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王五也奇怪懸嶴島上哪來這麼多蝴蝶,感覺就跟自己來到一個蝴蝶世界似的。
不遠處海麵上正在燃燒的清軍戰船,讓王五心情大好,也讓一眾參與襲擊行動的明軍士氣大振,有了翻盤的信心。
冒煙的戰船勢必會讓島上的清軍心驚膽戰,因為這些戰船是他們回去的唯一交通工具。
在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的情況下,清軍必定以為明軍來了援軍,因此肯定不會戀戰,說不定這會已經有驚慌的清軍到附近海邊搜尋船隻準備逃命了。
隻要清軍動搖生亂,明軍便可以獲得喘息之機,繼而趁機反攻,直至將登島的清軍徹底消滅。
而王五帶隊襲擊清軍戰船的過程無驚無險,甚至可以說是平淡如水。
大抵同在巫山襲擊清軍差不多的過程。
一個在山中,一個在海上而矣。
有點無恥,但很有效。
留守在船上的水師營兵,壓根就沒有懷疑扮作清軍的王五一行。
甚至連詢問都沒有。
可能是王五部下腦後的“老辮子”起到作用,也有可能是清軍自恃突襲得手完全放鬆了警惕。
總之,十五艘清軍戰船被逐一焚毀,留守的一百多營兵連同數十水手要麼被大火吞噬,要麼被明軍俘虜,隻少部分水性好的跳海逃生。
正在附近搜剿明軍的一支綠營兵見戰船起火趕緊過來救援,結果被同樣裝作前來救援的明軍在海灘砍死一半,遺屍數十具,餘者驚魂未定逃入林中。
王五沒做任何耽擱帶人向林中摸去。
打算將“混水摸魚”這一戰術進行到底。
沒有步話機,也沒有手機、衛星電話的時代,縱是清軍知道有一股明軍假扮他們在島上活動,他們也無法將這一致命情報傳遞給友軍,這就給了明軍絕對的“時間差”將不知情的清軍一一擊破。
兩年前,虎帥李來亨同皖國公劉體純幾萬大軍,就是被李國英派出的那支冒充明軍的小分隊打敗。
不過島上的清軍可不是當初李來亨指揮的五萬大軍,如今滿打滿算不到千人,明軍又未被全部消滅,所以王五有足夠信心將分散於島上的清軍一一絞殺。
鑽入林中不久便碰到一股上百人的綠營兵,雙方交手時間短的驚人,幾十個呼吸都沒有那股綠營兵就匆匆撤走,一點也不想和明軍糾纏的樣子。
從林中的腳步以及附近痕跡來看,這股綠營兵顯然是從其它地方撤下來的。
這越發證明島上清軍已經動搖,開始自亂陣腳。
隻要清軍不敢再打下去,勝利的天平就會完全倒向明軍。
羅子木正要下令追擊這股撤走的綠營兵,王五卻出聲阻止,說狗急了會跳牆,既然這股綠營兵急著想走便讓他們走,在後緊隨尾追逼迫太緊的話,反而容易讓這幫綠營兵橫下心來跟他們打。
這樣的話,於明軍並無好處。
畢竟他現在手底下人手不多,需要再聚攏一些潰兵,在局部地區形成一個兵力優勢,進而利用這個優勢不斷打擊消滅清軍的有生力量,最終實現懸嶴島明清雙方的角色互換。
否則就這麼幾十號人同人數多於己方的清兵硬拚,將順風局打成損耗局完全是得不償失的做法。
羅子木聽後不再堅持,同王五一起率眾繼續深入搜索。
未幾便陸續發現多股藏於林中的明軍潰兵。
有幾十人,也有幾個的。
期間險些誤傷。
一路摸索一路收容,等到了島中央一處高坡時,王五讓人清點了下,發現跟著自己的明軍已經有一百三十多號人。
從這些人口中得到一個重要情報,那就是張尚書他們是往南邊的大漁廠撤的。
同時也得到一個壞消息,就是有一支清軍正在追擊張尚書他們。
那支清軍以八旗兵為主,可能攜帶了虎蹲炮。
因為先前有人聽到過炮聲。
王五自是不能讓張煌言遇難,問過羅子木大漁廠具體方位後,立即下令隊伍轉向朝南直奔大漁廠。
在經過一處不知名地點時,卻和一股人數多達三百餘的綠營兵撞在一起。
當時雙方都被對方的突然出現驚住,就在士兵們驚疑之時,王五卻毫不猶豫揮刀朝眾人喝道:“靠上去,宰了他們!”
