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一句話,好似一支利箭一般,直接貫穿向天宗心口。
將其整個人硬生生的釘在了地上。
抬頭看向蘇陌,口齒僵硬的問道
“殿……殿主,此言……此言怎解?”
“無需在意。”
蘇陌一笑,環顧了一下周圍,輕輕拍了拍手
“出來吧。”
三字落下,便聽到刷刷刷的腳步聲,從各處響起。
老馬,石城,尹小魚,宗明,笑道人等一乾人等,便從暗中走出。
最後走出來的是臉色蒼白的水無常。
向天宗看到老馬和石城的時候,麵色就是一沉。
知道他們是跟著蘇陌一起來的。
但是當看到尹小魚宗明笑道人一行的時候,卻是臉色大變。
四海魔女!?
怎會出現於此!?
並且還跟在老馬和石城的身後。
先是病公子,如今又是四海魔女……
這新任殿主不是說好了,是自那東荒而來的第一高手嗎?
怎麼手底下全都是這一類為禍四方的魔頭?
愕然之間,心思不禁活絡,這一點似乎大有可為?
可當他看到水無常的時候,整個人都木了。
他猛然看向蘇陌。
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製住了啞穴。
此時嘴唇翕動,又呐呐無聲。
一顆心,瞬時沉入穀底,再無絲毫僥幸之念。
蘇陌今夜來此,絕非是什麼閒著無聊,雅興正高,出來遛蝴蝶。
他就是奔著這裡來的。
還無須在意?
這都不在意,自己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如此說來……雖然是自己今夜來拜訪蘇陌,但是到了後來,卻成了蘇陌拽著自己東拉西扯……
最後直接將自己帶來此地,顯然也不是隨意為之。
現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卻無聲無息,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便已經被製住了穴道。
這武功讓向天宗駭然,用心卻讓他恐懼!
更是不明白,蘇陌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刺殺水無常的事情,本就隱秘至極。
出手之人武功更是極高,哪怕打不死水無常,脫身也絕無問題。
更不可能被人直接尋到根底。
可如今,所有的不可能全都實現。
這豈是一個料敵機先可以形容?
更好似自己謀劃萬千,卻被蘇陌一眼看見了老底。
全然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滿心惶恐之時,便見到老馬等人已經到了蘇陌的跟前,拱手做禮
“見過總鏢頭。”
水無常更是大禮參拜,滿麵都是感激涕零
“水無常叩謝殿主救命之恩。”
本以為今夜無救,卻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神兵天降。
如今明白前因後果,心中感激欽佩已經無以言表。
蘇陌擺了擺手“水部主無礙便好,嗯,他們如今身在何處?”
“就在此地!”
老馬拿手一指
“此地隻有一條路,內部是一處幽穀。
“咱們於此把守,至儘為止,未見一人脫身。”
“那就好。”
蘇陌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乾部弟子
“本座來此,除了山上散心之外,也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情。
“諸位當知曉,衛龍島上如今聚集八部當中的四部。
“坎部之主水無常水部主,今夜卻忽然為人刺殺。
“好在……”
話說至此,他忽然看了一眼向天宗,笑著說道
“好在向部主料敵機先,洞察此事。
“讓咱們提前做了準備,這才讓水部主轉危為安。”
“!
!”
向天宗瞠目結舌,這是什麼意思?
自己什麼時候洞察此事?
分明是自己安排此事才對!
現如今蘇陌這般說法,其用心何在?
乾部弟子聞言卻是恍然大悟。
就說這新殿主怎麼會忽然之間,無緣無故的勞師動眾,跑到見龍山上來散心?
而且還是這大半夜的?
原來誌不在此,而是另有所圖。
這才對嘛!
這才是龍王殿殿主該做的事情!
這念頭落下,便聽到蘇陌繼續說道
“我龍王殿二聖四龍八部乃為一體。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賊人膽大妄為,敢刺殺我坎部之主,當真可恨至極。
“現如今,尋蹤覓跡,抵達此處,那一夥賊人都在其間。
“諸位以為,應當如何是好?”
