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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無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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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維新,其實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大明足夠強大了,可以停下來稍微緩和一下,等一等大明百姓。

連張居正都覺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萬曆十年開啟的普查丁口、廢除賤籍、還田法,都在有序的展開,大明一切都如此的有條不紊,比張居正設想的最好局麵,還要好數倍。

張居正在全楚會館喝茶,這是宮裡賞賜的密雲龍貢茶,來自福建武夷山,一斤茶餅值二兩銀子,算是大紅袍的一種,張居正對茶真的沒什麼研究,他覺得北宋神宗搞出來的貢茶,不值這個價錢,二兩銀子能在京師買四石糧食了。

宮裡賞賜,張居正也沒有推脫。

他好以整暇的整理了下衣服,拿起了桌上的逍遙逸聞。

林輔成去了趟天津衛,觀禮閱艦式後,開始大力鼓吹,從造船廠的工匠,到大明官廠團造法,再到工部上下,最後是王崇古,挨個吹了個遍,吹得工部尚書汪道昆都羞愧了起來,王崇古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起逍遙逸聞上的吹捧。

大明文化還是很含蓄的,林輔成那天花亂墜的吹捧,王次輔也受不了。

最新一期的逍遙逸聞隨著咧咧寒風,送到了張居正的麵前。

張居正翻開了逍遙逸聞,一看標題就站了起來,這個林輔成,又又又開始繼續寫他前往保定的遊記了!

但凡是寫到遊記,那都是不好聽的話,這個林輔成的存在,令人如鯁在喉,麵前的這本《逍遙逸聞》如同在嘲弄著張居正,新政推行了十年有個屁用!大明該爛的地方,還是糜爛。

張居正深吸了口氣,反複安慰自己,矛盾相繼釋萬理、大明在循環上升之中、有好自然有壞、事情要一點點的做、要勇於接受他人的批評等等,做好了心理建設後,張居正坐下打開了逍遙逸聞。

看了兩行,就是兩眼一黑。

除了朕有惑這三個字外,張居正現在最不能看到的就是逍遙逸聞這四個字。

“這個林輔成!”張居正一拍桌子,歎了口氣。

遊七已經看完了這一期的逍遙逸聞,低聲說道:“先生,要不要找個人,把他套麻袋裡打一頓好了。”

如同海瑞那樣的好人不會死,如同王崇古那樣見風使舵的壞人不會死,唯獨愚蠢的人會死,這大抵就是天擇人澤的核心主張,林輔成就是那種有點愚蠢的人,大家都在歌功頌德,稱讚萬曆維新的偉大,林輔成也在吹,但林輔成卻在反複的刺破鮮花錦簇的場麵。

“不必了,人都是這樣,世俗、圓滑、苟且、怯懦、隨波逐流,人們總是在選擇有利於自己的活法,這沒有錯,但我從來不指責彆人的勇敢,一如當初我不敢用海瑞,但我從來不認為海瑞做得不對。”張居正擺了擺手,製止了遊七套麻袋的想法。

大明也的確需要有人指出大明的弊病所在,否則隱患會越積累越深,在表露的時候,反應到朝堂時,大勢已去,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了。

保定府一共三州十二縣,林輔成去了五個縣,這次是在完州。

完州腰山有個王氏,是塞外商賈之一,常年行走於塞外,不是晉商,王氏貿易的主要去向是遼東的東夷,不過隨著李成梁在遼東的開拓,東夷被不斷的編民齊戶,一些個見不得光的買賣,終究是無法做了。

王氏家中王篤行從遼東回到了完州。

保定府在萬曆四年就完成了清丈,有部分的田畝,因為地籍不清,而且荒廢日久,變成了官田。

這是當初俺答汗入寇鬨得亂子,京畿人心動蕩,在隆慶二年,整個北直隸九府二州,所有丁口不過七十二萬之數,真正的地廣人稀,從燕山到黃河,偌大的華北平原,隻有七十二萬人生活。

那時候,遷徙的人很多很多,都是向南方逃難,一部分的地契散佚,這部分土地都成了官田。

保定府大約有七千頃這樣的田畝,也就是七十萬畝的官田。

王篤行從遼東回到了完州的時候,是以功成名就的身份回去的,在腰山營建了大宅,成為了當之無愧的勢要豪右,而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即便是不做買賣的王篤行,依舊保持著優渥的生活,而且家產在不斷的擴大。

