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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陣!”田克榮大吼一聲,身後跟著跑出來的四五百士卒“唰”的一聲,刀盾在前,長矛在後。
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陳玄烈一陣欣慰,這四五百人願意跟著出來,也算生死與共了。
從今日起,這些人就是自己真正的心腹和家底!
四五百百戰老卒,這天下何處去不得?
“爾等欲造反乎?”對方反而有些色厲內荏。
“非是造反,而是為上將軍求一個公道!”陳玄烈回頭望了一眼孫儒,這廝一臉賊笑,無動於衷。
幾騎勒轉馬頭返回本陣。
過不多時,對方營中分出兩個步陣,一左一右,朝陳玄烈圍了過來。
長矛在烈日下發著寒光,暗紅色的鐵甲如山一般壓了過來。
宋威麾下心腹為平盧軍,戰力自然不差,如今更是氣勢洶洶。
陳玄烈怒氣上湧,既然站出來了,就沒有後退的道理,大聲道“眾將士聽令,今日即便我等戰死於此,亦不可後退半步,折了忠武的威名!”
“殺、殺、殺!”
老卒們雙眼充血,拿出百戰精銳的氣勢。
人數雖少,卻皆有死戰之心。
當然,陳玄烈也知道不可能真的廝殺起來。
一方是平盧節度使、諸道行營招討使,一方是右威衛上將軍、潁州刺史、諸道行營招討副使,真自相殘殺起來,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張自勉自然逃不了罪責,但宋威肯定也吃不了兜著走。
轟、轟、轟……
對方腳步狠狠砸在地上,長矛根根豎起,盔甲鏗鏘聲連成一片。
陳玄烈不為所動,鼓勵士卒不要驚慌。
兩個步陣越靠越近,陳玄烈都能看到對方殺氣騰騰的眼。
不過這場場麵見的太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今日無論他們虛張聲勢,還是真的要廝殺一場,陳玄烈都會奉陪到底。
在還有一百步的時候,對方的幾麵令旗一陣晃動,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兩邊像三隻鬥雞一般瞪著眼,誰也不敢出手。
“大膽,我等奉朝廷詔令接掌爾等,安敢在此阻攔?”幾十名甲士簇擁著一員將領走出。
陳玄烈回望了一眼大營,張自勉到現在都沒有製止,說明他已經默許了。
而且還有楊複光支持。
陳玄烈現在底氣十足,在這個時代,一份大失人心的詔令,對牙兵而言跟廢紙沒什麼區彆。
“爾等速速退開!”對方仗著人多,派了一隊人馬赤手空拳上前。
這個舉動瞬間就暴露了他們的心虛。
陳玄烈心中一動,暗忖這是一個好機會,“李都將何在?上去教訓他們一頓,不要鬨出人命即可!”
李師泰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領著一隊人馬赤手空拳上去了。
對方一見沒有兵器,人也不多,還以為是來交涉的,有些鬆懈。
沒想到李師泰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當場就有幾人措手不及被打翻在地。
不過,對方畢竟也是身經百戰的牙兵,經驗豐富,一看開打了,兩路人馬當即扔下兵器,揮舞著拳頭加入群毆之中。
不用兵器,說明跟陳玄烈一樣守著分寸,不敢真的刀兵相向。
陳玄烈目的達到,再無顧忌,“還愣著做甚,打!”
說完帶頭衝入人群之中,毆打起來。
“打!”陳奉先、田克榮等人也扔下盾牌長矛,加入戰陣之中。
對麵兩營人馬,人數超出己方的一倍,優勢在他們。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敢不敢出手才是關鍵。
場麵立即烏煙瘴氣起來,沒有陣列,沒有指揮,兩股人馬撞在一起,掄起拳頭互相招呼。
宋威和張自勉都沒有製止。
甚至兩邊人馬都在呐喊助威。
陳玄烈臉上挨了幾拳,腮幫子腫起。
其他人也不好受,全都鼻青臉腫,看上去吃了不少虧,畢竟對麵人多。
但這些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跟著陳玄烈出營,極其頑強,鬥誌也異常高昂,被打翻在地,又立馬爬起來,掄起拳頭繼續戰鬥。
比起九死一生的戰場,眼前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麼。
“陳五郎、陳五郎……”
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呼喊聲,仿佛有無窮力量灌注全身。
“滾開!”正當陳玄烈被三個人圍毆的時候,一聲暴喝,田克榮掄著蒲扇般的手,左右開弓,一巴掌一個,異常勇猛。
還有李師泰,拳腳功夫也不弱,一人獨鬥五人,竟然還能打倒兩人。
田師侃則如一頭發情的野豬,在人群中橫衝直撞,竟無一合之敵。
忠武軍雖然人數不占優勢,卻也跟對方鬥的旗鼓相當,甚至隱隱占著優勢。
“五郎快往他臉上招呼!”隔著老遠,就聽見孫儒破鑼一般的嗓門。
陳玄烈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拳砸翻麵前的甲士。
營地中又衝出兩三百人加入群毆之中,都是踏白軍人馬。
對麵終於頂不住了,也不知誰吼了一聲,拖著傷員往後退。
田師侃上了頭,帶著人追上去打,但對方大陣裡麵忽然響起了戰鼓聲,長矛根根豎起,嚇的田師侃一哆嗦,掉頭就往回跑。
“贏了!”營地裡傳來巨大歡呼聲。
這麼一鬨,宋威想要接掌忠武軍基本不可能,不是怕群毆,而是忠武軍的士氣已被激發出來。
天底下任何事,就差有人帶頭。
王仙芝在濮陽振臂一呼,大唐立即就風起雲湧起來。
忠武軍心中早有怨氣,現在有人站出來。
陳玄烈滿臉是血,看所有東西都是紅色的。
其他人也不好受,臉腫的都快不認識了,卻還在大笑“痛快!”
笑了一陣後,重新撿起武器,原地列陣。
夕陽西下,大片的火燒雲掠過天空。
長風自南向北,旌旗獵獵作響。
對麵人馬沉默在暮色之中,不肯退走。
這時身後傳來輕緩馬蹄聲,楊複光帶著數騎走到陣前,朝對麵尖著嗓子道“如今當務之急,乃是追剿草賊,為大唐平息禍亂,宋將軍當以大局為重。”
“那就依楊監軍之言。”對麵也順著台階下,再鬨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一場紛爭暫時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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