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維羅妮卡的話,索什揚有點意外。
“難道......是人工的?”
一身長袍的他此時正坐在床沿,手中拿著一本記錄星係曆史的檔案,儘管事情很多,但索什揚每天還是儘量抽出些事件陪伴維羅妮卡——長期相處後他發現對方其實意外的很害怕孤獨。
“看那行星的排列我就知道了,這是一個經過遠古園藝師調製的恒星係,每個行星的內部應該都還有一套古老的生態維持係統,不然怎麼能夠在你們的摧殘下恢複得如此迅速。”
維羅妮卡微微仰起頭,顯得很驕傲。
“園藝師?”
“在你們還是單細胞生物的時代,我們那些偉大園藝師已經以星係為花圃雕琢他們心目中最完美的世界,但是大隕落之後......所有人都成為了戰士,再也沒有園藝師了。”
說到後麵,維羅妮卡情緒似乎變得有些低落,聲音也輕了很多。
索什揚隨機將書放到一旁,說道:
“上次去旗艦沒有帶上你,下次我帶你去看看吧。”
“哼,一個滿是懼亡者痕跡的戰艦有什麼可看的。”
嘴上這麼說,但維羅妮卡的心情顯然好了一些,語氣也變得輕快不少。
但隨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站起來走到索什揚身邊,然後和他並肩坐著,輕聲道:
“懼亡者大部分科技來自星神,而大先知說過,星神雖然大部分被消滅了,但還有一些心懷叵測的個體存在著,千萬要小心。”
“那個先知對星神很了解嗎?”
“我也不知道,隻是大先知先前的日子經常對我提及一些關於星神的事......算了,說這些悶死了,來陪我下棋!”
下棋是維羅妮卡最常見打發時間的辦法之一,但她所下的並非是人類帝國常見的弑君棋,而是一種據她所說“包含了宇宙運行至理”的,非黑即白的棋類。
索什揚當然是不懂的,但為了讓這個靈族能夠安生點,隻能硬著頭皮和她邊學邊下——
起初他基本都是敗局,維羅妮卡每次贏了他都會很高興,不過隨著時間推移,索什揚失敗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偶爾能夠打平。
“......關於星神,那個先知還說了什麼。”
維羅妮卡之前的話勾起了索什揚很大的興趣,以至於他下棋了也始終記得,因為他從各種線索,包括那些莫名出現的記憶中判斷,灰髓很大概率不僅和太空死靈有關,也與星神有關。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你讓我說我一下也說不出什麼。”
“那是否有星神與帝國方麵有過接觸?”
“你說這個我想起了一件事,大先知提起過,你們的原體一個叫基利曼的家夥,曾經啟動了一個燈塔,那個燈塔是懼亡者們一種實現快速星際通信的方式,而那個燈塔的核心是一個叫統禦者紮胡拉什的星神碎片。”
“燈塔?統禦者紮胡拉什?它有什麼特彆的嗎?”
“大先知沒說它有什麼它特彆,隻是強調了這個星神很可能在漫長的時間裡已經恢複到了足夠的規模,甚至它當初變成碎片可能都是一種偽裝,總之就是危險程度能夠排前三的家夥。”
“這樣啊——”
索什揚不知道在想什麼,連手中的棋子也停了下來。
維羅妮卡抬頭掃了他一眼,然後拍了拍他捏著棋子的手。
“喂,你在打什麼鬼主意?那東西既然大先知說得這麼危險,就一定不簡單,你可彆去冒險。”
“想哪去了,我沒這麼傻。”
兩人沉默了大約三分鐘,索什揚在棋局上敗勢已現。
但維羅妮卡突然撒手了,將棋子扔到了棋盤上,然後對索什揚輕聲道:
“能帶我去一個星球上逛逛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呼吸過自然的空氣了。”
索什揚想了片刻,隨後點點頭。
“可以。”
維羅妮卡選擇的是一個叫貝赫達德的星球,索什揚也沒有穿動力甲,直接從迪特裡安那裡調了一架穿梭機,讓機仆負責駕駛,兩人直接前往星球表麵。
從高空軌道就能夠看出,這個世界雖然一千多年前遭受了病毒炸彈的攻擊,但它的生態環境卻恢複得不錯,星球有三塊大陸,包括了大片的海洋,綿延的山脈和夾在在其中的平原及丘陵,隻是其中一塊大陸上還有肉眼可見的褐色斑痕,那就是病毒炸彈降落時的地點,也是星球唯一還沒恢複的地方。
索什揚選擇讓穿梭機降落在最大的那塊大陸靠近海洋的位置。
在艙門降下的一瞬間,一股氣味從風裡傳了進來,那是淡淡的海洋氣息和古老的泥土的氣味,裡麵夾雜著花香。
此時正值星球的春季,溫度和濕度都非常適宜,光照也很充足,而且也並不強烈,天空的雲層在大地上勾勒出諸多輪廓——
“聞起來像家一樣。”
維羅妮卡幾乎是欣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點綴著稀樹和花朵的巨大的草原一直延伸向遠處的蒼白山峰,最終消失在山腳下的森林中,而另一頭則是遍布石塊的海岸,蔚藍色的大海不斷將海水衝上灘塗,激起一層層白色的泡沫。
抬起頭,就是維羅妮卡最為想念的,純淨的天空。
她已經不記得天空有多麼的藍,多麼的寬廣。
甚至激動得眼角擠出了淚水。
索什揚站在靈族少女的身後,這段時間他第一次看到對方那麼高興,心中也輕鬆了不少,隨即摘下兜帽,讓臉暴露在陽光下。
他選擇這個地方的一大原因就是附近沒有人類定居點,因此不用擔心被發現。
這時,維羅妮卡忽然轉身,然後抓起索什揚的手。
“來。”
接著索什揚就被對方帶到了一個小山丘上,在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遠方的森林和山巒。
維羅妮卡和索什揚說了很多關於她的事,包括她記憶中第一次離開方舟前往一個世界,那是一個荒野靈族們的家園世界。
那時的她也是站在一個類似的地方,張望著遠方,那景色美得令人窒息:滿是薄霧的峽穀、廣闊的森林,還有探入無儘藍色之中的深邃大洋。
但在一切當中,她記得天空是如此寬廣,以至於看起來沒有儘頭。
自那以後,她也見過彆的世界、彆的奇觀,也曾攀登過許多山脈,但沒有什麼能比得上越過寒冷大洋,遙望新世界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