乾部弟子麵麵相覷,繼而怒聲喝道
“殺!
!”
“殺!
!”
“殺!
!”
此間人數不多,卻也有百人之眾,兼且都是龍王殿內精英,各個內功深厚。
百人成團,一時之間喊殺震天!
蘇陌哈哈一笑
“不錯!
“且不說水部主乃是我龍王殿坎部之主。
“為我龍王殿肱股!
“便是在座諸位,哪怕是我龍王殿內一位最普通不過的弟子。
“也決不允許旁人冒犯!
“犯我龍王殿者,按罪當誅!
“乾部弟子何在!?”
一聲喝問,乾部弟子紛紛單膝跪地
“弟子在!
”
“殺!
”
“謹遵殿主律令!
”
當即眾人紛紛飛身而起,沿著岩壁狹道,朝著內部衝去。
唯有一人口中高呼一聲
“什麼人?”
話音落下,電射而起,直奔兩側密林。
楊小雲等人先是微微一愣,繼而眉頭大蹙
“不好!”
說話便要追上去。
蘇陌卻是輕輕一擺手
“便是要讓他逃的。”
抬頭看向那人離去方向,蘇陌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倒是有幾分小聰明。”
回頭再看向天宗
“向部主以為如何?”
向天宗卻已經是麵如死灰。
蘇陌今夜自離開衛龍城開始,便隻做了一件事情……逼迫。
並且逼迫了三次!
領著向天宗去乾部駐地,是逼迫向天宗進行第一次選擇。
如果向天宗當真敢冒大不韙,讓乾部弟子圍殺自己,對於蘇陌來說,雖然可以大殺一場,但卻是下下之策。
向天宗有問題,乾部自然也有問題。
可是,乾部的問題必然不會太大。
八部乃是昔年龍王殿開山祖師一手打造。
當中必然借鑒了許多大玄王朝軍方策略。
一眾之主便是大將軍。
與弟子之間,並非是師徒關係。
嚴格來講,四海龍頭才是傳功之人。
龍王殿內源源不斷傳授弟子,最終弟子分散八部,領命行事。
在八部之中,又接受新的教導。
往往是認令不認人。
內中複雜更是難以言表,卻有一個好處,就是令行禁止。
不以私心為重。
因此,他們任向天宗手中之令,便是向天宗的人。
如果蘇陌以龍王殿殿主身份,奪走向天宗手中的乾子令,收回他掌中之權,那這些人便成了蘇陌掌中之刀。
如今若是大開殺戒,反倒是自斷爪牙,為智者所不取。
而向天宗當時沒有選擇這麼做,蘇陌雖然麵上有些失望,但實際上反而高興。
這說明乾部之中,並非全都是向天宗的爪牙。
其後整理人手,必然都是向天宗的直屬手下,近親之人。
要說有問題的話,極大可能這問題就出在此處。
蘇陌今日當著眾人的麵,說向天宗洞察先機,並且領著他們來到這裡絞殺這夥賊人。
這番話,逼迫的就是這些可能存在問題的人。
此人必然忠心耿耿效忠於暗龍堂。
是向天宗和暗龍堂之間重要的樞紐。
而這樣的人,一旦知道向天宗背叛了暗龍堂。
會有什麼樣的選擇,也就不言而喻了。
當前的情況是,暗龍堂中這一群見不得光的,已經被蘇陌著人給堵住了。
乾部弟子率先殺敵,衝向山穀之中。
此人藏於暗處,縱然是想要挽狂瀾,也絕對做不到。
反而是向天宗背叛,自己的身份隻怕頃刻就要暴露。
留在這裡,已經起不到暗中做事的作用。
那現如今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
將向天宗背叛暗龍堂的事情,全都傳回暗龍堂。
隻是他也聰明。
知道貿然就跑,絕對會引起蘇陌的注意。
所以,喊了一聲‘什麼人’,其後飛身查探。
眾人經此一喊,率先想到的並非是他要跑,而是暗中有人隱藏,須得小心戒備。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跑沒了。
楊小雲他們之所以能夠這麼快的反應過來。
是因為……蘇陌還在呢。
他都沒有開口說暗中有人隱藏,豈能有人比他更快察覺?