林輔成到達完州後,開始了解這個王氏,可是當地所有人都對王篤行的發家史忌諱莫深,連談論都不談論,而林輔成在仁和得罪夏氏,也是扒了夏氏家裡海寇的經曆,才被針對,林輔成那是一點記性又不長,到了完州地界,又要扒王氏的發家史,非要弄個究竟。

還真給林輔成給搞明白了,王篤行以十五文(飛錢)每畝的價格,從保定萬州衙門租了四千頃的田,轉手以每年四錢銀每畝租賃出去,四錢銀大約有八百文,這一份租約長達三十年,三十年,兩代人了。

“保定地方是真的想升轉啊,林輔成人生地不熟,他怎麼知道這個租賃的價格,還知道三十年這個詳情的?完州地麵,沒一個人願意談及此事,他林輔成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都是前任留下來的宿弊,之前的完州知州安嘉善,現在在浙江金華做知府,安嘉善是山西忻州人,和晉黨的嫡係範應期同期,朝中可是有王次輔為倚仗,保定地方不敢擅動。”

張居正分析著這份逍遙逸聞,彆人就看個樂子,張居正看的是局勢,他可太明白官場這點套路了,保定地方官員,都十分有默契的把一些常人難以知曉的東西,告訴了林輔成。

林輔成就像是闖進了狼群裡的羊一樣,很多過去地方不方便點的雷,都交給林輔成去蹚,炸了也是炸死林輔成!如果沒炸,林輔成就隻賺點名聲,可保定地方的官員,全都能升轉。

林輔成走到哪裡都被人利用,不是托庇於大將軍府黃公子,恐怕早就被人給套麻袋了。

張居正當然知道,大將軍府沒有黃公子,隻有一個大明皇帝冒名行走罷了,被人利用是好事,總比毫無價值要強得多。

王篤行從上一任知州安嘉善處,搞到了四十萬畝三十年的租期,成本幾乎忽略不計,而每年可以獲得至少十六萬銀的收入,這對保定地方而言,就真的太難受了。

張居正細讀了林輔成的逍遙逸聞,發現的確是這樣,這四十萬畝田,可不都在完州,而是在保定三州十二縣的各個地方,在完州,隻有不到兩萬畝的田被這樣租賃了,分為多處租賃,減少風險。

這十六萬銀,都落到了王篤行的手裡嗎?

顯然不是,大頭絕對不是王篤行能吃的下的,大部分都給了晉黨,這裡麵有安嘉善、劉自化、韓楫,有範應期,一個非常典型的窩案,晉黨上上下下都在偷吃。

在談完了完州之事後,林輔成綜論了大明官田的流逝的種種,這樣的事兒,不僅僅發生在完州,發生在保定,而是發生在大明的大江南北。

“範應期怎麼回事?”張居正眉頭擰成了疙瘩,這裡麵居然還有範應期!

張居正對範應期的觀感還是極好的,但這幾年,範應期似乎在向深淵滑落,這貪腐貪到了王崇古都看不下去,無法容忍的地步。

“範應期生病了。”遊七簡單的說了說自己打聽到的情況,範應期的牙痛,時好時壞。

“嘖嘖,有趣。”張居正合上了逍遙逸聞,這一期的逍遙逸聞,從頭到尾透露著一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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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輔成的光德書坊是托庇於陛下,也托庇於王謙,陛下日理萬機,自然沒空理會光德書坊的經營,大部分時候都是王謙在負責,王謙作為晉黨黨魁的兒子,非但不捂窟窿,反而讓這篇遊記,堂而皇之的出現,甚至還要賣的到處都是。

晉黨想乾什麼?毫無疑問,晉黨在清汰,在內部新陳代謝。

要知道,當初隆慶二年天下百官大計,高拱為首輔,未曾罷免清汰任何一個山西籍貫的官員,甚至是托庇於山西籍官員的陝西、河南等地的官員,也都沒有清汰,也正是那一次的大計,讓晉黨徹底成為了朝中最大的一股力量。

而現在,王崇古帶著的晉黨,主動內部新陳代謝,而且沒有任何外因的情況下,刀刃向內。

上一次王崇古對內清黨,是因為大明在討伐板升,收複河套,那是頂天的大事,王崇古怕引火燒身,刀刃向內還可以理解,現在,這次晉黨的內部清汰,處處透漏著不尋常。

“王崇古真的對晉黨不在乎了,所以才如此的狠厲。”張居正的手指在桌上敲動了幾下,將逍遙逸聞批注了一些,皇帝喜歡看《民報》、《格物報》、《逍遙逸聞》這件事,從來不瞞著太傅帝師,張居正是怕皇帝看不明白其中的貓膩,所以親自批注了下。

林輔成可以當工具,但陛下絕對不能成為工具。

張居正覺得範應期有古怪,算不上骨鯁正臣,也是循吏,這怎麼好端端的就成了這個樣子?那個收銀子不辦事的範應期去哪裡了?

