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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他就踩著朝露,去書院報道。
然而有人比他到得更早。
青青霧靄中,一道如青竹般挺拔俏麗的身影,出現在小院門前。
“你是何人?來找誰?”蘇玄明輕聲發問,唯恐驚嚇到女子。
“我叫文鈺,你們書院可招女學生?”文鈺返過身,白皙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更顯得她清豔絕倫。
蘇玄明連忙低下頭,不再直視女郎“招的。可是,我們百川書院情況有些特殊,你家人可同意了?”
“我孑然一身,無需他人同意。”
“是我冒昧了。”蘇玄明打開小院大門,邀請文鈺進去一觀,“你可有侍女陪伴?我們書院地方偏遠,你一個女子,恐有不便。”
文鈺自顧自地轉了一圈,感慨道“確實是書屋一座,陋室一間啊。”
蘇玄明紅著臉,羞愧不已“囊中羞澀,叫小娘子見笑了。”
文鈺倒是不介懷,爽朗問道“束縛如何收取?我不住校,有下人接送。”
蘇玄明長舒口氣,幸好這個新生不住校!
書院目前隻有兩間住房,一間給李大牛,另一間是給自己偶爾留夜用的。
蘇玄明伸出一個手指頭“一兩一學期!”
“成!開學時,我再來報道。可是永昌侯夫人講學?”
“啊?對對!”
整個學堂隻有阿娘一個夫子,她不上,沒人可上呀!
文鈺就像一陣風,輕飄飄地來,在書院裡轉了一圈,又輕飄飄地走……
蘇玄明呆坐在院中的石墩子上,愣神片刻,過了一會,跑到李大牛房裡,對著熟睡的李大牛一頓晃“我們書院有新生了!我們書院有新生了!”
困倦的李大牛,艱難地睜開眼睛,虛弱道“恭喜大郎,賀喜大郎!隻是,你可否再讓我多睡會?昨日院裡有動靜,今晚,我必定要逮住那個小賊!”
李大牛的話,好似一盆涼水,蔣蘇玄明從頭澆到腳。
莫非,是吳山長和祭酒派來的人?
他們想做什麼?火燒書院?!
蘇玄明的臉浮現掙紮之色,最後堅定道“今晚,我同你一起守夜!”
李大牛瞥一眼腳步虛浮的蘇玄明,翻過身,繼續呼呼大睡。
蘇玄明先是圍著書院轉一圈,沒發現柴火和火油,又去書房查看,並未發現有丟失之物。
賣房屋的老農,見他鬼鬼祟祟的,不免好奇道“蘇大郎,你這是在作甚?”
蘇玄明被老農的聲音嚇得一跳,見是熟人,這才拍著胸脯道“老人家,你怎麼來了?李大牛說,昨夜有賊闖入,我怕賊人對書院不利,便想查找些線索。”
老農的神情很古怪,欲言又止。
“老人家,你昨夜可曾見過可疑之人?”蘇玄明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查看籬笆。
老農放下扁擔,忍不住提醒道“蘇大郎,莫找了,不在籬笆這裡。”
“為何?”
老農抽出背簍裡的旱煙杆,捏一小搓乾葉子,放在上頭“因為不止這一個小賊。十年來,不知有多少人來院子裡翻過了。”
“啊?!”蘇玄明趕緊爬起來,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院藏了東西?可我們什麼都沒找到啊。”
老農一口一個眼圈,翻白眼道“你若是能找到,還能輪得到你買?”
“十年前,京都突然有一個傳言,說是我這個小院中埋藏著稀世珍寶。於是,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會有人暗搓搓地來翻找。”
許是想到什麼讓人氣憤的事,老農重重地敲了下煙杆子“哼,這群缺德冒煙的玩意兒,竟是連那快抽穗的稻子也不放過,好好的一片稻田,被毀了個稀巴爛!”
蘇玄明看了眼雜草叢生的荒田,小聲嘀咕“這田也不像是種稻子的模樣啊。”
老農用扁擔,挑起腳下的泥土,隻見雜草之下的土竟然呈現棕黑色“你是永昌侯夫人的大郎,我如何能誆騙你?因著那幾年的騷擾,我煩不勝煩,於是乾脆不再種田,而是往這地界上,漚了不少肥。”
“惡心死他們!”老農罵罵咧咧,繼續道,“趕明兒開春,你們把這地翻一翻,除掉這些雜草,就成了上好的一等田!”
休養生息了十年,每年還被各種漚肥的田地,那是比一等田還要難尋的寶地啊!
“多,多謝老人家。”
蘇玄明是不太懂這片黑土地的價值的,但老農都說自己占了個大便宜,那就道個謝吧。
看到老農要走,蘇玄明急忙叫住了他“老人家,這寶藏?”
老農背著手,蹣跚著離開,扁擔不用手扶著,也在他的肩頭上呆得穩穩當當“不知道,沒有人找到過,也沒人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藏。”
蘇玄明重重歎口氣,得,聽了一番講古,還是沒整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在蘇玄明的翹首以盼中,夜幕降臨。
烏雲好似一匹黑紗,籠罩住明月,隻透出朦朧的微光,灑在寂靜的大地上。
李大牛吹滅燭火,比劃手勢,示意蘇玄明保持住呼吸,不要發出聲響。
寬大的竹窗,覆著一層窗紗。
李大牛小心翼翼地掀開窗紗一角,眯著一隻眼睛,向窗外望去。
蘇玄明有樣學樣,掀開另一角。
黑夜之中,獵人暗暗潛伏,和獵物比拚定力。
許是昨日的成功,給了獵物勇氣。
隻見,一道灰色身影從乾涸的田溝裡竄出來,拿起鋤頭就開挖。
開挖幾下,那人又停下來,四處張望一番,見沒有人,這才繼續動手!
蘇玄明想衝上去,卻被李大牛攔住。
下一秒,隻見那人像田吏的土撥鼠似的,又停下來,繼續張望!
原來,方才他是佯裝的!好狡猾的小賊!
蘇玄明咋舌,這年頭,做個小賊都要搞陰謀詭計了?
李大牛眯起眼睛,待那人沉浸挖土時,這才像個狡兔一般,輕輕幾下跳躍,就翻過籬笆,奔到那人麵前,一把撲倒!
“小賊,哪裡逃!敢在你李爺爺的地界上動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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