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城離這數十萬公裡，可惜了，今年冬天，木蘭城異乎尋常的寒冷，現在去不值當。還是等明年夏天，如果你想去，你可以跟惠姐一起去。」樊成才解釋道，並沒有一味順著權采薇。
權采薇對樊成才的這種態度感覺很好。
這種平等但禮貌的姿態，是她最欣賞的。
她不喜歡跟那些把她供起來的人在一起，當然，也不喜歡跟那些仇視她的人在一起。
所以她很少跟圈子以外的人交往。
因為隻有在他們圈子裡麵，才是真正平等的，誰也不用遷就誰，誰也沒想著占彆人的便宜，或者被彆人占便宜。
現在樊成才這個人，給了她幾乎同樣的感受，讓她覺得輕鬆自在。
她覺得這次的旅行，還蠻不錯的。
就在他們喝茶聽曲的時候，夏初見他們小隊，收到了第二份行程表。
就是五點之後，權采薇的行程表。
他們會從霧失閣去附近的餐館衣莎哢吃晚飯。
從現在開始，他們得去衣莎哢餐館戒嚴。
小隊眾人：「……」
雖然昨天就知道這位鬱金香貴女會來衣莎哢吃飯，可現在看這陣仗，他們真心認為，就算是公主來了，大概也就這樣的排場。
也許甚至還不如。
李縛啟動飛行器，往衣莎哢的停機坪飛去，一邊八卦說：「其實四大貴族主家中的子女，還真不比皇室子女差多少。而且肯定比宗室子女要強很多。」
夏初見聽得眼裡冒圈圈。
「縛爺，皇室和宗室是什麼關係？宗室不是皇室嗎？」她好奇問道。
李縛說：「宗室是皇族成員，但不是皇室。皇室，特指宗室裡登上帝位的那一支。沒有當上皇帝的那些皇室成員，就隻能成為普通宗室。他們沒有貴族頭銜，隻有宗室身份，但這身份，還是等同貴族。隻是比不上四大貴族。」
平瓊掰著手指頭說：「所以素家、宗家、權家和利家，這四大貴族，他們的爵位是世襲罔替？」
李縛說：「嗯，不僅世襲罔替，而且永不奪爵，不然怎麼叫四大貴族呢？」
「不管他們做了什麼事，都不受懲罰嗎？哪怕叛國？或者謀反？」夏初見好奇問道。
李縛說：「當然會受處罰，誰犯事就罰誰，該殺也會殺，但不會株連，所以四大貴族的爵位一直是穩穩當當，在家族內傳承。」p.
夏初見繼續問：「那彆的貴族呢？」
李縛道：「彆的貴族啊，也是從開國就傳下來的，不過他們的爵位雖然可以傳承，但也可以被褫奪，不像四大貴族那麼保險。他們犯了罪，是會被株連的。」
夏初見若有所思：「那會有新貴族嗎？從平民升上來的？」
夏初見的話，讓李縛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當然有，但條件很苛刻。」
「為什麼？」
「因為北宸帝國的爵位數量，是固定的，從開國之初就定好了，一共隻有三千一百八十四個。」
「四個公爵，就是四大貴族。」
「三十個侯爵，六十個伯爵，九十個子爵，還有三千個男爵。」
「除了四大貴族世襲罔替，哪怕謀反都不能奪爵。彆的爵位，這一萬多年來，都有上有下。」
「如果要從公民封爵，除了達到各種標準之外，還要等有爵位空缺出來的時候，才有機會封爵。」
夏初見聽得入迷，繼續問：「那什麼情況下，爵位才會空缺呢？」
李縛麵無表情說：「有三種情況，爵位會空缺下來。」
「一，犯下三大罪之一，會被皇帝
奪爵。這三大罪分彆是謀反、叛國和亂政，當然四大貴族除外。」
「二，全家絕嗣，爵位自動回收。四大貴族也除外，反正男女都能繼承爵位。」
「三，犯下嚴重的刑事罪，殺害貴族、內閣或者元老院，以及軍方的高層人士，除了元凶會被判死刑，家族也會被牽連，被奪爵，甚至降為平民。而且以後就算立功，也永不能再封爵升為貴族。」
夏初見嘴角抽了抽：「其實還挺利好貴族們的吧？沒有貴族會吃飽撐的去犯這些事吧？」
「這很難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李縛嗤笑。
夏初見不關心這些細節，隻是感慨：「如果是這樣，那從公民或者平民封爵的情況，還是有希望的吧？」
李縛說：「嗯，隻要爵位有空餘，而且北宸帝國封爵有兩個條件，達到一個就可以。」
「哦？」
「要麼有足夠的軍功，要麼當選元老院議員。」
「那由誰決定呢？」
「封爵絕對是皇帝的權利，不管是元老院、內閣，還是軍方，都無法插手。」
夏初見嗤了一聲：「這北宸皇帝還挺聰明，雖然是所謂的君主立憲，但還是用一個爵位，牢牢握住了臣下的脊梁。」
因為縱然達成了君主立憲，可貴族的特權，依然是寫入憲法的。
如果皇帝對封爵有排他的獨占權，那皇帝還是在政權中占有很大一部分權力。
想用一個憲法使皇帝完全讓渡君權，不是那麼容易的。
李縛：「……」
聽起來蠻像這麼回事的。
他們談談講講，很快停在衣莎哢餐館的停機坪裡。
