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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神離開洄星港,來到某條商街。
正值工作時間,街上行人並不多。
商販正在叫賣,大部分人行色匆匆,隻有少部分人停下腳步。
看上去與其他商街並無不同。
若是沒有向他們分出眼神,那就更好了。
鏡流心知,這批雲騎已經做得很好了。
刻意調整呼吸時的節奏,加重或放輕腳步聲,極力掩蓋他們的真實身份。
可惜,他們的注視就像純白雪地中的泥濘腳印。
隻一瞬,就暴露了破綻。
羨魚低聲說:
“巴克科斯,你先去找祂吧。”
“好。”巴克科斯點頭,隨後狀似不經意地問,“對了,摯友,你喜歡這裡嗎?”
羨魚隔著輕紗瞥了祂一眼。
“這重要嗎?彆做多餘的事。”
阿哈聳了聳肩。
“好吧,你看得上這些能源嗎?”
羨魚微笑:
“……你以為我是「燼滅禍祖」嗎?”
他是來找阿基維利的,不是來毀滅其他低維世界的!
「天生牙」結束冷卻後,羨魚第一時間打開係統地圖,沒有在「虛數之樹」找到阿基維利的身影。
他拜托阿哈跑了一趟,最終在主係統的一眾od裡,找到了阿基維利。
一提起od,羨魚忍不住在心裡歎氣。
如埃裡克所說,所有綁定低配版係統的任務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成為埃裡克口中的「萬界之主」。
可是,他和埃裡克低估了納米機器人的效率。
當羨魚看到od數量時,頓時失語。
好在埃裡克考慮周全,每一個od都會自動彈出相應信息,低配係統會拿到任務者所在低維世界的奇珍異寶,主係統則會根據需求,在其他任務者完成任務後,將他們所需的道具當作獎勵發給他們。
若是哪個世界瀕臨毀滅,則會自動排在最前列。
羨魚隻需要處理最前列的低維世界。
他無法袖手旁觀,隻好耐下性子,在完成繁重課業後,擠出時間翻看od信息,再以係統的身份,引導任務者拯救低維世界。
還說什麼「萬界之主」……
他分明是遊戲客服啊!
等等,九萬九千九百,剛好沒超過十萬,怎麼不算是「萬界之主」呢?
現在,這是他第一次前往其他低維世界。
來到另一個世界,羨魚第一時間在公司裡挑選了一位幸運兒。
這位高管僅靠這一個賬戶的餘額,一天就能拿到上百億的利息。
同時,羨魚想好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來自寰宇最具權勢、最神秘的家族。
這類人很少出現在人前,少有人知曉真實身份。
再加上他們隻會短暫停留,更不會被知情者拆穿。
羨魚隻劃走了九位數,又順手偽造了身份和入境信息。
這是一個沒有「高維入侵者」的世界。
這裡不是他的仙舟,那人不是他的愛人。
因此,他並不在意其餘人的境況。
羨魚來到這裡,是為了阿基維利。
他們隻是短暫停留的客人,若是和這裡的人碰麵……
那未免太麻煩了。
羨魚沒有猶豫,第一時間邀請鏡流。
鏡流聽後,興致缺缺。
她對羨魚口中的羅浮不感興趣。
為數不多讓她感到好奇的,是另一個自己。
劍術如何?誰更勝一籌?
再加上愛人不喜歡應酬,鏡流歇了心思。
她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時間點,更不知道另一個自己的境況。
是否出生?
若是不滿兩百歲的小孩,鏡流與對方對練,豈不是勝之不武?
若是成了雲騎高層,鏡流怕是沒辦法和對方過招了。
不明人士頂著一張和雲騎高層一模一樣的臉,難不成是敵人的陰謀?
若是戰死前線,墮入魔陰後死在景元手上……
那就更麻煩了。
死而複生?還是「藥王秘傳」?
鏡流不願成為愛人的累贅。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要是另一個自己過得不好,看到他們的友人陷入困境,羨魚會怎麼做呢?割肉放血?
