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0 那玩意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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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入東區後,開始顛簸。

視線中的文字喋喋不休。

「…他竟然不要臉的告訴你,屍體已經被‘淨化’了,難道監察局會幫他說謊嗎?!」

也許。

「那兩個人可真惡心,那是妹妹!是妻子啊!他們怎麼能這麼乾?!這是謀殺!」

當然。

「…還有臉邀請你去數日後的宴會,說什麼‘悼念愛妻’——這兩頭雄性讓我想吐!」

「他竟然還敢陰陽你是賣棒棒的!」

「羅蘭,殺了他們!」

「把他們的頭砍下來插在路燈上!!」

羅蘭托著下巴,笑眯眯朝路過的棕熊眨了下眼。

火焰停頓了片刻。

凝視燃燒的字體,忽然變得又虛又小,像是一朵快要活不成的小小火苗。

「…羅蘭?」

「咳。」

「我就是隨便說說…」

「我相信…」

「切莉·克洛伊必定會在萬物之父的伊甸永享安寧…」

這不重要了,扳手。

切莉告訴我:‘做伱想做的’。

「你已經做到了,你是儀式者了,是教會的天才,前途廣大,你——」

不。

我真正想做的,你不是應該‘讀’到了嗎?

「羅蘭。」

火焰頓了頓。

「不是,你來真的?」

羅蘭沒回答,注視著沉默的烈焰,聽見耳畔傳來嘶啞的金屬摩擦聲。

一名銀甲騎士正坐在他的對麵,拄著手裡的長劍。

在羅蘭看過來時,他緩緩沉頭鞠躬,留下一片陰影。

‘為您前驅。’

他說。

車輪遮不住他渾厚的嗓音,忠誠的語調。

「…你在看什麼?」

騎士。

「…什麼騎士?我什麼都看不見?」

羅蘭不回答。

「羅蘭,你付出‘代價’了,對嗎?」

「告訴我,這條路給你靈魂上留下了什麼樣的傷痕。」

「羅蘭?」

騎士的盔甲真漂亮。

「如果你再抽風,我就把整條街上的蠟燭店全砸了。」

羅蘭:……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威脅誰…

「我要生氣了,羅蘭。」

凡性傷痕…

他撩起袖子。

在激活「秘」時,手腕上能看到一條若隱若現的銀色疤痕。

——審判切碎了聖焰的憐憫。

——幻想,也將收走我的‘現實’。

我有種感覺,在這條路上走的越遠,我將越靠近‘幻想’本身。

「…離幻想越近,你離真正的現實就越遠。」

沒錯。

不過,低環應該…

不會有大問題?

「這已經是很大的問題了。」

「羅蘭,你絕不能在這條路上走太遠。」

「我真不想寄居在一個瘋子的靈魂上,你本來就夠煩了。」

我沒準到不了高環,就死在什麼地方了。

「你可真會說話。」

我隻是學得夠快。

「我沒誇你。羅蘭,我勸你彆作死。」

「大蝙蝠已經算‘明示’了。」

「明思·克洛伊背後有儀式者,他不僅是真理議會的一員,而且,也屬於藍血貴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們相處時間不短,你應該清楚,我從不魯莽衝動。

「我們相處時間不短,你也應該清楚,我從不愛說下流話。」

…你真煩人。

「你不也是。」

爛火。

「死瞎子沒腦袋。」

你才沒腦袋。

「反彈!」

給我道歉。

「是你先說我煩人的,你得給我道歉。」

你先。

「……」

烈焰掙紮了幾秒。

「算了,讓你一次。」

「抱——歉好了換你。」

「快點!」

「該你了!」

我沒錯。

「死瞎子你踏馬!」

馬車上的紳士捂著嘴,笑得肩膀不停聳動。

他欣賞著眼中全新的世界:大搖大擺在街上閒逛的棕熊,長著翅膀的猴子,自己對麵忠誠的騎士…琥珀色的眸子卻如永凍的金湖,一片冰寒。

「…反正你這回必須要聽我的了。」

羅蘭沒吱聲,盯著飛掠而過的動物們發呆。

城市於他眼中形變,扭曲成一座螺旋上升的高塔。「噢對了,晚上一定要去老狗和鴨子?」

「那個酒館吵死了。」

「你上次隻點了一盤沙拉,可蔬菜提供不了足夠的優質蛋白,會導致內分泌失調,身體發育遲緩,抵抗力下降,精神也不容易集中…」

銅板沙拉是老狗和鴨子最出名的一道了。

「是最便宜的一道。」

「雖然蔬菜的確有不少好處,但不代表人類能缺少肉食…」

「我不建議你過多食用蔬菜,況且,還是那一家酒館。」

「又臭又亂,整晚都鬨哄哄的。」

「爛地方。」

「如果你非要問我,虛心請教我,我就絕不會建議你去——」

我今天會點個肉排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

羅蘭輕笑。

你真可愛。

在天色擦黑的時候,羅蘭早早來到老狗和鴨子,挑了個旮旯的座位——這家酒館說不上檔次,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婦:

他們把自己的房子收拾出來給下班後的工人用。

除了一張巨大的、被當做吧台的條桌外,酒館本體其實就是個稍微修飾過的住戶。

幾麵隔斷被敲碎了,再擺上些便宜的桌椅。大的橡木桶裡裝的是時下最流行的塞繆爾史密斯(啤酒),幾桶小的則是男人從某些渠道弄來的私釀,有的泡沫綿密,有些個裡麵卻有許多渣子。

這都要看運氣。

不過,足夠便宜才是工人們選擇它的理由。

這兒也不是沒有其他酒,可惜花得起價錢的也不會來這兒喝。

自羅蘭上次點一盤沙拉後,開店的夫婦就把他牢牢記住了:

這麼漂亮的人誰能忘?

“安娜!幫幫他!”

圍著白圍裙的男人正在條案上切乾腸,擼著袖子。他看見羅蘭推門,扭頭朝妻子喊。

胖女人從小門裡探了個腦袋出來,看見羅蘭,眼睛彎成一條縫。

“柯林斯家的來了——”

邊吆喝邊彎腰,推著半人高的木桶,一挪一蹭的進了屋,然後又很快跑出來,攙他入座。

“太早了,孩子,東西還沒做熟…先來一盤炸薯條?”

“謝謝,再一杯水。”

費南德斯直到工人們稀稀拉拉坐滿,才踏著月色姍姍來遲。

說實話,在不穿製服的時候,這兩個人還挺受歡迎的:一個模樣漂亮,笑起來讓人眼睛發直;一個憨厚又健談,常能和酒鬼們打成一片。

「我猜他選擇這裡,是因為某個小瞎子在這兒更自在。」

是啊,許多人都認識叔叔。

“我一天沒吃飯了,羅蘭。”

費南德斯來的很快。一進門就脫了外套,捏起兩根薯條扔進嘴裡嚼。

“聽伊妮德大人說…”

他左右掃了掃,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你買了那玩意兒?”

羅蘭也跟著一臉慎重,向前湊了湊:“…‘那玩意兒’是什麼?”

費南德斯:……

“你少給我來這套,安娜…安娜!給我來一份炸魚,一份麵包培根,兩大杯老史密斯,滿一點…羅蘭,你要點什麼?”

羅蘭:“那玩意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費南德斯忍俊不禁,用手指虛點了下羅蘭的腦門。

今天的他比往常要更加關注羅蘭的臉——或者說臉上的表情。

顯然,他也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

見羅蘭不提,他肯定也不會談。

“我是說‘麵具’,聽說都有人出到五百鎊了。”費南德斯抹了把嘴,油乎乎的手指在腿上蹭蹭,從兜裡掏出半盒煙,拉出一根皺巴巴的點上:“我本來想跟著出一次價——咱們的規矩,誰乾的活,誰就有優先購買權。”

“但你拿去也不錯,你正需要點東西防身…怎麼了?”

他說完,見羅蘭臉色不對。

“你這是什麼怪表情。”

羅蘭揉揉額角:“費南德斯,那張麵具,價值五百鎊?”

教士先生一臉茫然:“…至少。怎麼了?”他以為羅蘭為錢發愁,不由出言安慰:“放心,伊妮德大人不會催你還錢,你可以慢慢來。”

扳手。

你說五百鎊扔到河裡大概會是什麼聲音。

「撲通…我…撲通…是…撲通…大蝙蝠…撲通…我…撲通…愛…通撲通撲…你呀…通撲…羅…通撲通撲…蘭…通撲…」

「就是這樣的聲音。」

羅蘭:……

「你不打算告訴傻大個,你成為儀式者了?」

我還沒想好怎麼編。

「愚蠢。挑個秘術器官的能力糊弄,再給這條偉大之路起個名字。你瞞不了太久的。」

鋼鐵之路,怎麼樣。

妮娜小姐說過。

插上鋼鐵翅膀的大盒子,竟能在天上飛…這是不是很奇妙。

「那為什麼不叫鐵翅膀之路。」

羅蘭:……

不是很好聽吧。

「哦,看來你還知道。」

兩個各有審美的生物嘀嘀咕咕半天,直到沙拉上來,也沒分出勝負。

“發什麼楞呢。”費南德斯問。

在打架。

「我贏了。」

是我贏了。

“羅蘭?”

費南德斯狐疑地看了他幾眼,又實在看不出什麼。“最近的課程是不是該繼續了?上次講到…”

“給我講講秘術器官吧,費南德斯。”羅蘭打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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