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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拉著張鬆的手,並肩回船艙飲酒。說是先墊墊肚子,等回到夷道城,再好好給張鬆接風。
如此胸襟風度,讓腦補了好多種重逢可能性的張鬆,也不禁感慨玄德公的仗義慷慨。
張鬆原本以為,劉備見到他之後,會關心一下“劉璋請我出兵,會割讓哪些土地,或者至少是提供哪些城池供我軍駐紮”之類的問題,但劉備根本不關心,完全就沒提。
當然,張鬆又哪裡知道,劉備是確實不需要關心這些——諸葛亮早就給劉備盤算過了,隻要劉璋肯請他入川,事情就成了大半。也不用急於計較土地錢糧。
益州諸侯、阻擋荊州諸侯入境的關鍵,就在於長江三峽。
劉璋要請他增援,長江三峽就得敞開不設防,僅此一條就夠了,還計較其他細枝末節的東西作甚?
所以,就在張鬆抵達之前幾天,諸葛亮就已經掰開揉碎了細細勸過劉備
“隻要主公能入川,其餘便可徐徐圖之,不必計較一時土地錢糧之得失。而當以恩義結納蜀人之心為先,便如此前主公在荊州所為。
荊、益諸侯皆漢室宗親。如今我軍實力與曹賊相去已不算遠,不必急於一時的開疆拓土,隻要緩緩爭取人心,荊、益遲早為主公所得。
劉表年已衰朽,比主公年長二十餘歲,劉琦公子已被主公收服,到時候再借著鏟除劉琮、蔡瑁一黨,何愁不能名正言順全取荊州?
益州劉季玉,雖比主公更年少些,不可能等到他天年將儘。但劉璋多疑而又猶豫,隻要主公公開禮賢下士、得益州人心、占巴東地利,劉璋遲早會出於恐懼,舉止失措,有負主公。
主公到時候再責其以怨報德、接管其郡縣,豈不名正言順?”
劉備當時聽了,便深以為然。他自己在心中複盤了一遍後,隻覺得還有一點沒什麼把握,就又追問諸葛亮
“但想要收攏益州人心、得其地利,非數年之功不可。我軍隻是戰事急迫、臨時增援劉季玉,又如何有足夠時間實施這些計劃呢?”
對於這個問題,諸葛亮當時也是搖頭歎息,覺得主公還是太老實了,他隻好不吝把話說得更白一點
“收攏人心確實是慢工細活,需要時間不假。但我們既是去協防曹操,曹軍要多久才能被徹底擊退,還不是掌握在我們手中?曹操畢竟是天下最強的諸侯,我們一時無力反攻,必須在蜀中繼續更多錢糧、兵力,也是再正常不過了,拖多久劉璋都無話可說。
另外,我軍還可以以先進的民政生財之法,普惠益州士庶,與益州人分享其利,換取益州人多與我們貿易糧食、囤積軍需。如此,劉璋就是想攻訐我們,旁人也不會支持他的。最終劉璋會自己沉不住氣、對不起主公在先。主公責其以怨報德,又有何不可?”
諸葛亮幫劉備想的這個套路,不能說是“養寇自重”,而且絕對比原本曆史上、劉備在入蜀問題上的處理方式,要更加乾淨得多。
原本曆史上,劉備是來協防張魯的。張魯那麼弱,劉備花了兩年時間沒乾掉,然後劉璋身邊有人進讒言、說劉備是養寇自重,那還可以解釋。
但這一世,劉備協防的是曹操。
曹操多強?是張魯能比的麼?八個張魯捆一塊兒都比不上曹操呐。
打曹操,打多久都是正常的,甚至打不過都是正常的,沒有任何人敢說這是養寇自重,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給這個任務定時間表。
這事兒劉備說了不算,關鍵還要看曹操什麼時候覺得扛不住、翻越秦嶺打持久戰耗不起,自己退兵——曆史上漢中之戰,曹操也是最後軍糧耗不起了才退的。
劉備能做的,隻是奉陪到底。曹操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完全勝利。
……
劉備有了如此從容的底氣,麵對張鬆帶來的求援條件,自然能保持絕對的風度和氣度。
張鬆原本還為自己的條件感到不好意思,覺得“都請玄德公出兵那麼多助戰了,居然我主連江州城都不肯交給玄德公管理,導致大軍入川的道路,隻能在長江北岸暢通,南岸無法完全暢通”。
但劉備完全不在乎這事兒,他根本就不需要江州城,嚴顏想繼續守在江州城盯著,也隨他便。
連續兩天,劉備隻跟張鬆接著奏樂接著舞,每天喝酒款待,讓張鬆徹底折服於他的寬宏氣度。
第三天,張鬆急於請劉備出兵,覺得歇也歇夠了,就在酒宴上主動提起一些軍略上的細節
“不知此番援軍入川,會請哪位將軍掛帥?若能提前告知,鬆也好請嚴顏老將軍接應,順便請我主慰勞。”
劉備放下酒盞,擺了擺手“備本欲親自馳援季玉賢弟,奈何事務倥傯,關東諸州也放鬆不得。故而隻會親至江州,略微盤桓些時日。待兩軍交接穩妥,後續戰事,當交托益德全權處置。”
