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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的辦公室裡,兩杯冒熱氣的咖啡擺在桌上。
一小碟堅果,幾顆蘋果。
一本書。
兩個人。
這是伊妮德第二次比較正式的給羅蘭上課了。
“準則…”
“是的,準則。”伊妮德放下筆,順手拿起蘋果
“一顆蘋果,沒有準則。”
羅蘭悄悄瞥了一眼。
白色火焰很給麵子。
「蘋果」
「準則無」
就和叔叔藥鋪裡那株草藥一樣。
“但假如你、或其他人對它造成了影響,那麼,它就‘有可能’符合某位神靈的準則,從而產生一些奇妙的變化…”
“影響?”
“是的,比如…這個蘋果是男人女人之間的定情信物。”伊妮德把蘋果塞進羅蘭手裡,忽地頓了頓,“…我是說比如。”
羅蘭兩手托著蘋果,一臉鎮定“我知道。”
「哈,哈,哈,哈。」
“…嗯。這枚定情信物見證了他們的愛情。”
“但有一天。”
“一個意外死去。”
“另一個很悲傷。”
“也跟著投河去了。”
伊妮德抬起胳膊,遍布傷痕的手掌壓在蘋果上“那麼,這顆蘋果或許,或許就有了「準則」——當然這隻是個例子。實際上,準則出現的條件可比我說的要苛刻得多。
是…
更大的影響?
“確切的說,是對萬物更大的影響。”
伊妮德滿意羅蘭的反應,把蘋果從他手裡拿走,放回托盤裡,“比如那位不朽者成就偉業,以完成升環儀式——這也算是一種「影響」,雖然很難。”
“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產生「影響」,都會在某些時刻符合某位神靈的準則。”
“但若想要真的賦予物品準則或完成某個儀式,需要的影響可是難以想象的龐大。”
羅蘭消化了一會,才慢慢點頭。
“很好,”伊妮德繼續往下講“擁有「準則」的物品,有兩種用途。”
“第一,作為完成儀式的儀式物。”
“它在被使用後,多數情況,多數情況下不會消失——否則我們今天就沒有教堂可去了。”
“第二,就是「坐標」。”
“越接近準則,越能讓你入眠時,進入相應神靈的國度。”
而沒有坐標的人…
就很難控製入睡後自己到底在哪兒了。
眠時世界混亂無序,撞運氣很可能把自己撞死。
說到這裡,基本介紹就結束了。
“附著準則的物品非常稀少,越是龐大、充滿力量的,越難以被「影響」。”
“那是每一位強大儀式者信念或精神的凝結。”
“有時候,往往物品本身沒什麼價值,但其上的準則卻貴如珍寶。”
羅蘭見她從抽屜裡拿出一支匕首,放在桌上。
火焰於眼中跳躍。
……
「執行官的作戰匕首」
「準則審判」
「跟隨邪念蝙蝠多年的毒牙,它染過不少異種和邪教徒的血。」
……
伊妮德握著羅蘭的手,讓他握住匕首的柄部。
“小心點,彆弄傷了自己,我會讓人給你做個鞘。”伊妮德看他拿匕首的姿勢就覺得危險,“帶著它入睡,直到你進入眠時世界——兩天,或者兩年。”
“那個時候,你才算真正入門。”
伊妮德囑咐羅蘭“但你要小心,再小心。一旦你發現自己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我是說,除萬物之父那充滿輝光的伊甸之外…”
“你必須通過心錨,及時發現並‘告訴’自己在做夢。”
“然後留在原地,直到醒來。”
“你連學徒都不是,一旦迷失在眠時世界,極有可能無法蘇醒,或身體產生不可逆轉的畸變。”
伊妮德的描述讓羅蘭手心微微冒汗。
眠時世界,這麼危險?
“非常,非常,非常的危險。”
伊妮德反問“那是什麼地方,還記得嗎?”
