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隨隨便便就將一個青年給拽了起來。
還能隨手就給扔出去?
雲滿堂感覺自己大概是誤會了。
而且誤會很深!
這姑娘的主子不是因為膽小怕事,才將這姑娘給推出來麵對一群凶神惡煞的江湖客。
而是因為……這姑娘本就力大無窮。
誰該害怕還不一定呢!
但是現如今的當務之急,並非是思慮其中原因的時候。
飛在半空之中的雲滿堂覺得,現在對他來說,首先要考慮的是……自己該怎麼辦?
對麵這群江湖客,雖然各個都被這姑娘給駭的瞠目結舌,但是麵對自己,卻是各個刀兵儘出,就打算等自己一到,頃刻之間就要分屍數段。
想到此處,雲滿堂歎了口氣。
然後握緊了刀……
嗡!
!
似有霞光迸發。
刀光一展,人借刀勢,倏然便已經突入人群之中。
首當其衝的兩個漢子,手中的兵器尚未送出,人便已經僵立不動。
率先崩碎的是掌中兵器,緊跟著便是兩顆人頭滾滾落地。
“碎霞刀法!
”
周圍幾個人對視一眼,倒是沒有絲毫意外,身形一散,便聽得嗖嗖嗖接連破風之聲響起。
各個掌中暗器激發。
雲滿堂一刀斬殺兩人,然而看著這漫天暗器,卻是眉頭緊鎖。
無可奈何,手中單刀一轉,道道刀芒蕩起,一刹那水潑不入。
就聽得叮叮叮叮叮接連聲響,這些飛來的暗器飛刀,全都被雲滿堂一把單刀儘數阻隔在外。
緊跟著就聽到一人哈哈大笑:
“半月之前,你便身中閻羅追命散!
“若非是你內功深厚,壓製此毒暫且不發,這條命早就已經被閻王收走。
“碎霞刀法厲害,咱們抵擋不住。
“但是憑你如今的內力,卻又能使出幾招……哎呀,你放手!”
話說到後來,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卻是甄小小看這雲滿堂感覺他自己都自身難保,想要依靠他來解圍,隻怕夠嗆。
正好聽到開口說話之人,叨叨叨個沒完沒了,索性上前一步,直接將此人給拎了起來。
這漢子遠比雲滿堂看上去還要魁梧,被甄小小拽起來的時候,還想要掙紮。
結果甄小小拿著他,淩空掉了個個,抓著他的腿揮舞兩下,直接就將他給晃了個渾渾噩噩,這才消停下來。
甄小小撇了撇嘴,感覺不如自己的獨腳銅人順手。
但是這一趟大當家的暫且不讓用,說是她兵器過於顯眼,這當口還不是暴露出來的時候,所以先放在車上拉著。
沒有了獨腳銅人,有了一個雙腳活人,雖然不太趁手,卻也勉強可用。
便見得甄小小一步上前,轟然一震,好似地龍翻身。
圍攻雲滿堂的這群人,一時之間都有些立足不穩。
連忙回頭去看,結果尚未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就見到一個人沒頭沒臉的砸了過來。
揮舞兵器抵擋,就聽得一聲慘叫,緊跟著巨力便碾壓而至。
整個人直接給抽飛了出去。
甄小小便是猛虎入羊群,手中拽著一個人,指東打西,隨手揮舞,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
蘇陌等人眼見這一幕,一時之間也是哭笑不得。
甄小小自從鯨吞功大成,脫胎換骨以來,連骨頭架子都熬小了一圈。
如今拽著一個遠超她身高的大漢,就跟揮舞一根草棍一般,看著著實是有些古怪。
倒是甄小小,揮舞了幾下之後,倒是發現這活人做兵器的好處了。
揮舞起來,雖然不太順手,但是力道卻是一點不小。
除此之外,這活人終究不甘心當兵器,偶爾跟人碰撞,對麵必然來擋,或者來殺。
隻要對麵一出兵器,自己手上這人自然也不甘心被人如此砍殺。
當即也隻能出兵器抵擋。
兩邊一出手,首先手裡的兵器就出兵器和對手互拚一場,然後才輪到這雙腳活人,將對麵撞的口鼻竄血。
這完全就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了。
當然,這也不全然都是好處。
獨腳銅人不會受傷,活人卻是會受傷會死。
掄了沒幾下,手裡這漢子已經是滿頭是血,掙紮的力道也已經逐漸不如最初。
甄小小在這邊品評獨腳銅人和活人這兩者之間的區彆,對麵這幫人卻是都快給打蒙了。
本以為心腹大患是這雲滿堂。
此人一身的碎霞刀法極為了得,若非是他中了劇毒,他們這幫人是做夢都不敢阻攔他的去路。
虎死威尤在!