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然當先向幾丈外的清軍衝了過去。
同王五他們撞上的綠營是鎮海營參將周進忠指揮的人馬,此前周奉參領額爾都之命在島上肅清“海賊”餘部,進展頗是順利,眼見大功就要到手,未想節骨眼上自家船隊卻突然遭到襲擊。
海麵上升起的滾滾濃煙讓周進忠意識不妙,第一念頭就是台灣鄭逆人馬趕來此地救援大逆張寇了,擔心會被鄭逆人馬包圍在島上無法走脫,情急之下隻得帶著所部營兵匆忙回撤。
本是要去同額爾都會合的,未想卻和一股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明軍迎麵對撞。
林子太密,額爾都一時也無法看清對麵有多少明軍,正猶豫是戰還是走時,對麵那股明軍卻搶先向他們發起衝鋒。
霎那間銃聲不斷,喊聲殺也響徹密林。
硝煙尚未散去之時,雙方已經短兵相接。
一番廝殺後,林中多了幾十具屍體。
有明軍,也有清兵。
王五的身先士卒不僅為明軍搶到了先機,也製造出了一股難以撼動的聲勢。
與此同時,距離此處隻二裡多地的另一股明軍在聽到此間喊殺動靜後,在參軍徐元耕的帶領下迅速趕來增援。
徐元耕是跟隨張煌言最久的幕僚,除能謀略擘畫外待人也是隨和,能與軍士一起同樂,故當部屬有所爭執時都是徐允耕出麵排難解紛。
因而極得張煌言器重。
清軍登島後,徐元耕領人保護隨軍家眷轉移,將家眷成功安置在洞中後準備帶人去增援張尚書,未想附近卻傳來激烈的戰鬥聲。
未及多想,徐元耕就帶人趕來。
所部實際隻有一百多人,但他們的出現卻讓鎮海營參將周進忠誤以為被明軍包圍,慌亂之下也失了鎮定,竟令下令向西突圍。
結果這一跑原本就已是驚弓之鳥的清軍大亂,不少人跑著跑著就失去了方向,兜來兜去兜到了明軍中間。
不是被殺就是棄刀投降。
周進忠帶著一百多人僥幸衝出,隨其一塊逃出去的還有叛將陳棟。
自知落在明軍手中必死的陳棟,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帶領周進忠一行在林中繞來繞去,意圖甩掉跟在後麵的追兵。
然而追兵跟狗皮膏藥似的一直粘著他們,追得他們連氣都喘不上。
“追!”
王五也是咬牙在追,他注意到對麵的清軍中有個參將,極有可能就是那個鎮海營的參將周進忠,若能擊斃此人就會讓島上其餘綠營兵群龍無首,也就是鎮海營的指揮係統完全癱瘓。
而額爾都這個八旗參領是無法直接指揮綠營的。
所以隻要綠營喪失戰鬥意誌放棄抵抗,額爾都手下那兩百多八旗兵就彆想翻泡泡,解決他們也容易的多。
“到底還有多久才能跑出去!”
周進忠越跑越是心急,此時也顧不得八旗兵了,隻想趕緊跑到海灘找船逃走,哪怕一條漁船,甚至幾塊木板都行。
“大人,快了,快了!”
陳棟嘴裡說著快,心裡其實也沒底。
懸嶴島地形他熟是熟,但也僅是熟悉明軍生活的幾個地方以及相連的通道,對於其餘未探索地區隻是曉得個大概方位,真置身其中且還有追兵的情況下,想要保持清醒並短時間內找到出去的路,也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快點!”
周進忠這會隻能將出去的希望寄托在陳棟身上,因而根本不敢大聲喝罵這個叛降過來的海賊,一聲不吭跟在其後。
這片地區的林子比附近還要密,藏在其中的動物很多,時不時的躥出一隻來,嚇的一幫逃命的綠營兵魂都要飛了。
好不容易林子不再那麼密時,周進忠卻倒黴慌的被一塊石頭給絆了下,繼而身子失去重心迅速滾落山坡。
這片坡斜度很大,以致於滾落時周進忠都沒法控製身子,最後結實的撞在幾棵竹子上,不等他從暈乎乎狀態清醒過來,腳底就傳來巨痛感。
定睛一看,右腳連同皮靴叫一棵突出的竹尖給戳了個透心涼。
突在右腳掌背上的竹尖有兩三寸長,竹刺都叫血染得通紅。
“大人,大人,你沒事吧!”