那這人的武功得高到什麼程度?
不過蘇陌一攔他們,他們也就明白了蘇陌的意思。
故意放走這人,便是蘇陌今夜第三次逼迫。
這一次,他逼迫的還是向天宗。
如今,那人一走,暗龍堂必然以為向天宗已經背叛,蘇陌也已經知道他倒向暗龍堂。
一時之間,向天宗正是左右為難,進退維穀,上下無路。
此等境地之下,他不麵如死灰,誰還能麵如死灰?
向天宗雖然沒有看明白,蘇陌前幾次的目的。
但是當蘇陌說出是他向天宗料敵機先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再也沒有退路可言了。
隻剩下了一聲長歎。
蘇陌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向部主這是怎麼了?”
說話之間,屈指一彈,解開了他的啞穴。
向天宗麵色全是頹然
“殿主好手段……”
“不知道跟那位堂主相比,又如何?”
“……”
向天宗微微沉吟之後,輕輕搖頭
“屬下眼力有限,實難看出孰高孰低。”
“如此看來,此人果然非凡。”
蘇陌摸了摸下巴“江嵐也果然是個棒槌……”
“江副堂主?”
向天宗一愣“您怎麼會知道江副堂主?”
“這一點你不需要在意。”
蘇陌笑著說道
“向部主,雖然我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
“不過現如今卻不是時候。”
“那殿主打算如何發落於我?”
向天宗腦袋低垂“老夫全都認了。”
“嗯,先將乾字令交出來吧。”
蘇陌一伸手。
向天宗也沒有猶豫,自懷中摸了兩下,很快便拿出了一塊令牌。
入手極寒,造型古怪。
這東西是以千年寒鐵打造。
尋常人若是一直貼身存放,對身體有害無益。
不過龍王殿內,四龍八部全都修煉玄冰七絕。
這東西對他們卻是沒有任何影響了。
蘇陌拿過來之後,便遞給了水無常。
水無常本想跟著乾部弟子一起殺敵,不過看蘇陌沒有發出命令,便也隻能老老實實的等在邊上。
此時雙手接過了這乾字令,稍微一看,便點了點頭
“確然無誤。”
“那就好。”
蘇陌笑著說道
“水部主,方才離去那人,是暗龍堂於乾部之中的細作。
“更是向部主身邊親信。
“現如今他脫身而去,隻怕下方乾部所屬會有動亂。
“你持此令前往,我讓石城協助於你,倘若當真有混亂,憑你們二人之力,當可平息。”
“屬下領命!”
水無常單膝跪禮,行了一禮之後,便領命而去。
石城跟在他後麵,一邊跑一邊說道
“慢著點,你身受重傷,跑的怎麼就跟個兔子一樣?”
“殿主有令,事不宜遲,且不說這區區小傷,哪怕隻有一條腿,我也得健步如飛!”
“……”
石城稍微想象了一下,一條腿健步如飛的場景,險些笑岔了氣。
隻是卻也不得不佩服蘇陌。
今夜這連番手段之下,水無常對他已經是徹底的死心塌地。
蘇陌一言一行,都被其奉為金科玉律。
想來有此事為依托,他想要收服八部,也是指日可待了。
他們兩個飛山下山,姑且不提。
蘇陌麵前,乾部弟子領頭,眾人便緊隨其後,一起闖入了這幽穀之中。
岩壁之旁的山道,卻是一路往下。
彎彎繞繞,百轉千回,不多時,便已經到了穀底。
先前眾人於岩壁之外喊殺,聲震四野,山穀之內自然也有所察覺。
知道大事不妙!
因此,當乾部弟子闖入山穀的一瞬間,便已經有數個黑衣人飛身而起,自各處襲來,想要給闖入之人當頭一棒。
卻隻聽到一聲喝令
“結天元陣!”