更何況這雲滿堂尚未死去,想要對付他,怎麼也得付出幾條人命的代價才行。
卻沒想到,如今真打起來,雲滿堂被他們壓製的死死的,結果忽然殺出來的這個姑娘,卻是要了親命。
她見人就抓,抓住就掄,掄起來就打。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好像是專門練了十幾年一樣。
不過片刻之間,周圍已經躺了一地,哀嚎遍野。
隻剩下了寥寥兩三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大勢已去。
當即便要飛身而走。
雲滿堂一抬頭,手中刀光一抖,霞光迸發之間,便有一人自中間分開兩半。
另外一個則是被甄小小一甩手扔出去的人給砸了個正著,兩個人同時落地,鮮血汩汩灑出,顯然已經不活。
最後一人卻是急中生智。
眼瞅著蘇陌坐在馬上看熱鬨,看的頗為高興。
當即飛身上前,就要將蘇陌擒下拿做人質。
蘇陌卻好似渾然不覺危機到來,端坐馬上,對此人到來毫無反應。
那人眼見於此,頓時欣喜。
可還不等高興,兩側老馬和蕭何同時飛身而起。
一人掌出寒氣陣陣。
一人拳出裹挾風雷。
“滾開!
!”
對麵那人怒喝一聲,掌中刀鋒一抖,卻見得蕭何探掌一拿,那刀鋒入手,卻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刀刃寸寸斷裂,頃刻之間,手裡隻剩下了一節刀柄。
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這一掌一拳已經打在了胸口兩側。
兩股力道交織,便聽得砰的一聲響。
一個活生生的人,硬是被老馬和蕭何聯手,打的四分五裂!
雲滿堂看著這一幕,童孔猛然收縮。
這些是哪裡來的凶人?
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卻是力大無窮一人可當千軍!
身後這老頭和青年更非尋常人物。
所用的武功都極為厲害!
他雲滿堂以一身碎霞刀法,聞名江湖,武林之中也是有一號的。
卻是從未聽說過眼前這三個人。
一時之間心中也是不免催生警惕。
不過轉念一想,倘若人家對自己心懷惡意的話,也不用兜這麼大的圈子,當即朗聲一笑:
“諸位原來是真人不露相,方才是在下言語多有冒犯,還請兄台恕罪。”
話說至此,瞥了一眼這滿地哀嚎的人。
當即提刀上前,一刀一個,決不留下一個活口。
蘇陌看他施為,不禁一笑:
“兄台好狠辣的手段。”
“實不相瞞……這幫人全都是惡貫滿盈之輩……今日下此狠手,也是事出有因。”
雲滿堂話說至此,眉頭微微蹙起,抱拳說道:
“今日多有得罪,還得多謝諸位幫我解圍。
“隻是如今尚且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還請見諒,雲某告……咳咳……”
他的話說到這裡,卻是說不下去了。
一張臉憋得黑紫,驟然仰天噴出一口鮮血。
身形便即委頓在地,轉眼氣息奄奄。
蘇陌見此眉頭微微蹙起,蕭何和老馬來到跟前查看,便開口稟報:
“公子,他確實是身中劇毒,如今毒氣壓抑不住,開始便走百脈了。”
“能夠去而複返,也算是不枉俠義,倒是不好放著不管了。”
蘇陌輕輕地出了口氣,隻是這人來曆不明,自己這幫人對於西州的情況,不能說是兩眼一抹黑,了解卻也絕對不多。
不知道這雲滿堂是個什麼來頭。
此人為人截殺,半月之前身中劇毒,此行前往百歲城是為了給那邢老太爺送什麼東西?