張鬆聽說劉備要親自入川,也是微微一驚,他沒想到劉備居然這麼重視,於是連忙拱手
“車騎將軍親自入川,足見大義,既如此,鬆也當請我主親至江州,與車騎將軍會盟,方為待客之道。待雙方開誠布公,徹底互信,再將軍事交給諸將處置。”
劉備麵露喜色,欣慰點頭“若得如此,有勞子喬了,備亦早就想見見季玉賢弟了。既然季玉賢弟答應了把江州的江北之地讓給我軍、另築新城。不如我們就在江州會麵,雙方也都安心。”
張鬆連稱不敢,隨後又跟劉備商討了很多細節,一切敲定後,張鬆才帶著使命回返。
飲宴之間,張鬆甚至還旁敲側擊了劉備的態度,想看看劉備有沒有打算趁著當麵會晤的機會、擒下劉璋的企圖。但劉備當然不會做這種事情,所以非常坦蕩地澄清了立場。
……
長江三峽,順流而下非常快,但要逆水行舟就很痛苦了。
尤其是夏季汛期水位暴漲的時候,你就是想強行靠兩岸的纖夫拉纖行船,都做不到。
非得等水位稍稍退下去一些、流速也不那麼湍急後,才有可能。
好在此番張鬆出川,本就是七月底了。劉備這邊做好整頓,正式出兵,已經是八月過半,長江水位也確實褪下去了些。
(注長江主汛期是六到八月,但算農曆的話就隻到七月,農曆八月已經出了主汛期)
部隊又花了整整半個多月行軍,才通過三峽。中間有幾天陰雨漲水的日子,還在三峽半道的巫縣駐紮停留,等待好天氣。
巫縣原本也是劉璋控製的地盤,如今算是割讓給了劉備。等徹底通過三峽後,劉備軍在魚複縣又休整數日,並且接管城池,增補一些劉備帶來的錢糧文官,處理當地事務。
駐軍將領更是全部換上了劉備的人,那些劉璋留下的兵將,全部收拾行裝,依令退回江州城,聽候嚴顏調遣。
至於那些本地籍貫臨時征募的鄉勇,當然是就地遣散,或者接受劉備的改編,成為劉備的勢力。
在魚複縣駐紮的這幾天,劉備還帶著諸葛亮、龐統、張飛,遊覽了一番白帝城,就讓巴郡本地出身的甘寧當導遊。
這白帝城乃是西漢末年東漢初年時、蜀地軍閥公孫述所築。當年公孫述據說是望見此山上常冒白煙,形如白龍,就模仿劉邦自稱赤帝之子,說自己是白帝之子,築這白帝城。
不過公孫述最後還是被劉秀滅了,世人皆言“白帝”被“炎漢火德”所克製,與當年高祖斬蛇起義如出一轍,簡直自取其辱。
劉備親自遊曆一番,心中也有所觸動,暗忖幸好孤並非起於蜀地,這白帝倒是與孤無關。
停歇數日後,三萬大軍再次啟程,又過七八日,於九月初終於抵達江州。
此時,距離張鬆初次跟嚴顏打招呼、讓嚴顏配合劉備在江州的江北築城,也已經過去快一個半月。
這一個半月裡,嚴顏也沒忘利用徭役,伐木采石挖土燒磚。所以劉備的大軍抵達時,當地已經有好幾個營寨,原本是供工地上的工匠住的,軍隊到了,就可以讓軍隊進去駐紮,省了不少事兒。
劉備趕忙讓人勘測了一下,選定了江北新城的規模選址,就讓工匠們趕緊先圍一個簡易的土圍子,然後先把城裡的房子蓋起來。
築城總得花上數年的時間,才能漸漸完成規模,急不來的。
好在劉備軍也隨軍帶來了不少輕便而高價的財物,便在江州就地貿易,直接花錢跟本地人購買建材,讓營造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一時間江州市井繁榮,百姓都得了好處,人人稱頌劉備軍是仁義之師,玄德公恩德不淺。
又數日之後,劉備勉強在江州站穩腳跟,兩頭奔波的張鬆又一次來了。
說是他已經跟其主公劉璋說好了,請劉璋親自來江州跟劉備會麵,三五日之內就會到。
劉備也就讓人做好準備,還備下了準備送給劉璋的見麵禮物。
九月初十這天,江州城南的長江江麵上,數十艘戰船順流而下,在相當於後世重慶朝天門碼頭一帶的地方靠岸。船上正是劉璋一行,劉璋帶了一些文武幕僚,還有數千護軍,前來拜見劉備。
劉備為了展示自己的誠意,也沒讓劉璋來江北新城見麵。而是由他親自帶著張飛、魏延和千餘鐵甲護衛,渡江到南岸,也到後世朝天門碼頭一帶,跟劉璋於城外會晤。
劉備的水軍,就直接下了碇石,停在長江和嘉陵江江麵上接應,這樣可以確保絕對安全。哪怕劉璋有異動,劉備隻要往後一退躲到江麵上,甘寧帶領的萬餘水軍絕對可以保護劉備。
劉璋那邊當然也會帶護衛,他從成都帶來了猛將張任,在江州這邊又有本地駐守的嚴顏。所以這場會晤,雙方都有兩個猛將護衛,也不怕搞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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