當先走出的幾個乾部弟子,立刻團團結陣。
也不主攻伐,先做防守。
幾個黑衣人的武功卻是高絕至極,各個膂力其大無窮。
天元陣下,弟子們主防禦之能,合眾人之力為一。
然而堪堪碰觸之下,幾個當先出來的乾部弟子各個口中噴出鮮血。
可哪怕如此,腳下卻是寸步不讓。
此陣是於海上演變而出,最初是船陣,天元一結,固守八方。
其後方才演變出了以人布陣的手段。
可謂極其了得。
如今幾個黑衣人突襲之下,縱然是人人受傷,陣型卻並無變化。
隻不過,硬接這一拳,已經是幾個人的極限了。
若是再來一拳,這天元陣得被人打散不說,他們頭前幾個布陣之人,也得被活活打死。
好在這一息之間,其後的乾部弟子紛紛湧入。
一則將受傷之人,藏於身後,二則彼此再度結陣。
又是一聲悶響。
這一次結陣之人遠比先前更多。
黑衣人們的拳頭雖然厲害,但是想要打破此陣,仍舊力有不逮,倒是乾部弟子的傷勢要比先前要輕得多。
經此一耽擱,乾部弟子越來越多,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一邊結著天元陣,一邊探入山穀深處。
待等百人儘數集結之後,便聽得一聲令下
“換天失陣!”
當即天元一變,改為了一支箭失,長驅直入,攻伐無雙。
隻是向前一探,迎麵而來的卻是一個黑衣人的拳頭。
拳未至,風先來,隻壓得周遭風聲獵獵作響,樹梢低頭,草木躬身。
當先那作為箭尖的乾部弟子,眸光之中精光閃爍,忍不住怒喝一聲,兩手分合之間,一掌便已經跟這拳頭碰在了一處。
隻是一觸之下,卻是周身大震。
連帶著身後數位弟子,全都是口噴鮮血。
那黑衣人也是身形一頓,連連點頭
“好一個天失陣,好一個乾部……好一個向天宗!
!”
向天宗在後麵聽的連連吐血。
這事跟自己真的沒關係。
不是自己要來找你們麻煩,我現在也是自身難保啊。
蘇陌眼見於此,心念一動,忽然嘴唇翕動。
這一路上已經啃完了豬腿的甄小小,耳根子一晃,便已經連連點頭。
下一刻,腳下發力,地麵碎石崩飛,整個人已經衝天而起。
圓滾滾,胖坨坨,好似一枚炮彈。
在半空之中劃出了一條不算特彆完美的拋物線,卻是正好越過了天失陣的範圍,直接來到了那黑衣人的麵前。
黑衣人抬頭一見,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哪裡來的死胖子!?”
話音落下,雙臂一震,猛然深吸一口長氣。
這口氣入了胸腹,直接讓他胸腹鼓脹,繼而運轉兩臂,轟然打出。
一個拳頭的虛影隱隱呈現在了正當空,扭曲空氣,發出一聲激烈的爆響,直奔甄小小而去。
甄小小卻是兩手緊握獨腳銅人。
自上而下,狠狠敲擊而至。
碰的一聲!
那無形拳影,純粹以內力凝結而成的拳頭,直接就被獨腳銅人打的四散崩飛。
“什麼?”
黑衣人吃驚不小,自己這一拳的力道何等非凡?
這胖子竟然能夠一擊獨腳銅人,直接就給打散了?
現如今舊力已竭,新力未生。
想要側身閃避,然而頭頂上獨腳銅人呼呼喝喝,直接將周遭空氣儘數抽乾,一時之間根本動彈不得。
隻能咬著牙雙手托舉,以舉手托天之勢硬接。
碰!
!
一聲悶響落下之後,地麵又是轟然一震。
黑衣人已經不知所蹤,地麵隻剩一灘血。
下一刻,甄小小手中獨腳銅人一轉,往地上一頓,哐當一聲勁走八方。
開口怒喝
“八部龍女甄小小在此,哪個上前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