夏初見、李縛和平瓊也都戴上那種人臉頭套，看上去跟他們自己的樣子完全不同。
三個人換上權氏安保統一的製服，背著衝鋒槍從飛行器上下去，和彆的安保人員彙合，開始在外部警戒。
餐館裡麵，有權氏安保的核心人員負責。
夏初見和平瓊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狀況，就並肩坐在衣莎哢餐館外麵庭院的大樹枝椏上，用望遠鏡看著餐館裡麵。
夏初見說：「裡麵的食客，都是權氏安保人員假扮的吧？」
平瓊也在用望遠鏡看餐館裡麵，聞言說：「肯定是，我看見送命錢了，他居然又在吃好吃的！」
夏初見默默從懷裡拿出一管低級營養液，就著望遠鏡裡看見的美食，一口氣喝光了。
這一頓飯，他們防範嚴密，沒有出任何問題。
權采薇也吃得很開心。
她不是沒有吃過歸遠星特產的獨角牛肉，但是這一次味道尤其不同，因為這一次是比較新鮮的獨角牛肉，而她以前吃過的，都是冷凍很長時間後再解凍的。
沒辦法，這種獨角牛肉是歸遠星特產。
要運到權氏所在的藏戈星，或者是帝都所在的北宸星，都需要先冷凍，不然就會變質。
當然也可以用可以空間躍遷的星際飛船運送，但那樣一來，獨角牛肉的價格，會高到連貴族都隻有少數幾家吃得起的程度，明顯不劃算，也就沒有人這樣做。
權采薇讚不絕口，說：「果然食材的新鮮程度很重要，以後應該每年都來歸遠星吃獨角牛肉。」
樊成才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其實獨角牛肉不是我們歸遠星最好吃的特產。」
「哦？我不信還有東西，比獨角牛肉還要鮮香。」權采薇好奇問道。
樊成才說：「你聽說過黑鬆露野犀豬吧？」
「……聽說過，沒吃過。」權采薇聳了聳肩，「聽說非常難抓？」
「真正的黑鬆露野犀豬肉，那才是一絕！」樊成才眉飛色舞，「采薇，明年你真的應該再來一次，我做東，帶你去木蘭城吃好吃的！那裡離異獸森林最近。」
「異獸森林？」權采薇眼神閃爍了一下，「我聽很多人說起過，那裡真的很危險嗎？」
「非常危險。可以這麼說，每年十萬賞金獵人去異獸森林，能活著回來的，不到一萬人。」樊成才歎息說道，「每一份黑鬆露野犀豬肉，都有無數賞金獵人的生命陷在裡麵。」
權采薇微怔，搖了搖頭，說：「既然這樣，還是不要吃了。要這麼多人用生命去捕捉，再好吃我也不吃。」
樊成才：「……」
他知道自己用力過猛了，連忙輕聲咳嗽一下，看向自己的大哥樊成器。
樊成器笑著岔開話題，說：「成才就是喜歡誇大其詞，其實黑鬆露野犀豬沒那麼難捕捉。木蘭城有餐館專門做這道菜，有空去看看，沒時間就算了，美食嘛，也是講緣分的。」
權采薇點頭讚同，說：「樊大少說得在理，美食確實講緣分的。」
她把話題又繞回來：「不過異獸森林既然那麼危險，我們是不是應該跟內閣建議，關閉異獸森林，不要再讓賞金獵人做無謂的犧牲？」
樊成才露出不讚同的神情，正色說：「采薇，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對成千上萬的賞金獵人來說，你這是斷他們的生路。」
權采薇不解：「我怎麼就斷他們的生路了？難道讓他們活著不好嗎？」
樊成才嚴肅地說：「采薇，你這真的是不了解底層普通人的生活。雖然去異獸森林，有送命的危險，可也是他們唯一能賺到大錢的機會。」
「要賺錢，哪裡能沒有風險呢？」
「他們有家要養，想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如果不讓他們進異獸森林，你不僅斷了他們的生路，也斷了他們向上的路。——你說，是不是得不償失？」
權采薇微微笑道：「是我考慮不周，樊二少說得對。來，我敬你一杯。」
樊成才很自然地從她手裡拿過酒杯，說：「你喝果汁，我喝酒。」
說著，他給權采薇倒了一杯綠易果果汁，自己是一杯紅酒。
兩人舉杯相碰：「敬美食。」
餐桌上的人轟然叫好，氣氛十分熱烈。
夏初見用望遠鏡看著這一切，心裡漸漸不安。
那個樊成才，裝的人模狗樣，居然好像真的讓這個鬱金香貴女，另眼相看了。
平瓊也把一切看在眼裡。
她安慰夏初見：「彆泄氣，裝出來的姿態，永遠是假的。樊成才那種人，我不信他能一直裝下去。」
「……如果他能裝滿六天呢？」夏初見問。
平瓊：「……」。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而且她心裡明白，從現在的情況看，樊成才裝滿六天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