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還是個新兵時,就開始學下棋了。
隨著棋局的進行,索什揚的呼吸逐漸放緩加深,腦海也不再混亂,就連他內心深處的疑惑也在遊戲中獲得了片刻的喘息。
在過去的訓練中,下棋的目的就是為了摒除心中的雜念,集中四散的精神——他幾乎就要成功了。
坐在桌對麵的正是但丁。
這位傳奇指揮官表情嚴肅,全神貫注地緊盯著進行的遊戲——。
良久之後,索什揚終於做出了決定,他將手中的一枚棋子安放到位,抬頭望向但丁。
但對方隻是微微一笑,挪動了另一顆作為還擊。
“阿列克謝,是何事何物指引你成為星際戰士?”
但丁望著棋盤,洪亮的聲音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寂靜,在空闊的穹頂下環繞回蕩。
來自巴爾的雜糅口音曆史悠久且晦澀古怪,有時候索什揚也不知道自己最終理解的與但丁想要表達的究竟一致不一致。
“您說什麼?尊者?”
“為何你的心中會懷有如此遠大的抱負?你大可選擇度過屬於凡人平靜且自然的一生,是什麼吸引了你去挑戰九死一生的試煉?你為何期望能成為一名阿斯塔特?”
索什揚搖搖頭,似乎被但丁的問題嚇了一跳。
“這都過去太久了……我……我實在難以回想起我身為凡人時的人生了,我隻記得那時的我就是單純的要成為阿斯塔特修士……”
“不要放棄,繼續嘗試。”
雖然有點奇怪,但既然但丁這般堅持,索什揚猜測是不是自己的過去隱藏著某種重要的訊息。
他聳聳肩,開始儘力回憶著自己的過去。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我可能是渴求著足以改變事物的力量吧,我的故鄉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世界,那裡的生活短暫且乏味,但就算在那種窮鄉僻壤,也流傳著阿斯塔特奮戰的傳說——在高逾萬仞的虛空之中,天使們正與帝國之敵進行著永無止境的戰爭。”
索什揚竭儘全力地回憶著自己晉升之前的人生,但他的嘗試卻如同泥牛入海,激不起更大的浪頭。
“那時的我覺得自己就應該是這般的人,有著這般的人生,我希望有朝一日能磨礪自己的力量,讓它派上用場......我希望能在世間留下痕,我親眼目睹過許多人的終末,毫無意義也毫無影響,無人知曉也無人銘記,我不想這樣,我想要做出改變。”
索什揚錯開了但丁緊盯他的視線,他總感覺對方是在嘗試瀏覽他的思想。
“你對我隱藏起了自己的思慮。”
但丁的推斷準確無誤,他甚至無需再注視索什揚的雙眼。
“幼小的兒童又怎會有如此複雜的心思?我和你說說我的吧,我的父親是一個跟隨部落流浪的鹽販,巴爾的生活艱苦且殘酷,我僅僅是希望能夠擺脫短暫而殘酷的生命,是的,我的初衷僅僅是想要活下去,長久的活下去,那時我才十二歲。”
索什揚陷入了迷惑,對方似乎話裡有話,但丁究竟對他持著何種態度?
是欣賞?還是擔憂?也許今天對話的主題便是對他的審判?但丁究竟猜到了幾分真相?
索什揚無法從但丁的視線中察覺到譴責與指控,沉思片刻,索什揚擲出了他精心策劃了大半小時的最後一手,準備以但丁絕對不會預料到的方式一定乾坤,贏得遊戲。
但是他失策了,但丁的反手一子徹底終結了他,
獲得勝利的但丁望著棋盤沉默無言,輕微一抖的眉頭是他內心細微波動的唯一表現。
無言籠罩著二人,遲遲不願遠去。
過了數分鐘,但丁自桌邊起身,走向了廳室深處的陳列區,走入了灰塵紛飛的隱藏隔間。
隔間中密密麻麻的抽屜上都釘著黃銅的名簽,用索什揚無法辨認的纖細字符記載著某種含義。
但丁的視線與手指在一隻隻標簽上劃過,最終停在了一隻抽屜麵前,隨後他一揮手,沉重的抽屜便無聲無息地為他張開,順滑安靜地展向他的方向。
抽屜中,靜靜的躺著一幅古老的卷軸,灰白色的不知名皮革製成的卷紙靜靜包裹著軸杆,軸杆上下兩端是鷹爪樣式,爪中攥著足有拳頭大小的瑰麗血石。
隨後它便被但丁擎在了手中——
“此乃聖吉列斯所遺留不為人所知的第二十卷秘錄,這個秘錄隻有曆代戰團長才知道存在,但卻不能打開。”
但丁說著,將卷軸遞給了索什揚。
“尊者,這——”
“原體曾經下過命令,隻有遺落之子可以打開它,我相信那就是你。”
索什揚隨即站起來,挺直腰板深鞠一躬,接過了但丁遞出的卷軸。
“尊者,我很榮幸,可是,你真的能夠確定那就是我嗎……”
但丁凝望著索什揚滿是困惑的雙眼,說道:
“或許現在時機未到,阿列克謝,但命中注定,你遲早會讓帝國發生改變。”
聖血天使之主的表意渾含不清,話語中包涵的分量重逾泰山,眼眸深處流淌著某種隱秘的感情,索什揚花了許久才得以辯清它的真身——對方正擔心著他的安危。
索什揚看了一眼手中的的卷軸,聖吉列斯在裡麵究竟留下了什麼?
“當你一人獨處時再打開它吧。”
但丁笑了笑。
“原體這麼做的用意,便在於這一切的秘密隻能由你一人知曉。”
看著索什揚一臉凝重的表情,他向前一步。
“我能理解你,索什揚·阿列克謝,如此巨大的責任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夠輕易擔下的。”
索什揚胸中的心跳宛如同轟響的雷鳴,就算是與對方獨處一室幾個小時,他依舊感覺難以回應但丁的目光——。
“我相信你。”
但丁繼續說道,輕輕拍了拍索什揚的肩膀。
“靜候屬於你的時機,不可操之過急,切記,謹記。”
索什揚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但丁是否已經窺探了自己的靈魂?他是否也見到了糾纏著自己的重重幻境——那些一萬年前的記憶。
深吸一口氣,索什揚輕敲胸甲以示致敬,胸中的糾結與困惑真是五味雜陳。
“我會牢記在心,但丁尊者。”
但丁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索什揚卻猜到了。
“尊者,您好像對慟哭者格外在意?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嗎?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