王崇古連範應期都不在乎了,他正在拋棄晉黨,成為工黨黨魁。

要知道大明官廠團造,尤其是沿海地區的官廠團造,皆仰賴船引置換的田畝作為供給,官廠工匠的待遇好,需要這些田畝產出的糧食供養,船引置換了三百萬畝田,這三百萬畝就是工黨的命根子。

所以,寧肯斬殺範應期,王崇古不會允許,官田被人這樣以忽略不計的成本租賃,轉手租賃給彆人。

張居正的判斷沒有一點錯,王崇古的冷酷比大明的寒冬都要冷厲幾分。

逍遙逸聞連拍了好幾期的馬屁,所有人都知道遊龍號的設計真的很巧妙,裝的很多,跑的很快,從天津衛跑到爪哇,隻需要兩個月的時間,這可是萬裡之外,無人不振奮,但逍遙逸聞筆鋒一轉,再次寫起了遊記,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尤其是都察院的反應格外的激烈,海瑞已經開始組織人手,前往了保定,專門查清此事。

範應期惶恐不安,他著急忙慌的跑到了全晉會館,希望晉黨黨魁庇佑一二,王崇古將其拒之門外整整三次,第四次的時候,王崇古從全晉會館走了出來,而不是讓範應期進去。

這很無情,當初高啟愚搞出了應天鄉試的事兒來,張居正都讓高啟愚進門了。

“王次輔救我!”範應期一見王崇古,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趕忙求救。

“我害得你,你讓我救你?京師人人都知道,我兒子給林輔成站台,都說我王家父子是陛下的狗,林輔成是王謙的狗,你不知道嗎?”王崇古話挑明了說,十分的冰冷,比寒冬臘月的冰還要冷。

範應期也罵過,罵王崇古是陛下的狗。

範應期呆滯了片刻說道:“王次輔明察啊,我真沒拿多少錢。”

王崇古深深的歎了口氣:“是拿多拿少的問題嗎?你和王家屏都是葛公的門生,若非這段情分在,我今天不會出來見你,你和王家屏主持會試,收了銀子不辦事,大明京堂都知道,沒人說你們什麼,看看王家屏現在在乾什麼,伱又在乾什麼?”

“當初四川巡撫羅瑤清丈不利,言官彈劾,羅瑤被調離,我從張居正手裡把四川巡撫搶了過來,給了你,你呢,還沒去四川就覺得那地方貧瘠,百般不願,到了四川履任隻有兩月時間,就求告調回京師。”

人都是會變的,當初晉黨的兩個嫡係門生,範應期和王家屏,兩個人是哼哈二將,不算什麼骨鯁正臣,但還有底線,王家屏在廣州做巡撫數年如一日,殷正茂、淩雲翼打下的基礎,在王家屏手裡發揚光大,廣州市舶司、廣州遠洋商行,甚至能和鬆江市舶司鬆江遠洋商行相提並論。

範應期在乾什麼?在受賄,在庇佑奸猾。

“王次輔,弟子願意將多年所得,全都奉於次輔門下,還請次輔救我啊!”範應期額頭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在範應期看來,他拿了錢,沒給王崇古,所以王崇古才如此狠心。

範應期是葛守禮門生,而當初晉黨黨魁之爭鬨過之後,範應期就一直不怎麼認可王崇古這個黨魁,現在出了事,求告到門上來了。

當真是無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輔。

王崇古一甩袖子,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到現在都不知道錯在了哪裡!你當真以為,林輔成不去保定,這件事就不會暴露嗎?我姑息你,庇佑你,你就沒事了嗎?你脖子上頂著那麼大的腦袋,裡麵是漿糊還是水?”

