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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林大官人給不給彆人麵子這件事,外人經常會感到莫名其妙。
比如他很不給天下文壇盟主王世貞麵子,但卻又無腦吹捧袁宏道,就很難讓彆人理解。
對此彆人隻能認為林大官人喜怒難測,待人任性。
其實這都是林大官人站在曆史維度上,經過充分理智考量的。
今天林大官人與東林八君起了衝突後,沒給東林八君麵子,也是同樣的道理。
以無錫幫為主體的早期東林黨人的行為說好聽點叫反權威,誰在台上就罵誰。
而且立場還特彆極端,特彆喜歡站在道德高地嚴於待人,論人論事特彆二極管,特彆喜歡進行說教,從不寬容彆人,結果東林黨被皇帝和權臣打壓了二十年。
而林大官人是注定要站在東林黨人對立麵的,這倒不是因為林大官人出身黑社團。
高攀龍家裡是放高利貸的,未來不也一樣是東林黨領袖?
真正原因是,林大官人在思想上和東林黨人的政治理念相差太多,在行動上又喜歡抱實權人物大腿走捷徑,還很討厭道德綁架和被說教,從星座到屬相各方麵相性完全不合。
抽象的說,林大官人做人做事風格像是我注六經,而東林黨人做人做事風格像是六經注我,所以注定不是一路人。
既然未來必然不是一路人,現在既然又發生了衝突,當然就使勁踩了。
卻說林大官人在無錫縣學打通關後,就要出城乘船上路了。
但還他走沒到南門,就被三十多個衙役堵住了。
林大官人不慌不忙,朝著張家兄弟伸手,右護法張武熟練的迅速把鐵鞭放到林大官人手上。
衙役嘛,又不是沒打過。
但林大官人卻轉頭對張武喝罵道:“蠢貨!拿錯東西了!”
而後才又見左護法張文從皮囊夾層裡摸出一封書信,交給了林大官人。
林泰來舉著信封,對衙役吼道:“這是滸墅關稅使寫給江南巡按的信,委托我交到邢巡按手裡!
信封上有關署的印記,絕對保真!就問你們縣尊肯不肯幫忙送信!”
衙役:“.”
出來辦差,最幾把煩這種關係過硬的人了!
所以林大官人得以順利的出城上船,繼續沿著運河前行,到了京口後轉入長江。
四天後便望見了宏偉的城牆,大明南京城到了。
一般從下遊運河方向過來的人,大都在龍江關登岸。
林大官人暫時離開了神威烈水號,但行囊沒有搬下來,他帶著張家兄弟先進城看看,尋覓落腳地方。
上岸後雇了馬車,從儀鳳門入城。
都知道南京城有外城和裡城兩道城牆,裡城內南半部才是精華區。
城牆裡其他地方雖然很大,但不是軍營就是田地。
其實這也是當今南京城和姑蘇城這江南兩大都會之間,最直觀區彆。
南京城麵積實在太大了,城牆裡尤其外城牆裡,絕大多數地方都是田地,非常空曠,根本填不滿,和鄉下沒區彆。
而蘇州城裡人煙稠密擁擠,而且開始向城外溢出,城裡城外都是都會風貌。
龍江關和儀鳳門都在南京城最北端,距離裡城南半部都市區大約十幾裡,由此可見南京城麵積有多大。
眼看馬車從北進入了都市區,但林大官人仍然沒有停下來或者慢行看景的意思。
他隻是催促著馬車繼續趕路,直奔都市區最東南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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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行的張家兄弟十分詫異,進了城不先歇歇麼?
林大官人解釋說:“聽說武舉考試在東南方向的大校場進行,我們直接住在裡城東南,距離大校場比較近,有利於考試。”
等馬車到了秦淮河上的武定橋,林大官人就招呼著張家兄弟下車。
剛從武定橋的南橋頭走下來,就有個滿臉堆笑的中年人迎上來,招呼說:
“這位朋友,要去南曲舊院參觀麼,在下莫希仁可做個向導。”
林大官人便明白了,這是專門吃這碗飯的幫閒掮客。
他指著東邊說,“地方就在眼前,我自己去參觀不好麼,何須你向導?”
莫希仁答道:“舊院巷道深幽,庭院密布,門頭上也沒有標識,更不會有沿街倚門賣笑的下等女子。如若不熟,墜入其中,隻怕難以稱心如意啊。”
張家兄弟聽到這裡,才明白為什麼坐館直奔城東南
但凡兜裡有點銀子的男人來了南京城,怎能不去秦淮河南岸這天下第一紅燈區看看?
“言之有理,前頭帶路!”林大官人點了點頭,對莫希仁說。
莫希仁大喜,拿出萬分的熱情,引著林泰來往秦淮河南岸沿河道路鈔庫街走。
林大官人暗暗有點詫異,南京城服務業的態度這麼熱忱麼?
