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維多利亞,拉維婭·海蒂,或羅蘭、伊妮德都清楚。
聯合,隻是各取所需。
維多利亞需要更多的高環,需要借助審判庭打擊以查爾斯·克洛伊為首的那群反對者。
而伊妮德選擇維多利亞,也並非那玩笑般的左右之說。
“君主所願。”
那日後的兩天,審判長辦公室。
羅蘭,費南德斯,仙德爾·克拉托弗。
還有烏鴉。
四個人並排而立。
伊妮德坐在沙發裡,慢悠悠翻著手裡的冊子。
“所以,我們就得履行執行官的職責了——消滅邪惡。”
伊妮德把展開的冊子往前推了推,方便四個人看見上麵的字。
首先,一個名字,一張手繪的人像。
「茉莉女士」
其次,是大段的調查結果。
這個女人像是憑空出現在倫敦一樣。她不僅身家殷實,談吐優雅,行事低調。
紳士們對她的評價也不是一般的高。
記錄顯示,她隻登台半年,便在上流圈子裡打下了偌大的好名聲——假如逮捕她,定有不少人為她說話。
同時,也不止貴族。
商人,富豪,更是她交好的一類群體。
可以說,她的沙龍,聚集了部分權勢與金鎊。
某種程度上,這兩者也息息相關。
冊子最後注明了一些已證實的和未證實的猜測。
但至少,她絕對和查爾斯·克洛伊有過‘交易’。
她派出的儀式者曾在克洛伊家的宴會上襲擊了不少人,鬨出的亂子至今都在圈子裡流傳。
消息的確靈通啊。
至高無上的女士。
“伊妮德…大人,您好像很少理會那些‘上流人物’們的爛事。”烏鴉陰陰說道:“我沒記錯的話,您也是這麼‘教導’我們的。”
在他叫出‘伊妮德’的時候,羅蘭明顯感覺,伊妮德抬眼看了他。
於是,後麵才有了‘大人’。
羅蘭繃著臉,要笑又不敢笑,站得筆直。
“啊,的確。”
伊妮德深邃的褐眸掃過烏鴉、費南德斯和仙德爾,最終,落在羅蘭臉上。
“我原本告訴過你們,對不對?”
烏鴉聲音微弱地哼了一聲,要不是羅蘭站在他旁邊,幾乎都聽不見。
“但現在不同了。”
伊妮德說。
“我突然覺得,也得管管這些不知死活的人。否則,他們能把這些邪教徒迎到女王的會客室裡。”
羅蘭不清楚審判以往是什麼樣的。
從伊妮德和烏鴉的對話中可以聽出,似乎很早之前,伊妮德說了什麼,以至於多數執行官並不樂意和那些麻煩的人物發生衝突。
不是沒有,但很少。
而之後的對話,更印證了這一點。
“我可不想殺了誰的情人,誰的姐姐,誰的母親,然後,被豪商和貴族們聯手送上法庭。”
烏鴉耷拉著臉,沒再陰陽怪氣,反而異常真誠:
“您應該清楚吧?”
“我們很久不那麼乾了。”
“自從克什亥離開後。”
克什亥。
這個名字的出現,讓房間瞬間冷了下來。
氣氛一時凝滯。
烏鴉仿佛自言自語:“我們‘有限度’的追獵邪教徒,在打擾與不打擾之間遊走。審判庭執行官的尺度,每一寸每一分,都是您教給我們的。”
“我可不想落得克什亥一樣的下場,伊妮德大人。”
克什亥。
羅蘭感覺,自己正聽到一個秘密。
“您或許坐得太高,太久,並不清楚我們這些到處奔波之人的想法。”
烏鴉那雙陰惻惻的三角眼,緊盯著伊妮德的臉。
令他失望的是,他沒能從其上發現哪怕一丁點愧疚。
這讓他的語氣更加冰冷。
“…即便克什亥殺死了兩個五環,殺死了我們的兄弟姐妹——但我想,他們既然隱瞞真相,放縱怨靈屠戮村民,率先保護自己和貴族…”
“這樣的做法,我不認為那兩人,是我的兄弟姐妹了。”
“克什亥隻是殺死了兩個‘叛教者’而已。”
烏鴉彈了彈長長的指甲,發出清脆的聲響。“克什亥是個榜樣,但…蠢人才學他。”
終於。
有人忍無可忍了。
費南德斯一把揪住烏鴉的領口——憤怒的男人幾乎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烏鴉沒還手,目光平靜。
“我在跟一個‘作風良好’、‘愛護手下’的審判長講話,忠犬。”他那雙眼裡射出惡毒的光:“等伱有這一天,我相信,我們‘敬佩’的審判長絕對不像對待克什亥一樣對待你…嗯,是嗎?”
