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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出去跟福順打了個招呼,讓他看著點前麵。回到後院,跟小五子說出了行動目的。
這漂河川從前清的時候就盛產關東煙,這兒產的煙都是給宮裡進貢的。日本人來了後就把持了這地區的煙草市場,由他們統購統銷,運到新京,據說是給康德皇帝禦用。
深田浩一原本就是中國通,來中國十多年了,現在的穿著打扮,言談舉止,無一不在中國化。
他自己也把自己當成滿洲人,在鎮裡靠河邊買了個兩進的大院,穿長袍,抽煙袋,滿嘴東北話,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日本人。他把日本的老婆從老家接來,因為沒孩子,他又納了一房小妾,是個朝鮮娘兒們兒。日本正在全麵西方化,實行一夫一妻製。 而滿洲國卻是可以納妾的。
深田不是軍方的,他是新京興農部派來監督關東煙草收購的,必須得保證新京能得到頂級的好煙。 所以他很閒,於是他就在這小鎮周邊買了很多地,租出去當起了地主。就連王喜的大車店都是租的深田的房子。
他還養了幾個炮手給他看家護院,沒事的時候經常出來和鄰居抽煙,嘮嗑,周圍鄰居都以為他是中國人。
但這隻是表象,實際上深田是日本情報機關的。是在這山區裡專門收集抗聯情報的諜報人員。
這時候還沒開春,他手下的日本兵都在吉林呢,現在深田手下隻有三個中國炮手,加上他和他的兩個老婆,一共六個人,是防禦最弱的時候,王喜本來還有個幫手,前些天出任務就沒回來。隻剩王喜和福順,福順還不太機靈。本來王喜都打算放棄了,正好小五子來了,王喜決定走之前一定要把深田解決掉。
王喜讓小五子先好好休息,他先去踩個盤子。在院裡拉出個爬犁,上前院把麅子綁爬犁上,拉著出門往西去。
老百姓都把深田稱作田先生,他的院子就叫田家大院。王喜來到院門口上前敲門,出來開門的是炮手王小子。
“喲,王掌櫃,這是?”
“一家子,東家在家沒?我給他送點新鮮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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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早說過,你來就直接進來就行,東家在後院呢,我把狗拴上,你把爬犁拉進來。”
王喜進前院等著,王小子去後院通稟。王喜腳步沒動眼睛卻四下打量。另兩個炮手也出來了,都跟王喜打了招呼,都認識。
這時深田出來了,王喜說:“東家,我今天收了個麅子,活的,趕緊給您送來了。聽說這東西鮮血大補”說完朝深田擠擠眼。
深田大喜,“行行行,太好了,喜子,中午在這兒吃吧,我讓你小嫂子再整幾個菜,大夥喝點。”王喜說“這…合適嗎?”深田說:“難得你這麼閒,我這兒也沒啥事,家裡人也不多,一塊熱鬨熱鬨,回頭讓你嫂子把錢給你。”
深田老鬼子就這點好,給錢痛快,從來不差錢。
吩咐炮頭李柱子去宰麅子,領王喜進了後院。
走進裡院,正房三間,中間廚房,兩邊臥房。深田大小老婆各占一間,深田雖然娶了小老婆,但隔三差五的也睡大老婆這屋,很公平。
王喜跟進來,深田吩咐小妾李貞去炒菜,王喜說:“我去幫幫忙吧?”深田擺擺手說:“你坐著,陪我嘮嘮嗑。 ”
兩人脫鞋上炕,深田拿過煙笸籮,兩人裝上煙袋點火抽煙。李貞先用暖瓶倒了兩碗熱水端上來。
李貞是朝鮮族人,不過從小在漢族屯子裡長大的,朝鮮話不太利索,漢話說得卻嘎嘣脆。 長得賊帶勁,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勾人心魄。 頭年嫁過來的,王喜見過,卻沒說過話。李貞說:“王掌櫃,先喝口水,我去炒菜。”王喜連忙說:"麻煩嫂子了!”
