桑托·喬爾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在過去他總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手下的行動也必需不斷地被監視,並在適當的時候進行乾預。
雖然星際戰士體質允許他時刻保持警惕,缺少睡眠也不會對他有太大的影響,但他最近太累了,以至於離去多時的睡眠在不知不覺又找上了他。
因為他是戰團長,所以索什揚給了他一個單獨的艙室,甚至還允許他帶上自己的凡人仆從。
但此時他正在床上輾轉著,血色的夢境正折磨著他。
叛徒正從燃燒著的世界上走過,惡魔帶領著扭曲的軍團行走在血腥之路上,億萬人類的尖叫正震撼著現實世界的基礎。
銀河正在不斷波動著,大軍從天空中的裂縫裡衝了出來,黃銅的大鐘敲響了末日的鐘聲。
血紅與漆黑在他眼前翻滾。
他急迫的想要消滅敵人,張開雙翼揮出一擊——
戰鬥的喧囂,叛徒的嘲笑,燃燒的帝國,不可饒恕的罪行在永恒的時空中呼喚複仇。
永不熄滅的怒火。
但……不,不是這股瘋狂……
……擺動雙臂,在鮮血中遊動……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吼聲撼動著甲板,讓索什揚停下了腳步。
他正準備去找桑托·喬爾,卻聽到了些動靜,於是站立不動,側耳聆聽。
塔洛斯就在他身邊,看起來有些厭煩。
“塔洛斯,你也聽見了?”
“聽見了……”
塔洛斯顯得猶豫遲疑。
“老實說這種聲音我聽過很多次,你知道的......聖吉列斯的子嗣和我有段恩怨,我見過幾次他們墮落的模樣,所以我建議你最好把這些定時炸彈扔掉。”
“唔,但我已經決定……”
吼聲再次響起,清晰可聞,來源就在他們眼前通道的儘頭。
索什揚中斷了自己的話,搖了搖頭。
“去看看吧。”
桑托·喬爾正腹背受敵,在他的頭頂一張巨大的麵孔正逐漸顯形,它正帶著勝意俯視著自己。
“荷魯斯!”
桑托·喬爾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張巨大的爪子向下伸出抓住了他,準備把他壓垮。
雙重的憤怒一起襲來,他感受到當時的憤怒,那是血脈瑕疵的第一次發作,第二重憤怒則來自當下,源於對失去的追憶。
他想起了自己的曾經,憤怒於自我的沉淪。
兩股憤怒助長彼此,加劇傷害,將他拖得更深。
赤紅深重,化作漆黑。
自身過往的回響,隕落天使的回響,複仇的呼嚎是一陣喧囂,將所有連貫的思維扯得粉碎。
沉入黑暗,豪飲鮮血。
猩紅的饑渴永不滿足,即便是一片血海也遠遠不夠。
一片血海……
“大人。”
一個微弱的聲音混雜在這地獄的喧囂之中。
“大人!”
很快,一雙弱小的手正搖動著他的胳膊。
桑托·喬爾突然醒了過來,他在夢境中可怖之物的刺激下雙手突然伸出,遏住了仆從的喉嚨,同時牙齒伸出,麵部充血,猙獰得如同一隻食屍鬼。
“大人,是我!”
仆從扭曲的手指徒勞地試圖鬆開但丁的手。
但丁的獠牙伸了出來,這位凡人的心率在他的鐵腕下急劇上升。
“大人,求你快清醒過來!”
下一刻,仆從喉嚨上那令人窒息的壓力消失了,桑托·喬爾的臉漸漸明朗了起來。
仆從後退了好幾步,這種情況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敢進來。
桑托·喬爾揉了揉腦袋,趕忙翻身下床。
“抱歉.......”
“大人,星界騎士的戰團長來了。”
“他在那?”
“在這。”
說著,大門被推開,索什揚走了進來,而塔洛斯則選擇待在門外——他說他不喜歡那種受詛咒的味道。
桑托·喬爾沒有穿動力甲,隻是著一身紅色長袍,他站起來,轉向索什揚。
“你好,索什揚戰團長,希望沒有嚇到你。”
“老實說,如果剛剛你在最後一刻無法控製自己,我可能就真的會衝進來殺了你。”
桑托·喬爾咧嘴一笑。
“現在也不晚。”
索什揚搖了搖頭。
“我與奧斯汀元帥談過了,關於你們的處置方案。”
“哦?願聞其詳。”
“他已經放棄了對你們的追殺,但......你們接下來會被移交給你們的母團聖血天使,但丁戰團長將會最終裁決你們的命運。”
桑托·喬爾看著索什揚,慘笑一聲。
“哈,多麼仁慈的安排。”
“這也是我的底線了,你們終究已經被高領主們宣布為叛逆,苦難同盟絕不可能對抗帝國,希望你能理解。”
桑托·喬爾點點頭。
“我能理解,我也很感謝你在最後保留了我們的.....僅有的尊嚴。”
“樂觀一些,事情或許沒那麼糟,但丁戰團長是一個仁慈睿智的長者,他不一定會清洗你們。”
“終身囚禁在天使之塔和處死沒有任何區彆。”
索什揚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撕肉者已經出事了,現在但丁那邊承受的壓力不小,恐怕很難再包庇鮮血騎士,自己將他們送到母團大概率也隻是給他們一個體麵的退場方式。
桑托·喬爾歎息一聲,顯得很疲憊,繼續說道:
“您已經是這些年對我們最友善的人了,索什揚戰團長,我沒有奢求什麼,在這個黑暗的銀河中,一個體麵的退場就非常珍貴了。”
“抱歉.....我沒辦法做更多了。”
“不過我還是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夠同意......
“什麼?”
桑托·喬爾猶豫了片刻,隨後輕聲說道:
“血,最好是活人的血,有些兄弟已經很久沒有飲食了,長時間下去......他們會失控的。”
索什揚看著他,點點頭。
“我馬上安排。”
“還有一件事。”
“什麼?”
“鮮血詛咒號上有一片區域.....一片隱蔽的區域,那裡麵關著幾位兄弟。”
看對方吞吞吐吐的模樣,索什揚馬上明白了。
“死亡連?”
“已經稱不上連了,我們的死亡連很早就被摧毀了,現在那隻剩幾個近期深陷黑怒的兄弟,我們常年被紅渴困擾,陷入黑怒的反而不多。”
“那麼你希望怎麼處理他們。”
“我希望你能夠幫我結束他們的痛苦,原本他們應該在戰場上為帝皇流儘最後一滴血,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機會了。”
索什揚思忖片刻,接著目光微動,輕聲道:
“這......也未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