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上爬起來,岑醫生再次看向監控畫麵,發現正是這個時候,夏遠方病床旁邊的儀器,開始發出拉警報般的尖叫。
再後麵的畫麵,他就都知道了,因為有他的參與。
因此後麵的事情,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從監控上,他完全看不出,夏遠方是怎麼痊愈的。
難道真的是她的基因,發生了突變?
岑醫生突然想到這個可能,眼眸驀然一亮。
他應該去檢測一下夏遠方的基因!
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
北宸帝國的普通人類,十八歲以前沒實現基因突變,就不可能成為基因進化者。
而且夏遠方的基因數據,已經在她病房的測量儀器裡。
他隻能看見,之前那混亂不堪,幾乎要崩潰的基因鏈,又神奇地回到它們正常的軌道上。
像是突然有一隻神奇的手,把那些錯亂不堪的基因鏈,給修複了。
這是怎麼做到的?
北宸帝國禁止一切基因方麵的研究,除了基因測量以外。
但基因測量並不是研究,那隻是測出基因本身的數據,根據數據推理基因鏈的穩定程度而已。
所以就算有這樣一雙神奇的手,也不可能誕生在北宸帝國的醫療體係中。
那麼,夏遠方的病,到底是怎麼痊愈的?
……
在岑醫生冥思苦想的時候,夏遠方已經和夏初見,乘坐木蘭城的內城懸浮列車,回到自家居住的北177區e棟大樓。
她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
小區裡沒有多少人,密密麻麻的樓房靜默地豎立。
天氣寒冷如冰窖,夏遠方穿上了夏初見給她的大衣,但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夏初見也沒想到這一次去醫院,就能接夏遠方回家。
她去醫院的時候隻穿了一件大衣,就是在協會做血麒麟任務時候領取的那件異獸皮毛大衣。
樣式臃腫,但保暖性能好還行,她穿著足夠了。
可夏遠方大病初愈,身體虛弱,這件大衣對她來說,還不夠保暖。
夏初見急的心急火燎,恨不得拿出自己的少司命機甲,帶著姑姑直接飛回家!
但好歹她還有理智,知道她要這個時候拿出來,彆說外人看見會有什麼後果,姑姑這邊就交代不了。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肯定瞞不過姑姑,她也沒想永遠瞞下去。
反正姑姑不問,她就不說,那就不算撒謊。
在她眼裡,失而複得的姑姑,就跟易碎的珍品一樣,需要好好嗬護。
想到這裡,夏初見把槍盒挎到脖子上,對夏遠方說:“姑姑,我來背你,走得快一些。咱們家啊,現在有暖氣,可暖和了。”
說著,她在夏遠方麵前弓下腰。
夏遠方挑了挑眉,什麼都沒說,默默被夏初見背起來。
她確實走得很慢,不僅冷得受不了,而且因為她三年沒有起床,雖然一直有人按摩雙腿,可並不是真正的運動,所以現在雙腿還不能運用如常。
夏初見背上姑姑,長腿一邁,幾乎小跑起來。
做狩獵人三年的辛苦鍛煉終於顯身手了。
從小區門口到她家住的那棟樓,她五分鐘就跑到了。
可一樓的電梯處,赫然是那個裝修公司霸道的封鎖模式。
隻有他們能使用這個電梯,彆人都不能用。
住在北區的人,絕大部分都是特彆循規蹈矩,息事寧人的平民。
雖然他們很憤怒,但卻不敢惹這些看起來就肌肉結實很能打的社會人士。
夏初見平時也就算了,以她的體力,十一樓跑個樓梯也沒事,但今天帶著姑姑,要馬上回家,她沒法背著姑姑爬十一層樓。
夏初見背著姑姑走過來,對守在電梯門口一個膀大腰圓的守衛說:“大哥,行個方便,我姑姑剛出院,今天太冷了,得馬上回家。而且我住十一樓,真沒法背著我姑姑上樓。”
那守衛挎著一支老舊的駁殼手槍,看都不看她,愛搭不理地說:“不好意思,老板吩咐的,我們也沒辦法。如果你想坐電梯上樓,找我們老板去通融吧……”
夏初見深吸一口氣,從兜裡掏出五十塊北宸幣,悄悄塞過去,學著李縛的樣子,笑著說:“大哥,天氣冷,買點酒暖暖身子……”
那人這才斜眼看了她一眼,瞥見那是一張五十塊的北宸幣。
他的月薪不過三百塊一個月,五十塊,確實不少了。
這人咧嘴一笑:“小妹妹,真孝順。行吧,那就趕快上去。這會兒我們的人都去吃午飯去了,不然我也不敢放你上去。”
夏初見笑了笑:“謝謝大哥。”
她背著夏遠方進了電梯,摁下樓層的按鈕。
電梯雖然老舊,但速度還是杠杠的。
一分鐘就到了十一樓。
兩人從電梯裡出來,都沉默著沒說話。
夏初見是心裡有點慌。
她知道夏遠方不說話,一定是在醞釀大招。
推開家門,一股熱乎乎的暖氣撲麵而來。
夏初見把夏遠方放下,回手關了門,笑著說:“姑姑,咱們回家了!”