思及此處,鏡流答應了。
她要看緊羨魚。
兩人戴上帷帽,來到這裡。
好巧不巧,碰上了另一位羅浮劍首,僅憑呼吸聲,便注意到了他們一行人。
鏡流心下懊惱。
羨魚握緊她的手。
“姐姐,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鏡流直視前方,沒有看羨魚。
“我擔心的是你。”
羨魚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怔愣一瞬,輕聲說:
“我沒見過他們。”
“我和他們是陌生人。”
他冷不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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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和她對練嗎?”
沒等鏡流回答,羨魚陷入沉思。
“我想想……”
鏡流早已習慣愛人過於跳躍的思維。
他們太過了解彼此,就算沒有對上視線,也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鏡流輕輕搖晃兩人交握的手。
“不用。”
“她會自己找上來的。”
“嗯?”羨魚拖長語調,“不愧是戰無不勝的劍首大人,”
鏡流的語氣帶著些許笑意。
“放心,我會讓我們……少賠點巡鏑。”
羨魚環顧四周,笑著問:
“一個街區夠嗎?”
鏡流也跟著笑。
“不知道,興許是一個洞天?這取決於她啊。”
“一個洞天啊……”羨魚掏出玉兆,劃走之前幸運兒賬戶上的所有零頭,“對了,若是有人問起我們的關係……”
鏡流挑了挑眉。
這是他們早已叫停的娛樂活動。
兩人一有空,便會前往其他星球旅行。
旅途中,他們與來自不同星球的陌生人相遇。
不知到了哪個星係,一個同行的孩童詢問兩人為何會走到一起。
羨魚不願和外人討論私事,可對方到底是個孩子,他編了一個故事。
鏡流聽得一愣又一愣。
孩童聽得淚眼汪汪,離開前,仍奶聲奶氣地祝福兩人。
迎著孩童的視線,鏡流麵頰滾燙。
羨魚表示,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自己的。
對著短暫同行、僅僅相處幾分鐘的陌生人,當然是想說什麼說什麼。
在鏡流將此事拋之腦後,在某次旅行、等待小吃時,羨魚在商販麵前,神色認真地編造他們的愛情故事。
鏡流又一次紅了臉。
有了前兩次的經曆,她特意翻看了仙舟暢銷的話本子,對著男女主的設定刪刪改改,隨後開始反擊。
第三次,羨魚沒接上她的話,眼神難得露出了幾分茫然和震驚。
兩人配合默契,不約而同地終止了這項娛樂活動。
這一回……是什麼樣的角色呢?
鏡流回想起景元的說辭,和白珩很早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她在心中潤色一番,笑道:
“自然是一見鐘情。”
“我死纏爛打,追了你千八百年。”
“你遲遲不肯同意……”
鏡流心知羨魚不會接受她的這番說辭。
在彥卿麵前,愛人寧可自貶,也要維護她。
借著輕紗遮掩,鏡流輕咬下唇,止住笑聲。
她輕咳一聲,繼續逗弄羨魚:
“我們把你綁了起來,你這才點頭答應和我試試。”
羨魚沉默了。
這是什麼?強取豪奪?還是團夥作案啊?
羨魚語氣遲疑。
“不合適吧……會不會給她帶來困擾?”
鏡流輕笑。
“你我不過是過客。”
“她不會在意的。”
無論是哪個鏡流,都不會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語。
當然,就算是在意……
等他們找到星神,離開此處,鏡流更不會聽不到這裡的風言風語。
正想著,她聽到了熟悉的、輕不可聞的呼吸聲。
以及……
鏡流神色一冷,鬆開兩人交握的手。
羨魚眨了眨眼,環顧一圈,視線落在街邊的茶館。
鏡流循著方向,也跟著看了過去。
她摘下帷帽,露出抬手摘掉臨行前羨魚簪在她發上的芍藥,遞到對方手裡。
來者反應迅速,鏡流同樣敏銳。
劍光裹挾著寒意,與她容貌相同的女人毫不留情,似是要斬儘前路阻礙。
鏡流反手拔出支離,兵器交接,發出令人牙酸的嘶鳴聲。
對方雙眸猩紅,看到她的劍,嗤笑道:
“……凡鐵俗器。”
鏡流神色微動,朝茶館相反的方向撤了半步。
那人見她似乎無法招架,攻勢越發猛烈,語調也越發冷淡。
“瞻前顧後。”
“不知所謂。”
鏡流沒有反擊,連連後撤。
對方輕嗤一聲。
“若非與我容貌相同……”
這時,羨魚到了茶館。
與丹恒容貌相同的男人,來到羨魚身邊。
鏡流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現在,他們能少賠點巡鏑了。
鏡流輕勾唇角,收回支離,順手挽了個劍花。
對方沉默一瞬,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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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問:
“你幾歲了?”
