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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是立刻就對吳懿的大營發起了全麵猛攻,毫不留手。
“咱或許秒不掉張飛甘寧魏延,還秒不掉你區區一個吳懿麼?你算什麼東西?”——這就是龐德的真實心理寫照。
對麵的吳懿見狀,卻是一點不氣。隻是冷笑幾聲,便吩咐各部各安其位,弓弩手全力放箭、鐵戟兵和長槍兵嚴密列陣守住夯土寨牆。
一邊組織防禦,吳懿一邊還跟隱身在其側的張飛輕鬆閒聊“還是孔明先生神算,居然能算到由我出麵跟龐德對峙,最能激怒對方。
這龐德竟如此沉不住氣。今日且待我死守消耗他一番,等他銳氣喪儘,明日再由將軍組織反擊。”
張飛對於這個既定計劃並不反對,同時也隨口點評了一下吳懿的感慨“子遠你這就有點大驚小怪了,以孔明的本事,這點激怒敵人的小伎倆算什麼?
我也琢磨過來味兒了,有時候要激怒人,就是要用兩個看似地位名聲相近的人,去看不起他,才最容易把人徹底激怒——
當然我不是說你跟龐德相若,隻是在龐德看來,你還不如他。嗨,子遠,你知道的,我這人有什麼說什麼,伱彆往心裡去。”
張飛說著說著,覺得自己心裡倒是想明白這個道理了,但說出口來還是有點得罪人。
自己跟著大哥在蜀中作戰一年,也被諸葛亮就事論事提點了幾次,在看透事情方麵有了很大的成長,可惜口才還是太差,說話直來直去。
激將法這種計策,要怎麼用才最能激怒人?就是要用兩個原本人設就互相看不起的人去激將,對方才會最怒。
否則,你要是對龐德甚至是張遼、甘寧那樣的將領說你們的武藝真垃圾!連關羽都打不過!
他們會生氣麼?
多半是不會真生氣的,最多為了麵子假裝生氣一下。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確實打不過關羽,對方說的是事實,這有什麼好真生氣的?
但龐德和吳懿就是典型的互相看不起,他們都自我感覺比對方忠義,比對方有眼光。對方簡直是愚蠢不堪,都背主另投了,也不知道選個有前途點的新主公,居然投了個庸碌/大逆之輩。
(注龐德覺得劉備庸碌,這是《三國誌》原文裡就記載的,是龐德麵對關羽勸降時親口說的)
“連這樣一個人都有資格看不起我,而且他還說得頭頭是道”,龐德又豈能不怒到極致?
就好比後世一個普通的混子,如果其事業成就被小時候班上的優等生超了,他是不會太生氣的。但如果同桌另一個曾經抄他作業的狐朋狗友碾壓了他,還耀武揚威踩他臉,那絕對是要暴怒的。
諸葛亮安排的這一手“吳懿在明、張飛在暗”部署,一開始就在激將法層麵,把龐德吃得死死的。
……
徹底失去冷靜後的龐德,在執行攻堅戰術時,難免也有些節奏失調。
比如一開始就投入過猛,在準備還不夠充分時,就讓太多士兵投入強攻。
讓己方弓弩手在掩體不足的情況下,就毫無意義地逼近上前跟吳懿的守軍對射,白白付出了不少額外傷亡。
同時,因為翻越夯土寨牆和壕溝的木排、門板數量不足,好不容易搭建起一些過牆的通道時,又被吳懿的士兵密集堵口。
一排排西涼精兵擁堵在這些口子上,被守軍的弓弩交叉火力慘重殺傷。好不容易衝上木排登牆,又被三個方向攢刺鉤戳而來的長槍鐵戟殺得七零八落。
最後,多虧了當天龐德趕到時、就已經是下午,草草砍好一些木料捆紮成木排、投入攻堅時,已經是申時末。
所以沒打多久,夜色就漸漸降臨。哪怕如今是農曆六月下旬,是一年中最炎熱白晝時間最長的時候,戰鬥打到戌時正,天色還是徹底漆黑了。
龐德靠著臨時點起的火把,又支撐了一陣,實在是難以攻破,最後隻能慘淡收兵。
人一上頭,就容易過度投入、不計損失。龐德也是在攻勢失敗後,退下來略微統計清點了一下,才愕然發現
今天傍晚這場攻勢,居然自己的嫡係部隊戰死和重傷不治,就超過了千人。至於楊秋和梁興的部隊損失多少,他一時甚至沒來得及統計。
當然,這個數字也包括了那些收兵時倒在戰場上重傷哀嚎、失去行動能力沒法自己撤回來的傷兵。既然防守方的吳懿能控製戰場,那些留在營壘前的重傷士兵,多半是會被補刀或者補箭的。
“失算了!太衝動了!都是因為覺得對麵不過是區區吳懿,守軍也都是劉璋麾下的弱旅為主,這才一上來就輕敵強攻。沒想到劉璋的兵被劉備收編後,也會變得這麼能打。
劉備到底用了什麼手段?這些兵歸降劉備,應該也就剛剛個把月之前的事兒吧?而且這些士卒的著甲率和裝備鋼戟、斬馬劍的比例也太高了,不像是劉璋的兵。莫非劉備武庫如此充足,對於剛剛來投不久的新軍,都能慷慨配發精良甲械?”
