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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家崴子,這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屯子,與杜家崴子隻有一江之隔。
這裡也有個大地主,姓木,也不知到底是穆還是木,亦或是牟。這個年代,老百姓識字率太低了,也沒人在乎木老爺家到底是姓的哪個木。
他們隻在乎又到秋天了,又是一年收獲的季節,看老天能不能多賞幾鬥糧食,除了交租的還能不能剩下些糊口的。
方圓幾十裡的山坡地都是老木家的,所以這個屯子裡幾乎全是他家佃戶,隻有幾戶除外。
一戶是老範家,跟老木家是兒女親家,光複後從永吉那邊搬過來的,在老木家手裡買了幾十畝地種。
另一戶是徐先生家,徐先生是文化人,給屯子裡的私塾教課,還會雜咕病,很是受鄉親們尊敬,家裡總彌漫著一股中藥味。
木老爺三個兒子,大兒子是這個鄉的保長,成了親,搬到鄉裡去了,二兒子頭兩年釣魚,船翻了,掉江裡淹死了。
三兒子剛剛十七八歲,也不上學了,每天在屯子裡正事不乾,招貓逗狗的。
木老爺家信佛,家裡供著觀音菩薩,每天燒香磕頭,初一十五都吃素。
但他家對屯子裡的佃戶卻極為苛刻,交租子少一粒糧食都不行。頭些年有個佃戶租子實在不夠交的了,就央求木老爺,能否寬限些日子?
誰知道,他第二天就讓他家的護院炮手揭了人家的鍋,活活把一家人攆出了屯子,讓他們一家人成了四處討飯的要飯花子。隻因為這家人住的草房都是木老爺家的。
木家可把為富不仁四個字詮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屯子裡有個老佃戶,姓劉,就他家租的地多,因為人家有四個兒子,都是壯勞力,就連最小的老四都十三四了,也能頂個成年人使喚了。
劉家大兒子卻沒在家,而是光複之前就被抓了丁,不過聽說開春的時候給家裡來信兒了,說他當國軍了,給隊伍裡當文書呢。劉家曾經抬錢供老大上過兩年私塾,在這個年月,識字的人到哪都吃香。
劉二在交租子的時候跟木家的三少爺不知因為什麼就吵吵起來了,他們年齡相仿,都是十七八的大小夥子,但卻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個租地種的窮棒子還敢跟地主家少爺炸翅兒?木三少爺決定要好好找找劉二的麻煩。
東北的冬天寒冷且漫長,這一冬天要是沒有備好燒柴可就遭老罪了。
所以一般秋季收完糧食,家家戶戶就都開始備過冬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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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附近的山都是木老爺家的,所以大木頭不敢伐,劉二就隻用斧子柴刀砍一些毛柴,也沒有車,隻能用繩子捆著,生拉硬拽,拖著走。
半道上就被木三兒給截住了,木三少爺一臉的輕蔑。
“劉老二,在哪砍的柴火?不知道這山是我家的嗎?你特麼拿我家的東西是不是得跟主人打個招呼啊?你知不知道這叫偷?”
劉二抬眼看了看木三兒,壓下心頭的怒氣,開口說:“全屯子人都在這山裡撿柴火,這麼多年也沒人管,怎麼到我這就不行?再說我也沒砍山上的大木頭,就這點毛柴也犯法?”
木三兒說:“彆人家弄柴火,我願意,還就看你不順眼,你特麼少廢話,痛快地給我撂下,不撂下明天就送你蹲笆籬子。”
劉二咬了咬牙,回頭將繩子解開抽了出來,一腳將柴火捆踹散。掉頭就走,再沒看木三兒一眼。
東山不讓砍柴,上西山總行了吧?反正是大小夥子,也不差這點兒力氣,劉二拎著繩子就奔了西山。
等劉二又砍了一大捆柴火拖拽著往家走的時候,在村口又被木三兒給攔住了。
“劉二,這又是上哪兒砍的柴火?”
劉二用襖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這次是在西山砍的,還是毛柴。”
木三兒抱著膀,斜眼看著劉二,嗤笑著說:“你以為西山就不是我家的了?這方圓幾十裡的山都是我家的,你個賤骨頭,偷我家柴火還特麼理直氣壯的?往後在我家地頭上,我不吐口,你一根柴火都彆想弄家去。”
木三少爺這麼欺負劉二,是因為知道他不敢反抗,劉家本就是木家的佃戶,到現在還欠著木家的錢糧呢。
彆看劉二膀大腰圓的,他要是敢動手,木家就能讓他全家吃不了,兜著走。
劉二的眼睛頓時就紅了,心中的怒火燒得他想立刻翻臉,怎奈家裡一大家子人呢,都在人家地頭上混飯吃,一想起老爹老娘,兩個弟弟和小妹。劉二硬生生的把火壓住了。
“三少爺,都是鄉裡鄉親的,非得鬨這麼僵嗎?你不讓我撿柴火,我這一大家子冬天可怎麼過?”
木三兒根本就沒聽出劉二口氣裡有軟下來的意思,他當然也不會鬆口了。
“你特麼彆跟我廢話,把柴火給我撂下,你愛哪去哪去,我沒讓你送回山上去就算便宜你了,彆特麼給臉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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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徹底怒了,把拽柴火的繩頭一把扔下,一步竄到木三兒麵前,抬起腳,一腳踹在木三兒肚子上,把木三踹得摔出老遠去,摔了個仰巴叉。
“操你媽的,熊人熊到家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一麵罵著一麵再次上前,邦邦就是兩個電炮,把剛要爬起來的木三兒乾了個捂眼青。
雖然都是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木三兒是個少爺秧子,除了長了一張白淨的臉外,剩下的一無是處。
要說動手,他哪裡是天天掄鋤頭鎬頭的劉二的對手?
木三少爺捂著臉在地上打滾,尖叫的聲音像在殺豬。
這是在村口,他也就沒帶家裡的護衛,沒想到就在家門口讓人給揍了。
劉二畢竟是個本分的農家孩子,根本也不敢下死手,就隻是打了兩下出出氣罷了。
打完了,劉二才發現自己惹禍了,看看木三兒的叫聲已經把屯子裡的人招來了。
劉二咬了咬牙,沒敢回屯,轉身跑向遠方。
他不能回家,也不敢回家,老爹知道他惹這麼大的禍不得打折他的腿?另外他也怕老娘的眼淚。
走吧,去鄉裡,聽說東北民主聯軍正在那裡招兵呢,實在不行就去當兵。
他知道,爹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讓他去當兵,因為這年月,當兵就意味著把這條命交出去了,能不能活著回來,可就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了。
大哥去當兵是沒有辦法,那時候還是滿洲國呢,被人強行拉了丁。
他家四個男孩,好不容易一個個養大了,能當個壯勞力使喚了。老大已經去當了兵,還生死未知呢,劉二再上戰場去送命,老爹老娘不得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