鏡流:“……”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深吸一口氣,說:
“換個地方。”
對方神情緩和了些許,十分乾脆地答應了。
“好。”
街邊茶館,羨魚坐在桌前,摘下帷帽。
他找來雲騎扮演的侍者,買下店內的花瓶,把那支芍藥放了進去,接著掏出懷中的短匕,拍在桌上。
羨魚毫不見外地朝鄰桌的男人打招呼。
對方除了那身過於寒酸的衣服,看起來與丹恒並無不同。
羨魚當即決定沿用他的假身份,對著另一個丹恒感歎道:
“這就是仙舟嗎?”
“這可真是……還不如待在庇爾波——”
他狀似失言,中途頓住,又笑著問身側人:
“你們會全額賠償我們的損失嗎?”
丹恒暗自觀察眼前人。
前代劍首特意提起三人,卻又不肯回答彥卿的疑問。
丹恒猶豫片刻,沒有提起新來的無名客。
他隻說名字有些熟悉。
彥卿隻好告知其他雲騎,由他們代為盯緊三人。
前代劍首為友人補上遲來的送彆儀式,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彥卿無法,隻得跟了上去。
丹恒無意爭鬥,來到與無名客同名的男人麵前。
對方眼含笑意,令人心生親近。
這是一張毫無攻擊性,讓人卸下防備的臉。
比起公司高層,眼前人更像是養尊處優、被慣壞的富家子弟。
這類人很擅長處理人際關係。
準確地說,是十分擅長表麵功夫。
ta可以和你嬉笑打鬨,可以沒有任何架子,可以讓你以為你們是無比親近的朋友。
但一旦惹怒ta,ta不會留情。
丹恒平靜地說:
“……不知道,這個問題,你可能要去問地衡司。”
“啊,抱歉,我以為……”羨魚愣了愣,繼續微笑,“作為賠禮,我請你喝茶。”
他笑著伸出手。
“我是埃裡克·費什。”
丹恒伸出手回握,不動聲色地說:
“好巧,我的同伴也叫這個名字。”
男人瞪大眼睛,麵上仍掛著笑。
“好巧啊。”
羨魚十分坦然地說:“這是我特意起的假名,我和你的同伴真是太有緣了——”
他話鋒一轉。
“對了,你了解仙舟的醫生嗎?他們水平如何?”
丹恒斟酌著措辭:“有一位名為「白露」的——”
沒等他說完,埃裡克擺了擺手。
“算了,我們不接受仙舟醫生的檢查。”
“這是仙舟的問題,他們要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
對方拿出超距離遙感,敲打著屏幕。
“還是讓我的律師團隊跑一趟吧。”
丹恒:“……”
羨魚借此機會,買下這個世界的經典史書和暢銷話本子。
丹恒發現,埃裡克極度自我,完全不給他套話的機會。
對方隻顧著聊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例如八歲時與父母飛往海島追海豚,再例如九歲前往其他星係體驗實彈訓練。
說著說著,又抱怨起仙舟。
丹恒全程被對方帶著走,忍不住說: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金錢。”
埃裡克聳了聳肩。
“我是有錢,不是傻。”
“該拿的賠償,為什麼不拿?”
緊接著,他皺起眉頭。
“家族辦公室又要扣我零花錢了……”
“你呢?有多少零花錢?”
丹恒默然片刻,說:
“……沒有。”
眼前人張了張嘴,似是生怕觸及什麼傷心事,語氣很是遲疑:
“一個月有一百嗎?”
丹恒:“……有,有很多信用點。”
對方沉默半晌,艱難道:“我說的單位是萬。”
丹恒:“……”
原來你說的一百,不是一百信用點,是一百萬啊。
埃裡克見他沉默,不可置信道:
“什麼?你連一百萬都沒有嗎?”
丹恒:“…………”
這天沒法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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