“林輔成一個筆杆子,他能知道什麼?這是保定地方官員的不滿,當真你乾的那些事兒,保定地方可以無動於衷嗎?張居正門下王廷瞻,是怎麼彈劾同樣是楚黨,而且是嫡係羅瑤的?”

“羅瑤可是湖廣人,是張居正的門下!”

“愚蠢!”

王崇古對範應期是有些期許的,這件事說大,可以比天大,其實說小,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個貪腐窩案,範應期要是迷途知返,王崇古也是可以到陛下那裡求求情,不過是現在革罷官身功名,等風頭過了,再起複就是。

但範應期的表現,讓王崇古極其的失望,他不知道錯在了哪兒,甚至不認為自己有錯,隻是認為自己錢沒給夠,才讓王崇古厭惡。

“王次輔不肯的話,那我隻能去找元輔了。”範應期咬著牙說道。

王崇古直接被氣笑了,笑著笑著就麵色古怪的說道:“你去,儘管去。”

張居正的楚黨、張黨又不是什麼垃圾回收站,什麼垃圾都要,就範應期現在這樣,張居正看他一眼,都算他王崇古輸了,張居正要是這麼好對付,他王崇古早把張居正趕出朝堂了!

高啟愚舍了命去了泰西,張居正都不肯原諒他,皇帝要給高啟愚升官,張居正最後硬頂著給了個鴻臚寺少卿。

但凡是犯錯的人,在張居正那裡,下場會更加淒慘。

王崇古說完就直接背著手離開了,全晉會館的大門緩緩關上,門內王崇古站在庭院裡,愣了許久,才搖了搖頭,當初陛下看晉黨哪哪兒都不順眼,動輒以鄉黨、族黨形容,說族黨排異,不勝不止,用舍予奪,無綱無紀。

王崇古當時對這句話非常憤怒,但現在再看,這十六個字,居然全中。

人會變,有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爹,天寒。”王謙拿著件大氅,給王崇古披上,王謙的確是個逆子,但涉及到晉黨嫡係範應期的時候,王謙還是跟父親好好商量過的。

“還給範應期爭取機會嗎?”王謙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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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崇古猶豫了三天,猶豫的是要不要給範應期一個機會,把範應期放到綏遠去,好好做幾年事,也未嘗沒有救,逍遙逸聞的刊行,其實是把這件事用一種溫和的手段揭發,否則真的讓科道言官鬨起來,範應期不死都得脫層皮。

王崇古本來的打算是,晾他三天,讓他知道那種擔驚受怕的滋味兒,然後將他放到綏遠去,踏踏實實做事。

王崇古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說道:“我能救得了誰?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全靠聖眷托庇,他自己都不救自己,我能如何呢,人一老,就會優柔寡斷,就會念舊,我念葛守禮的舊情,對範應期也有回護之意。”

“奈何,奈何。”

不是隻有張居正是個有血有肉的座師,願意庇佑門下,有事真的出麵保護,王崇古年紀越來越大,開始有些念舊,所以本來是打算給範應期一個機會的,哪怕是範應期無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輔,王崇古要是沒打算給範應期機會,也不會出門見他。

這件事終究是鬨到了皇帝麵前,因為海瑞沒費什麼勁兒,就把整件事給查的明明白白,保定地方都把材料準備齊全,連腰山王氏家裡有幾棵樹都奏聞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這個王篤行是販賣鋼鐵火羽起家的嗎?”朱翊鈞召見了王崇古,詢問詳情,王崇古可是刑部尚書。

鋼鐵火羽,鋼是甲胄,鐵是箭簇,火是火器,羽是帶羽的箭杆,塞外的箭杆多無羽,這些都是重物,禁止出關,倒騰這些東西,自然是絕對的暴利。

鐵鍋、鹽巴、茶葉等物,就是輕物,可以交易,要是倒騰這些,朱翊鈞是不會親自過問的。

“回陛下,的確如此。”王崇古無奈的說道:“說起來也是隆慶年間的事兒了,李成梁蕩平古勒寨後,收緊了關隘,生意做不成才回來的。”

那年頭,走私這些都很普遍,還有人往塞外走私火炮,那個群魔亂舞的年代,發生什麼都不稀奇。

“可是這個王篤行從遼東回到了保定後,還是一個樣子,嘖嘖。”朱翊鈞將手中的奏疏放下,看著王崇古問道:“範應期,他這六年,拿了五十萬銀,王次輔打算如何處置?”

