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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魚每天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與下屬聚會是他為數不多能放鬆的時刻。
說是“汝母吾養之”,實際上他分不出太多精力去關照對方。
當時隻跟著策士長走了一趟,探望過後,就吩咐下屬以嵐的名義每月寄大額巡鏑,逢年過節送些禮物什麼的。
偶爾策士長會帶些對方親手做的、不耐放的美食,讓羨魚代為保管。
以至於,他沒有察覺到任何端倪。
昔日尚且稱得上年輕的婦人,容貌隨歲月變化,變成垂垂老矣的老人。
還好他提前發現了。
羨魚皺著眉頭,拿起通訊設備準備聯係丹鼎司的司鼎,不料被策士長搶了過去,對方欲言又止,試圖用眼神示意他等下再聊。
羨魚忽略胳膊傳來的異樣感,沒有理會策士長,轉頭問老人:
“你有再嫁的打算嗎?我了解嵐,他不會在意的。”
嵐在尚且年幼時,就會主動站出來保護母親,肯定不會介意這些的。
“或者,你想去其它星球旅行嗎?”
策士長控製住心中怒氣:“你倒是先問問彆人的想法啊——”
彆用這種篤定的語氣,彆自顧自地替彆人做決定啊。
就是知道上司這種堪比暴君的強勢作風,他才瞞著對方的。
策士長深吸一口氣,試圖去拉扯上司。
結果沒拉動。
文職人員和刷過無數怪的玩家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羨魚單手搶過通訊設備,一邊給司鼎發消息,一邊思考。
他半天才從腦海中扒拉出一個適合度假的星球,繼續道:
“仙舟聯盟有一個星球,很適合度假,不如你來接手,去那裡好好休息?”
策士長再度嘗試拉扯對方,結果被上司無波無瀾的視線定在原地。
羨魚麵無表情地看著策士長,語氣辨不出喜怒:
“是我平時太好說話了嗎?”
他轉頭看向疾步走來的丹鼎司司鼎和其身後的醫者,微抬下巴示意他們去為老人做檢查。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羨魚神色淡淡,拋下這句話後,忽略身形僵硬的策士長,轉身跟著進入丹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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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嵐的母親拒絕了「豐饒」的賜福。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搖著頭,鄭重其事地拒絕了。
羨魚不理解,他由衷地感到困惑:“你為什麼拒絕?”
老人兩鬢帶著些許銀絲,她凝視著羨魚,看著這位深受敬愛的元帥,心中陡然升起一個十分詭異的猜測。
或許在對方的認知裡,不會有人拒絕他的要求。
想想也是,無論是征討金人,還是解決蟲災,他似乎都能帶著曜青、帶著仙舟,一往無前地衝破阻礙,從而獲得勝利。
老人語氣認真地說,“請您不要責怪策士長,這是我的請求,他實在無法拒絕。”
羨魚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老人所在的病房,開始與研究部聯絡。
不想長生?機械飛升也行啊。不然等嵐回來了怎麼辦?
正當他敲打文字時,策士長出言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聽我說,她真的不想成為那種不老不死的長生種,你不要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彆人了。”
“就是因為知道你不會同意,我才瞞下這件事的,嵐至少給你立過功吧,你為什麼不能尊重嵐母親的意願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按照你的想法做選擇啊,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長生的啊,她不想繼續等了——”
“你就不能試試換位思考,共情一下其他人嗎?”
聽完策士長這番話,羨魚麵不改色地繼續打字。
嗯,時間緊迫,必須三天之內搞定。
他退而求其次,將要求放低,隻要能保留人的意識就行,剩下的等嵐回來再說。
見上司仍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策士長上手搶奪他手裡的設備。
羨魚原本以為,在訓斥過策士長後,對方就會放棄。
他對策士長毫無防備,手裡的設備竟真的被對方搶了過去。
策士長定定望著他,語氣帶著些許無力:
“你總是這樣,總是自顧自的下決定,你到底把他們當什麼?任你擺布的寵物嗎?是不是走偏一步路,都要被你強硬地帶回你所謂的「正軌」呢?能不能當個人啊?能不能把他們當作獨立的個體看待?”
羨魚隻覺得原本感到異樣的胳膊,突然泛起癢意,他挽起袖子,露出逐漸從皮肉中長出的銀杏葉。
他麵不改色地連帶著皮肉撕扯掉葉子,創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
“我之前給你的果子呢?”
策士長愣愣地看著羨魚的動作,下意識回答:“燒了。”
羨魚重複著:“燒了?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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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士長尖叫著湊過來:“等等,剛剛那個是樹葉?為什麼從你的身體裡長出來了?那是什麼?!”
羨魚沒回答,他想起了「魔陰身」的負麵效果——情緒易失控。
他不想在觸發負麵效果時,做出什麼決定。
他深知,人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他隻能儘量控製情緒,反複思考問題。
尤其這個決定,還關乎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數值最好的嵐。
遊戲不能回檔重來,天知道他得等多久才能刷出數值逆天的npc。
嵐兩次拒絕長生,可能他的母親,觀念和嵐差不多?
羨魚趁著策士長四處喊人的時候,搶過通訊設備,繼續給研究部發消息。
嗯,就先讓他們研究吧。
等到對方臨終前,他再問問,要是實在不樂意,那就算了。
等羨魚回過神,就見策士長領著司鼎和一眾人圍了過來。
策士長語無倫次地說:“他剛剛,胳膊上,突然長葉子——”
司鼎一驚,連忙催促羨魚落座,替元帥把脈,他維持著號脈的動作,遲遲不動彈,緊緊皺著眉:“脈象沒什麼大問題,元帥平日裡莫要操勞,我給您開幾副安神的藥吧——”
羨魚無可無不可,敷衍地點點頭,繼續與策士長聊剛才的話題。
“那等嵐回來,你來向他解釋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這個?剛剛是怎麼回事啊?”
策士長先是怒罵,隨後察覺羨魚態度鬆動,緊接著說,
“我來解釋,他一個沒給親媽養老的人,有什麼資格置喙親媽下的決定?”
羨魚掃了眼僅剩下一塊的、不老不死的道具,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
還是留給嵐吧。
羨魚轉身就走,等到他再次見到嵐的母親時,對方已經油儘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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