坡上有人焦急的在喊,並朝下麵望來。
繼而有人順著坡緩緩下來。
“我沒事,快下來扶我一把!”
周進忠咬牙嘗試將右腳從竹子上拔出,可拔了一下就疼得滿頭大汗,根本不敢再動。
“大人,你受傷了!”
順下來的是降將陳棟,發現周參將右腳被竹子戳穿後也是吃了一驚,趕緊上來想要幫周進忠將腳拔出來,可同樣剛拔一下周參將就疼的慘叫起來。
“大人,你忍一下!”
陳棟趴在地上認真看了看後,將刀塞進周進忠腳掌下方,之後將刀當成鋸子緩緩拉動起來。
就這麼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周參將的腳同竹子分離。
但戳在腳掌中間的竹子卻是沒法動。
不是不能拔,就怕周參將會疼暈過去。
這會要是暈了,跟死了沒區彆。
“他娘的,彆管了,過來兩人扶我走!”
周進忠也是個狠人,直接不管右腳傷勢,示意剛從坡上下來的兩名親兵過來扶他。
那兩名親兵剛跑過來,坡上卻跟下餃子似的滾下一群人。
是一個下坡時不小心摔倒的營兵出於本能拉了下邊上的同伴,結果造成連鎖反應,令得七八個營兵同時滾了下來。
動靜聲頓時吸引到了後麵的追兵。
“一幫廢物!”
周進忠氣不打一處來,也管不了這幫手下,催促陳棟快帶他們走。
沒等兩個親兵上前架住他,一枝利箭就呼嘯而至,“噗嗤”一聲直接沒入其右眼眶中。
箭道之大,以致於箭頭如高速旋轉的子蛋般絞碎周進忠的腦骨,“咕嘟”一聲從其光禿禿的後腦勺鑽了出來。
在兩個親兵同那降將陳棟驚恐的目光中,周進忠兀自站了五六個呼吸後身子方才開始搖晃。
不知是身體本能還是求生意誌驅使,晃了幾下這位鎮海營參將的身體方才不甘向後倒去,落地時發出重重的“撲通”一聲。
本從其腦後鑽出的箭頭又生生沒回腦中,隻那右腳掌上帶血的竹刺依舊筆直的矗立在那。
看著好像是從腳上長出的竹筍差不多。
帶血的竹筍。
射中周進忠的正是是王五。
用是的手弩。
射程不遠,但五十米之內威力極大,能夠輕易破開雙甲。
“不好了,周大人叫海賊射死了!”
伴隨不知哪個親兵的驚叫聲,從坡上下來的幾十個綠營兵頓時一轟而散。
跟兔子似的跑的彆提有多快了。
幾個滾下來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營兵則在兩三個呼吸後,或趴在地上裝死,或立即向著坡上躍下的明軍叫喚:“降了,降了,莫殺,莫殺!”
陳棟見勢不妙立即就要跑,卻被幾個急於逃命的綠營兵給撞到了一邊。
等他再次站起時,追殺的明軍已經到了。
電閃火花間,陳棟毫不猶豫跪倒在地,學著其他綠營兵的樣子裝作投降,腦袋同時垂下,但眼睛卻不斷的朝附近偷瞄。
顯是想趁明軍不注意時逃入林中。
隻要進了林中,縱是明軍仍控製這個島,也甭想找到他。
然耳畔卻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陳棟,你個狗賊!”
這聲音如催命符般駭得陳棟手腳為之冰涼,因為那正是他堂弟陳滿的聲音。
心知身份暴露的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的原地翻滾,“豁”的一下立起弓著腰就要向附近林中跑去。
可隻跑了兩步整個人卻重重向前仆倒,痛苦扭頭看向自己的右腳,卻發現腳根以下已然不在。
斷腳連同靴子就在幾尺外。
“這人是誰?”
“是我堂兄,不過就是他出賣的張尚書!”
“是麼?”
王五提刀走向正一臉絕望往前爬的陳棟,其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印。
沒有任何言語,提刀斬落。
陳棟的身子抽搐了片刻,便再也沒能動一下。
望著這個出賣張煌言的叛將,王五微微搖了搖頭,隨手將滿是鮮血的長刀在其屍體上擦拭了下,卻聽身後過來的羅子木驚叫一聲:“王將軍,你的手!”
“手怎麼了?”
王五低頭一看,自己的左手正在滴血。
原本五根指頭,卻隻剩四根。
小拇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