深田問王喜生意怎麼樣,王喜說:“這年頭,越來越不好混了,這一年下來就秋天能上來點人,整個一冬天都在乾靠。 要不是東家心善,就要那麼兩個錢的租子,我都不想乾了。 ”深田說:“彆上火,一會咱哥倆好好嘮嘮,有好事。”然後就轉了話題。深田是看上了王喜的大車店,做這買賣最大的優點就是消息靈通,太適合搞情報了,王喜這種八麵玲瓏的人才也是他急需的,應該拉過來。
過了一會,菜端了上來。炒雞蛋,油炸花生米,麻辣豆腐,汆白肉, 還挺豐盛。前院麅子肉正燉著呢。李貞又把鮮麅子血兌了白酒端上來,深田讓了讓王喜,王喜笑著說:“我一個跑腿子喝這個沒用。”深田也笑,李貞紅著臉瞪了王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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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田大老婆送過來五塊錢,王喜說:“用不了這麼多,我三塊錢收的,東家您要可憐我就再給我添一塊。”深田說:“這仨瓜倆棗的不用推讓,一會還有大事商量呢”王喜問“啥事?”深田說:“先喝酒,一會說。”又讓李貞去把前院的三個炮手叫進來。不一會炮頭李柱子端了一大盆燉好的麅子肉進來,兩個小兄弟也一個端個炕桌一個端著燙好的酒過來。
東北人都是豪放不羈的性格,都好喝。幾杯酒下肚就打開了話匣子,天南海北的一通胡侃。王喜是開大車店的,江湖上三教九流都接觸,白話起來更是風趣幽默,妙語連珠,使人如沐春風。
酒過三巡,深田正色對王喜說:“喜子,咱們也認識好幾年了,我看你這人挺實在,辦事也靠譜,你那買賣也不太掙錢,不如來給我乾,在滿洲國興農部掛個職位。我這人從來不虧待兄弟,不信你問問柱子他們?”李柱子已經喝高了,舌頭都大了,對王喜說:“王兄弟,你哥我這些年也跟過好幾個老板,早些年給張大帥都扛過槍。要說對手底下兄弟好的,咱們東家是這個。”說著一挑大拇哥。王喜一臉的受寵若驚地說:“東家這麼看得起我,我這都不知道說啥好了。我這人沒啥優點,就是實打實的處事。既然東家賞臉,那我就應下了,明天就回去把買賣關了。”
深田笑了,說:“買賣你還開著,每個月我還給你五塊錢工錢。不過你得聽話,我有命令你必須服從。”王喜說:“沒問題,這可太好了,我這也算是吃官飯了吧?我這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東家了,要不我給您磕個頭吧!”說罷離席就給深田“當當當”磕了三個響頭。深田很享受這種感覺,大笑著接受了。
這頓酒席一直喝到天黑掌燈時分。老深田喝多了,王喜和李貞把他扶回東屋,深田大老婆侍候他睡下,李貞去收拾桌子。王喜告辭出門,三個炮手也回前院,都喝大了,走路直晃蕩,就王小子喝得少,因為他得守夜。
王喜出門,拉著爬犁走出很遠,才在路邊摳了摳嗓子哇哇大吐,把下午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去。
小五子好久沒有睡過這麼香的覺了。一覺醒來,天都黑了,足足睡了一天。 起來解開繃帶,看了看傷口,已經完全結痂了,不用再換藥了。 把繃帶再次纏上,又檢查了一下帶的東西,腿上的匕首,棉襖裡子上縫著的情報都在。他這次逃亡,通知馬二叔,通知王喜撤離,都是次要任務,他懷裡的情報才是重中之重。
聽說政委犧牲後,小五子又冒險去了一趟小二道河子密營。密營已經被燒毀了,但後山上還有個秘密聯絡點,這聯絡點是備用的,隻有三個人知道,那兩個都已不在了。
在有三塊石頭標記的大白樺樹的高處,小五子用刀撬開一塊樹皮,取出了裡麵政委等人的遺命,命令找到這份情報的抗聯戰士。 有條件的情況下,去長春尋找失蹤了的交通員,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因為他身上有至關重要的情報。 然後是姓名,長相,接頭暗號,如果此人已死,也要想儘辦法找到情報並繼續完成任務。小五子本來看自己受傷,打算把情報傳出去。可 現在,他決定完成今晚行動再說,因為那個人他認識,而且很熟悉,就像金豆子一樣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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