眠時…
‘集合了一切人類的潛意識與幻想,是神靈長眠之所,異種的誕生之地,混亂無序的風暴中心,寶藏山,以及…偉大之路的起點。’
這是伊妮德說過的。
“沒錯。所以,許多儀式者會通過眠時世界獲取知識,甚至能從其中得到力量強大的物品。”
“但前提是,他們能活著脫離夢境。”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每晚帶著這支匕首入睡。準則會指引你前往你該去的地方,同時,它也將保護你,儘量不讓你偏離軌跡。”
伊妮德見羅蘭沉思不語,挑了下眉“這就是儀式者的世界,羅蘭。”
“危險不僅來自彼此,更來自每一次入夢。”
“每個儀式者在成為學徒時,都要經受這樣的考驗…甚至某些教派都不會為教徒提供準則物品——那些可憐人就隻好撞運氣。”
“你難以想象有多殘酷。”
“羅蘭。”
“如果你要退縮,這是最後的機會。”
她說完後,慢悠悠地倒上兩杯茶,等待少年的回答。
當然。
羅蘭是絕不打算拒絕的。
他不僅需要執行官的身份,伊妮德為他展現的綺麗夢境,也時刻吸引著他,讓他產生無數種奇妙的幻想——就像妮娜小姐給他講過的,那些妙麗夢幻的故事一樣。
那是充滿色彩的另一重畫片。
比他短暫而無聊的灰色生活要有趣的多。
他向往騎著掃帚的女巫,或漂浮於蔚藍之上的古代城堡。
所以,他要握住匕首。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伊妮德說了聲‘請進’。
循聲望去。
來人有張羅蘭熟悉的臉費南德斯。
那個挨了兩次罵的方臉教士。
伊妮德起身,指了指羅蘭“以後,你在監察局,就和羅蘭·柯林斯一組,由他作為你的副手。”
“是,審判長。”
…審判長?
男教士咚咚咚地徑直走過來,抬起胳膊,握住羅蘭的手,一臉嚴肅。
“我是費南德斯,費南德斯·德溫森。”
“羅蘭·柯林斯。”
“歡迎你加入審判庭!從今天開始,你有新的兄弟姐妹了。”
羅蘭手掌被他捏的生疼,手臂被晃得上下翻飛,帶著他的身體打起擺子來。
像一條迎風招展的破布。
“德德德德德溫森先生…”
“不必加先生,從今天起,你有新的兄弟姐——”
又來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攥的羅蘭手掌一陣生疼。
麵無表情的熱情,讓人渾身發毛。
兄弟姐妹,姐妹兄弟…
“好吧,德溫森先生。您在監察局工作?”
“是協助。”德溫森看了眼伊妮德,補充道,“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叫我費南德斯了。”
羅蘭當然不認為,德溫森先生是‘湊巧’和他在同一個日子進入監察局。
審判庭和監察局可不怎麼對付。
那麼,這很可能是伊妮德為了讓自己適應,派遣了一位執行官,暫時帶著他,領取監察局的一些簡單、且不怎麼要命的任務…
都是為他準備的。
奇怪。
“之前的新人也是…”
“當然不。”
伊妮德在一旁開口“你沒有入環,也並非學徒,羅蘭。審判庭的任務沒有簡單的。你得先熟悉一下,然後,讓費南德斯教教你拳腳和槍械。”
“放心,工資會按時,我們沒有拖欠的習慣。”
她讓羅蘭把匕首交給費南德斯。
“做個結實點的鞘。”她吩咐。
接著,又從兜裡掏出錢,塞給羅蘭。
“你這周的工資,以及補貼——預備執行官比正式執行官要少,如果錢不夠花,告訴我。”
“具體工作時間,費南德斯會和監察局那邊溝通。”
“還有。”
“費南德斯,帶他領一套教服。”
費南德斯反握匕首,微微欠身“我會處理好的,審判長。”又看向羅蘭,用另一隻手攥著他的胳膊,“跟我來吧,羅蘭。”
…………
……
負責教服的女士年紀很大。
一張遍布皺紋的臉,以及,像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睛。
她有些矮,胳膊和脖子很細。雖然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可聲音卻異常尖銳,語氣也透著嚴厲。
當費南德斯·德溫森帶羅蘭進來後,這位女士可背著手打量了他不短時間。
羅蘭感覺自己像被一把尖刀指著眼球。
“伊妮德那個小家夥,找了個比她更脆弱的。”
很玩味的口吻。
“希望你能遵守審判庭的規矩,你,你叫什麼來著?”
“柯林斯。羅蘭·柯林斯,女士。”
“哦,還挺有教養。”
她伸出手,捏了捏羅蘭的四肢胳膊,腿,然後是肩膀,脖子。
像鐵鉗一樣的手。
“身體比一般男性要弱不少,唉。”她說著說著,好似想到什麼,忽地抬頭望向寡言的費南德斯,眯起眼“…伊妮德也該找個男人了。”
費南德斯……
羅蘭……
「我喜歡這個老太太。」
“女士。”費南德斯悶聲悶氣。
“我知道,我知道。”老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像扇蒼蠅一樣讓男人躲遠點,“如果不夠聰明,不夠有天賦,不夠…”看了眼羅蘭。“不夠漂亮…又怎麼能做伊妮德的男人。”
「我真喜歡這個老太太。」
-把字挪開,擋著臉了。
老人上前兩步,細細端詳羅蘭的臉,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嘖嘖,你這張臉也確實,我年輕的時候怎麼沒…”
「擁抱並親吻她的額頭,告訴她。」
「你依然年輕,親愛的。」
-等我哪天想跟你同歸於儘的時候會這麼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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