這邢老太爺,又跟那邢公子是否有些關聯?
心中念頭滾動之間,便著人去請小司徒。
小司徒醫術高明,給這雲滿堂拿脈查看,最後搖了搖頭:
“沒有大礙的,不過這邊卻不是給他救治的地方。
“我先給他服下解毒丹,以銀針將劇毒收束於幾處竅穴之中,可保他一時之安。”
蘇陌點了點頭:“這便可以了。”
待等小司徒為此人診治之後,蘇陌著人將這雲滿堂扔到了後麵的馬車上。
讓幾個弟子好好守著。
又把這地上的屍體收拾了一番,就地掩埋。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車隊繼續前行。
七十裡不算遠,蘇陌自己的話,倏然之間便可以到達。
但是馬車卻不能走的太急。
行至傍晚,又走出了近三十裡,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最後蘇陌隻好大手一揮,原地紮營,埋鍋造飯。
馬車裡坐了一整日的楊小雲,魏紫衣她們到了這會也都從車裡出來。
魏紫衣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對蘇陌抱怨:
“天天坐馬車,坐的快要累死了……筋骨舒展不得,我武功若是退步了,那可如何是好?”
“你的武功還有退步的餘地嗎?”
蘇陌故作驚訝。
魏紫衣聞言大怒,便要讓蘇陌見識見識天地大磨陰陽盤的厲害。
楊小雲哭笑不得,趕緊拉架,這才避免了魏紫衣自尋死路……
小司徒坐在一側抿嘴偷笑。
這當口,她已經給那雲滿堂行針,正跟蘇陌他們湊在一處閒談。
門下弟子埋鍋做飯也是行家裡手。
早就已經習慣了。
就地取材,山中自有山珍野味,尋來宰殺吃喝,方便得很。
不過片刻之間,篝火升起,肉香四溢。
甄小小好似老僧入定,不言不動,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烤的冒油的野味,隻等著蘇陌一聲令下,就要開始表演。
就在此時,蕭何來到跟前稟報:
“公子,那位醒了。”
“那就請來一敘吧。”
蘇陌微微點頭。
蕭何答應了一聲,不過片刻,就將那名叫雲滿堂的男子帶了過來。
他體內劇毒厲害,但是已經被小司徒解了。
雲滿堂知道自家情況,這閻王追命散可絕非尋常劇毒。
這幫人不僅僅高手如雲,還有醫道高手,這讓雲滿堂越發的不敢造次。
到了跟前,老老實實的給蘇陌行了一禮:
“多謝兄台出手相救之恩,這活命大恩,雲滿堂銘記於心!”
“客氣了。”
蘇陌輕輕擺手:
“雲兄坐下說話吧,交淺言深不妥,因此,雲兄身上發生的事情,在下無意過問。”
雲滿堂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他身上的事情,事關隱秘,蘇陌對他有活命大恩,一旦問他,他還真得不好處理。
遮遮掩掩,未免對不住蘇陌的恩德。
可若說跟蘇陌說了,卻又對不住朋友托付。
如今蘇陌有言在先,頓時讓雲滿堂好生感激。
當即連忙抱拳:
“多謝兄台。”
“不妨事的。”
蘇陌搖了搖頭:
“不過,雖然你身上發生的事情,在下無意打聽。
“但是這邊卻有點事情,想要跟兄台打聽打聽。”
“哦?”
雲滿堂當即正色:
“兄台儘管問就是了,隻要是在下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那好……”
蘇陌開門見山:
“敢問一句,這西州之地,哪家為尊?”
一句話直接將雲滿堂問了個瞠目結舌:
“兄台並非西州之人?”
蘇陌搖頭一笑:
“在下不問雲兄來曆,雲兄倒是探尋起我的根底來了。”
“這……是在下失言了。”
“無妨無妨。”
蘇陌擺了擺手:“咱們的來曆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下姓吳,吳乘風。
“自南海而來,到西州行商做買賣的。
“不過,初到貴地,對於西州了解有限。
“雖然也打聽了一些情況,但……總是不如雲兄這等高手,對這江湖知之甚深。
“這才貿然探尋。”
“原來是吳兄當麵。”
雲滿堂連忙抱拳重新見過,這才滿臉驚訝的說道:
“吳兄竟然是自南海而來?