夏遠方不動聲色打量這間房子。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她在家裡突然暈倒的那一刻。
中間的三年,好像是時光突然斷檔,她直接就從三年前,跳到了三年後。
可她記性好,三年前的一切,她記得很清楚,家裡不是這個樣子的。
雖然地方沒變,但整個家的陳設和氛圍,比三年前好太多了。
那時候她們那一點點積蓄都用來全額買房,根本沒有錢裝修。
而現在,地板,牆壁,家具,陳設,都不一樣了。
還有……
夏遠方扶著夏初見的手,又去看了一圈廚房和浴室。
果然,廚房和浴室的變化是最大的。
這是把整間房子重新裝修一下。
她知道家裡的經濟狀況,所以夏初見當年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這三年來,是怎麼養活自己,又有錢重新裝修房子的?
夏遠方目不轉睛看著夏初見,腦海裡翻滾著各種念頭。
她的小姑娘,這三年來,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這些事,她不知道不行,否則根本無法心安。
夏遠方走到客廳的轉角沙發上坐下,也招呼夏初見:“初見,過來,坐到姑姑身邊。”
夏初見腿有點抖。
就像夏遠方了解夏初見,夏初見也了解夏遠方。
她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自己什麼都瞞不了她,哪怕一天都瞞不了。
可她不知道夏遠方,能不能受得了全部的真相。
夏初見站在門口,磨磨蹭蹭地把脖子上的槍盒取下來。
那槍盒依然用一個其土無比的藍底白花布套包著,看上去奇奇怪怪。
夏遠方氣定神閒地看著她,直到夏初見受不了她目光的壓力,終於一步一蹭,來到夏遠方身邊坐下。
她不死心地垂死掙紮:“姑姑,您餓不餓?渴不渴?我去給您倒杯水?還是去煮碗麵?”
夏遠方在心底歎口氣,一隻手安撫地放到夏初見背上,輕輕把她攬入懷裡,柔聲說:“初見,彆怕,姑姑知道我的小初見,是個好孩子,絕對不會做壞事。”
夏初見心裡一鬆。
緊接著,夏遠方來了個轉折:“……但是……”
夏初見想捶床。
為什麼要“但是”?
她最討厭說話的人大喘氣,來個“但是”!
夏遠方莞爾一笑,繼續輕怕著夏初見的後背,直到她緊繃的後背,一點點軟下來。
她知道,她準備打開她的心防,對她說實話了。
夏遠方揉了揉夏初見的頭發,儘量放緩自己的音調,嗓音沙啞低沉:“初見,我先說我的疑惑,然後你給姑姑解惑,好不好?”
夏初見依偎在夏遠方懷裡,聽話地點點頭。
夏遠方拍拍她的臉,“乖。”
誇了她一句之後,就開始上乾貨了:“初見,我聽你說,沈醫師說我得了嚴重的基因病,在醫院裡住了三年。”
“我對那個醫院並不陌生。我知道住的那個病房,是單間。在整個官方醫院,算是最好的房間,一年的價格,大概是一萬塊。”
“是不是我暈倒之後,就被送到醫院,住在那個單間,住了三年?”
夏初見點點頭,心有餘悸地說:“是的,姑姑,當時你突然暈倒,我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發現,真是嚇死我了……”
夏遠方摸了摸她的臉,繼續問:“你剛才也說,我們沒有醫保。為什麼我會沒有醫保?我記得我工作的單位是有醫保的。”
夏初見低下頭,喃喃地說:“姑姑,你暈倒住院之後,就被……你工作的單位解職了,解職後,醫保也取消了。”
夏遠方沉吟:“所以我三年前,就沒有了工作,也沒有了醫保。那,我的醫藥費,是誰付的?還有,你的生活費呢?”
“所以小初見,你告訴姑姑,你從哪裡弄來的錢,給我付了三萬塊的醫藥費?”
夏遠方知道,在北宸帝國,哪怕是這種給平民的官方醫院,也是不會賒賬的,而且都是提前付費,多退少補。
所以她醒來之後,第一關注的,就是自己的醫療費用。
她垂眸看著懷裡的夏初見,又說:“姑姑記得,三年前,在我暈倒之前,家裡的存款,隻有一千塊左右。”
“……你這三年,都是怎麼過的?”
這是第二更。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