“還是說,到那時,獵犬就變成了流浪狗?”
費南德斯雙腮鼓鼓,握緊了拳,怒道:“你根本不了解伊妮德大人!”
“停手吧,費南德斯。”伊妮德敲了敲桌子,打斷了針鋒相對的兩人,“你們這麼活躍,看來平時任務還是不夠多…等結束後,到訓練場等我。”
烏鴉臉色微變。
費南德斯哼了一聲,鬆開他,挑了挑眉:“你走運了,小烏鴉。”
伊妮德:“你和他一起,費南德斯。”
費南德斯:……
羅蘭:噗嗤。
仙德爾:噗嗤。
兩句話後,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變得歡快起來。
羅蘭和仙德爾在默默進行一場‘忍笑比賽’。
羅蘭更勝一籌。
因為仙德爾可忍不住——她太少見大個子隊長這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了。
“…咳。審判長大人。”仙德爾攥著小拳頭,擋住嘴,用咳嗽掩飾笑聲:“我爺爺說,那個案子,好像因為貴族相互包庇,導致無法完成「重現」,所以才使兩位五環…”
不等伊妮德回答,烏鴉就插了嘴。
“當然不是,克拉托弗小姐。那些貴族算什麼?”他整了整領口,見兩顆扣子脫了線,索性也不再管:“如果你聽說過「克什亥」,了解過他到底乾了什麼,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你就能找到真正的…‘真相’——”
“好了。”
伊妮德冷著臉打斷。
“仙德爾·克拉托弗。有關克什亥的問題,你可以私下去問你的爺爺。”
“現在,說說任務。”
聽見這句話,四個人都下意識挺直了腰。
“被稱為茉莉女士的血肉搖籃邪教徒。”
“低環儀式者。”
“抓捕她,以及,一切參與邪教儀式的人。”伊妮德頓了一下:“抓捕,或者,把屍體帶回來。”
“這一次,由我親自帶隊。”
她發現烏鴉又要說什麼,抬手擋了擋。
“我不管以前,執行官們是怎麼處理的——我沒阻攔,並不意味我讚同。”
“從今天開始。”
“你們不再需要向世俗鞠躬。”
“烏鴉,德溫森。”
“我希望你們把我今天的話,傳達給所有兄弟姐妹。”
烏鴉抿著嘴,沉默。
費南德斯倒有些不敢相信,皺著眉開口:“大人,我們一旦這麼乾,教會每個月發放的…”
“審判庭還有些錢,夠給你們開工資了。”伊妮德笑了笑:“這不是你們一直以來想乾的事麼?”
“我不明白,大人。”
費南德斯連連搖頭。
錢隻是一方麵。
有些事,他必須問清楚。
一旦伊妮德這樣選擇,絕對會有大批執行官再次申請‘調離’的。
“我不明白,大人。我們之前…這麼多年,都是這麼乾的,我們也習慣這麼乾了。您,您為什麼今天卻…”
如果伊妮德大人早有覺悟,為何會等到今日才…
伊妮德轉轉手腕,掌根托著下巴:
“因為之前,我需要審判庭在我手中‘存在’——無論如何,我都要維持它的‘存在’,隻要存在。”
“我不願和真理議會或藍血貴胄發生衝突,那不利於審判庭‘存在’。”
“但現在,不需要了。”
“明白了嗎?”
伊妮德掃著費南德斯那張皺皺巴巴的臉:“現在,執行官才是最重要的。審判庭,隻是一個名字了。”
看得出來,無論費南德斯還是烏鴉,他們都對這個‘存在’的目的性抱有疑慮。
非常迫切的想要問。
包括自家審判長突如其來的‘轉變’…
這讓他們一頭霧水。
但當兩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掃過仙德爾·克拉托弗後,雙雙閉上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