“聽聞南海如今卻是多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哦?”
蘇陌一笑:“不知道雲兄指的是?”
“南海至尊蘇陌啊!”
雲滿堂說到這裡,精神有些亢奮:
“據聞此人是東荒出身,為東荒第一高手。
“以紫陽鏢局之名,入南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接連收服南海盟和龍王殿,最終擊敗了歸墟島,一統南海,成為了公認的南海共主!
“此等人物,難道吳兄未曾聽說過?”
眾人將這話聽在耳朵裡,表情一時之間都有些不自然。
雲滿堂察言觀色,不禁一愣:
“難道吳兄和這蘇至尊有些什麼關聯?”
“雲兄說笑了。”
蘇陌擺了擺手:
“那人是南海至尊,高高在上,在下不過是一介商人,如何能夠跟他牽扯在一處?
“不過,要說全無關係,卻也未必。
“此人做了南海至尊,對於南海格局影響深遠。
“咱們這些做買賣的,自然是得多給自己留一條路。
“過去吳某想要加入百家商會……嗯,這是南海之上的一處聯盟。雲兄可能不清楚……
“但是現如今,縱然是百家商會也是人人自危。
“南海有了至尊,誰也不知道是福是禍,這才冒險前來西州一搏。”
“原來如此。”
雲滿堂恍然大悟,也是輕輕點頭:
“自大玄覆滅之後,天下紛亂不止。
“哎……吳兄有此憂慮,正是居危思安之理,雲某佩服。
“至於說這西州之地,倒是好說一些。
“隻要莫要去得罪那一堂,八門,九峰之人,憑借吳兄身邊這幾位高手,大可於西州放開手腳營生。”
“一堂八門九峰?”
蘇陌輕輕揚眉:
“還請雲兄細說。”
“這是自然。”
雲滿堂當即將這所謂一堂八門九峰說了一遍。
所謂九峰,實為九山。
亦或者說是九個大幫派。
他們依山據守,人數最多,但高手最少,往往呼嘯成眾。
九山串聯,獨霸一方,不可小覷。
八門則是八大門派。
弟子遍布江湖,各有絕學不好招惹。
“百歲城邢家祖上,昔年便是出自於八門之一。
“傳承武學,極為了得。
“江湖有言,寧見活閻王,不見邢門郎。
“由此便可見一斑了。”
雲滿堂說到這裡的時候,目光倒也略顯平靜,雖然推崇,卻不太過。
蘇陌則順勢問道:
“邢家……便是百歲城的邢家?”
“正是。”
雲滿堂一笑:“先前吳兄也聽到了,我這一趟實則就是為了前往百歲城,受人之托,去尋那邢老太爺,至於為什麼,卻是不好見告了。”
“嗯。”
蘇陌點了點頭:“那這一堂,又是什麼講究?”
“這一堂……名為敬龍堂!”
雲滿堂說到這裡,卻是眉頭緊鎖:
“敬龍堂神秘,江湖上少有人知,但是卻極端厲害。
“如果說得罪了八門九峰,賠禮道歉,送上禮物,再著人說項,不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如果得罪了這敬龍堂……
“敬龍貼下無生路,隻盼來世再做人。
“吳兄,若是將來遇到了敬龍堂的人,無論如何,都要退避三舍,切切不可與之衝突。
“否則,放眼西州,隻怕也無人能夠救你!”
蘇陌聽到此處,卻是輕輕點頭,回頭看向了一處馬車。
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雲滿堂這番話,倒是跟第十驚一般無二。
看來這女人並未欺騙自己。
心中念頭至此,卻忽然聽得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你隻告訴他不可招惹這些大門大派。
“卻不告訴他,在這江湖上,還有些人,也是萬萬不可得罪的嗎?”
蘇陌瞥了一眼暗處,又看了一眼雲滿堂。
便見得這雲滿堂臉上已經全無人色,見蘇陌看來,這才長歎一聲:
“早知道就不回來多管閒事。
“吳兄,這一趟是我害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