走了幾步後,林大官人立刻又感覺不對勁了。
熟悉晚明曆史的都知道,南京城秦淮河乃是極其特殊的一大人文景觀。
北岸是府學貢院,南岸是紅燈區,北岸都是士子,南岸都是美人,互相勾連不知留下多少風流佳話。
如今臨近鄉試,是南京城士子雲集、讀書人最多的時候,起碼有數千讀書人趕赴南京城。
所以按道理講,秦淮河南岸這邊肯定進入了生意最好的時候。
舊院街巷應該是人頭攢動,川流不息,無數男男女女相擁而行,管弦笙歌不絕於耳的場景。
可是林泰來目光所及,隻感受到兩個字,那就是冷清。
一路走來,街上也就見到了三五個人,完全沒有天下第一紅燈區的樣子。
這讓林大官人產生了深深的懷疑,難道自己來到了一個假的秦淮舊院?
“南京城有幾個秦淮舊院?”林泰來忍不住對向導莫希仁問道。
莫希仁乾笑著說:“還能有幾個,就此地一處!”
林泰來直接問道:“那為何如此冷清?”
莫希仁答道:“許是臨近考試了,諸生都要專注溫習。
一年三百六十日,湊巧有幾天冷清也正常。
再說了,冷清不冷清的也不影響林朋友你參觀啊,又影響不到伱什麼,說不定費用還能便宜些!”
林泰來覺得言之有理,這種高消費地方,能省錢當然更好。
莫希仁指著前麵一家介紹說:“這家裡有姐妹四人,都是名媛氣質,要不要進去相相麵?”
林泰來又不認路,便跟著莫希仁進去瞧瞧。
不多時又出來了,林大官人站在門口對莫希仁抱怨說:“看著太淡了!”
莫希仁笑道:“那我懂了,我知道去誰家了!”
忽然有一小隊軍士,出現在巷口,朝著這邊走過來。
林泰來沒什麼反應,但莫希仁卻嚇得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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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到為首的伍長朝著林泰來大喝道:“這位朋友違反禁令,出入妓家,束手就擒吧!”
林泰來:“.”
這踏馬的是什麼鬼?掃黃?
可是看過那麼多明穿網文,就踏馬的沒見過掃黃的!
以晚明這樣縱欲的風氣,誰這麼吃飽撐著搞掃黃?東林黨都不會搞!
束手就擒當然是不可能的,掃黃被抓現行,林大官人丟不起那人!
再說他還什麼都沒做,真是天大的冤枉!
趁著軍士沒有防備,林泰來不退反進,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那幾名軍士也沒想到會遭遇反抗,一時間猝不及防,連挨了幾拳。
這種城市少爺軍兵沒什麼戰鬥力,幾個回合後,林大官人將這五人小隊全部放倒!
然後就朝巷口躥過去,先逃離了現場再說!
反正隻要往城裡一躲,誰知道他林泰來乾過什麼!
結果還沒衝出巷口,迎頭就撞上了另一支隊伍!
隻見一大群人簇擁著一頂官轎,堵住了巷口,擋在了林大官人的前方。
後麵被打倒的軍兵躺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呼小叫。
而前麵巷口這支官轎隊伍聽到後,立刻就攔住了正在逃跑的林大官人。
林大官人心裡一橫,奪下了對麵隊伍最前方先導的兩條大棒,然後揮舞著就打過去。
南京城官員實在太多了,官轎並不算什麼,而且這官轎看起來也不豪華大氣,估計不是什麼大人物的。
還是那句話,隻要能衝出去,往人口百萬的南京城裡一躲,誰知道誰啊?這時代又沒有大數據,也沒有攝像頭。
官轎前方人員大約有八對,眨眼間就被林大官人乾翻了六對。
剩下的最後四人哪裡見過這樣的絕世猛男,驚慌失措的連連後退,然後死死擋在了轎子前方!
林大官人再往前衝,就直接衝撞到轎中官員了!
但林泰來也不想做的太過,大喝道:“在下蒙冤,無處可說,隻求借道逃過!絕無傷害大人的意思!”
然後就想從轎子邊上硬擠過去,隻要擠到轎子後麵,就可以逃出巷口了。
可以轎子後麵竟然還有十幾個人,紮紮實實堵住了巷口。
在如此人群密度下,林大官人若想安全衝出去,隻怕要先把轎子掀了。
那官員的侍衛們已經急眼了,大喊道:“都禦史海大中丞在此,不得造次!”
林泰來愣了愣,都禦史?海大中丞?
這時候,轎簾突然被掀開了,轎中官員問道:
“本官海瑞在此巡視,你有什麼冤屈?可與本官說來。”
林泰來:“.”
臥槽!臥槽!原來是活的海瑞!
真踏馬的難怪了!除了海瑞,誰能這麼吃飽撐著掃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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