回到中軍大帳後,龐德看著統計上來的損失數字,不由開始盤算這些問題、總結教訓。
他對於劉備改造友軍的能力、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也有了新的認識——
當然了,這種“化腐朽為神奇”,也未必就是劉備的功勞。劉備多半隻是在凝聚人心、鼓舞士氣上頗有一套。但是軍隊的其他建設,說不定是諸葛亮等人的功勞。
但不管怎麼說,龐德終於意識到自己確實輕敵了。
然而,仗打到這個份上,停止進攻是不可能的。劉備軍之所以在這兒死守,說明背後的陽平關正在經受劉備軍的猛攻。
曹軍隻有快速為陽平關解圍,或者至少是和關內守軍成掎角之勢,才能鼓舞到夏侯淵。
龐德沒有權力選擇停手,他隻能選擇在戰術上打得更聰明一點。
當天晚上,他就調整了部署,一方麵是優化進攻戰術,一方麵寫了一份急報給後方的徐晃,讓徐晃繼續派點人增援他,同時要求補給箭矢等消耗較快的軍需物資。
龐德這一路行來,走的都是陳倉道山穀,所能攜帶的隨軍輜重本來就是比平原行軍要少。而軍糧方麵又不敢少帶,至少要保證半個月的隨身攜行口糧。
所以被壓縮掉的輜重分量,大多是營帳等物,以及一部分的箭矢。到了攻營戰激烈的時候,一個弓弩手一天就能射出去幾壺箭,這時候就得讓運輸隊儘快補給。
龐德從河池縣趕過來的時候,就走了兩天。徐晃的下一批運輸隊要抵達前線,至少要一個往返的時間間隔,大約在三到五天。
龐德算好了消耗,又額外留了點餘量,此後幾日,就稍稍放緩節奏,繼續按部就班攻打吳懿的營寨。
吳懿的防守,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堅不可摧,總是能讓龐德看到一點希望。
但不管龐德怎麼猛攻,如何調整節奏,總是覺得差了那麼幾口氣,最終還是抱憾敗退。
劉備軍的士氣、裝備本就優於曹軍。
哪怕吳懿的士兵是劉璋那兒帶過來的,技戰術水平差了點。但仗著守營的優勢,依然能確保四五倍以上的傷亡交換比——
如果讓張飛直接帶著劉備軍嫡係精銳來打的話,這個傷亡交換比還能更漂亮得多。但那樣龐德就被嚇跑了,不肯主動來一頭撞死了,所以還是隻能收著點兒。而且益州軍也是需要鍛煉的,這樣的戰機和對抗強度,用來曆練部隊剛剛好。
龐德軍變著花樣持續攻營四天,試了各種戰術,最後都沒能突破,龐德部下的士氣自然是愈發低落。
他們已經連續攻打兩場,都沒能取勝了,先是在河池縣魏延那兒半途而廢,現在到了吳懿這裡,指望欺負欺負吳懿又沒成。
梁興、楊秋這倆炮灰的炮灰,更是暗中怨恨,敢怒不敢言。
龐德唯一的指望,就是徐晃還會來增援他,物資補給能夠充分保障。
然而,就在龐德頓兵堅營之下的第四天,另一個極大打擊龐德士氣的變故發生了。
……
這天,已經是六月二十五。
清晨時分,距離龐德大營後方三十裡處,一支數千人的運輸隊,正在沿著山穀往龐德營地前進。
這支運輸隊正是徐晃派來的,其中三分之二的人手都是輔兵,每人都挑著一個沉重的扁擔,重到把厚厚的毛竹扁擔都壓得兩頭嚴重下垂。
還有大約三成的戰兵,也都是身著輕甲、手持槍矛,背上負著一個沉重的背簍。走山路走久了,槍杆子也都被當成了拐杖,拄著地麵走幾步撐一下省省力。
曹軍運輸物資如此辛苦,當然不是因為曹軍不喜歡用大車和牛、驢。而是河池縣到陽平關這一段的山路,上下坡變化過於頻繁、坡度陡峭的地方也太多。
牲畜拉的大車,經常出現上坡困難、下坡又刹不住。車毀人亡了幾次後,曹軍也就隻能改用分段運輸法。
在大段的、相對平緩的地方,區間性地用大車運上幾十裡。到了上下坡頻繁陡峭的地方,再卸貨改用人力挑擔,過了險區後再用大車接力。
因為距離龐德大營不算遠了,運輸隊的曹兵普遍心情還比較輕鬆。
然而,就在這時,山穀南側的陡坡上,忽然呐喊聲大作,數百麵旗幟直接從半坡的密林間揚起。
“殺!殺曹賊!降者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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