“臣本來想讓他去綏遠曆練曆練的。”王崇古實話實說,他和陛下相處了這麼久,說實話是生存之法。

朱翊鈞笑著說道:“昨天,範應期從王次輔門前離開後,去找先生托庇,遊七不知輕重,讓人將範應期打跑了。”

“啊?”王崇古一愣,隨即有些釋懷的笑了,他還以為範應期在逼他就範,結果範應期還真的去了。

站在全楚會館的立場上,這跟罵張居正的全楚會館是個藏汙納垢的賊窩,張居正就是個賊頭兒,有啥區彆?人家遊七把他打跑,還算是客氣的。

“去不得綏遠了,不是朕不給次輔麵子,是他自己不長臉。”朱翊鈞拿出了卷宗說道:“他還有事兒,不是光保定一件,當然這幾個案子裡,不排除地方在出清舊賬,把賬都扣在範應期的頭上,但裡麵九成的事兒,的確是他指使的。”

監察百官是都察院的事兒,海瑞沒有告訴王崇古太多的細節。

不僅僅是保定,而是陝西、山西、北直隸、河南部分,都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的確有地方聽說後,立刻把過去的舊賬扣在範應期的頭上,但大部分的確是範應期搞出來的。

王崇古看完了卷宗連連搖頭說道:“臣實在是愧疚,他真的是連收錢都收不明白,捅了這麼大個簍子,居然就收了七十萬銀,還不如陳經邦搞得錢多。”

奸臣一般都很能乾,因為沒點本事,爬不到奸臣這麼高的位置,顯然範應期還夠不上奸臣,收錢都沒收明白,實在是拉低了奸臣的平均素養。

收錢要收明白,是一件很繁瑣的事兒,王崇古很有經驗。

王崇古眉頭緊蹙的說道:“臣不懂,陛下,範應期以前,不這樣的,臣對他還是寄予厚望的,他不願意在四川,臣還把他保舉回朝了。”

“王次輔沒察覺出他的異常嗎?”朱翊鈞反問了一句。

王崇古回憶了一番,疑惑的說道:“他的確和過去不一樣,瘦了很多,而且精神有點亢奮,那種怪異的亢奮,兩腮無肉,眼眶深陷,和當年那個風流倜儻俏書生,完全不同。”

“是啊,他變了,他在吸食阿片,起初是因為牙痛。”朱翊鈞將解刳院大醫官的診斷記錄遞給了王崇古,歎了口氣說道:“俞帥、譚司馬,臨到終了,痛不欲生,都不肯服用此物鎮痛,就是知道此物之危害,哪怕是臨了,也不肯沾染一點。”

牙疼不是病,可疼起來要人命,海瑞查案發現了範應期的異常,請了大醫官診斷,確定了範應期在吸食阿片鎮痛,是智齒導致的開口障礙,智齒長得歪了,埋在肉裡,疼的要命,範應期才尋了阿片鎮痛。

解刳院說阿片是生理性的破壞,在範應期身上應驗了,範應期真的去找,可以找得到,價格昂貴,兩千銀一個阿片球,對範應期而言,其實不算昂貴。

朱翊鈞還是低估了開海對大明方方麵麵的影響,呂宋、元緒群島都大量種植阿片、淡八菰,開海帶來的不僅僅是大量的白銀,也不都是正麵的影響,矛盾當真是無處不在。

範應期好好一個人,就這樣被毀了。

曆史上的萬曆皇帝躲在後宮抽阿片,不理朝政三十年,天下百官缺員一半,這就是阿片的可怕危害。

“臣沒有什麼疑問了,以律法辦,送解刳院,先試著戒一下吧。”王崇古頹然的說道。

範應期算是徹底被毀了。

範應期是嘉靖四十四年的狀元,晉黨對範應期的期望遠比王家屏要高,結果因為牙痛鎮痛,染上了這樣的惡習,王崇古又能如何呢?

“這玩意兒還是得禁絕,即便是惠民藥局開藥,也要慎重再慎重,用了多少,什麼時候用的,都要有明確的限定,絕不可以打著看病的旗號,就可以合法買賣。”王崇古對陛下的禁絕令更加認同。

同時要對阿片這類鎮痛、致幻類的藥物,進行等同於軍械一樣的嚴格管理。

“已經在做了。”朱翊鈞看著案卷,確信的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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