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一時不便起身,便隻當聽不見,管自納鞋底便是,其他之事,才懶得理會呢。
夜深如此,自己的男人已然熟睡,兩個孩子更是發出陣陣劓聲,而少婦尚且不想入睡,還得再納會兒鞋底,不然的話,到了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呢。丈夫如此身體,瘦弱不堪不說,還有病,而這治病的錢,不靠自己又尚能靠何人呢?鞋底納好了,而此時發現穿在身上的內褲,似乎有些不妥,看來是自己縫納之時沒有用心,使之穿著相當不舒服,當此夜深無人之時,便又脫將下來,繼續縫補。
門外的風的呼嘯,令此茅屋直是搖搖欲墜,不過,生活如此不堪,早已不存任何希望,死了又如何,一時也是不怕。少婦這時不住地縫補著自己的內褲,而不如此,當真去呂鎮買一條的話,也是劃不來的,而自己家貧如此,能省就儘量省吧。
此時,外麵大概隻有風了吧,而一人呆在這,對少婦來說,尚且有些害怕,鬼倒不懼,可怕的是歹人。而丈夫病弱不堪,萬一碰到歹人,恐怕全家性命不保,屆時丈夫與自己死了倒沒什麼,直是可憐了兩個孩子。
此時有人敲門,聲音不是很大,卻在這夜裡能清楚聽到,而來人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便探頭進來,此時坐在這少婦身邊,掏出酒壺,口中噴出酒氣,而這眼光卻亂掃少婦之身子。少婦此時之尷尬真是無以複加,早知這人要進來,自己說什麼也要穿得厚實些,斷不似如今之模樣,真是出了大醜了。
少婦也可謂是機智過人,一口吹滅了燈火,一時屋子雖然是漆黑一片,倒也免去了不堪。少婦趁著黑暗,趕緊穿上衣服,而後迅速點亮燈火,卻見這狗爺趴在桌子之上,已然是醉得一塌糊塗。
少婦想趕走狗爺,卻又不敢,怕萬一惹惱了此人,以後呆在荒村怕是有諸多不便,此地天高皇帝遠,犯不著與其發生正麵之衝突,一時也隻好委曲求全了。狗爺趴在桌麵上,不知為何,已然是呼呼大睡,全然不把這少婦放在眼裡,就不怕少婦一刀砍了他的狗頭麼?看來,狗爺吃定了少婦心性仁慈,斷不會為此歹毒凶殘之事,這才趴在此破敗肮臟之桌麵上大睡,而胸中不平苦悶之事,一到了此際,也竟如東去之流水,消逝在天地之儘頭,一去而不複返矣。
少婦麵對此毒蛇似的壞人,這時當真舉起菜刀,想趁此人不備之時,將之斷送在此破敗不堪之茅屋。可是,當雙手握刀,而這屋外便聞到風之吼聲,看來上蒼對她如此之舉動,也是不認可的。少婦雙手顫抖不止,而這狗爺之呼呼大睡竟然不受絲毫影響,直如此地便是自己的家,儘管放心睡去,彆無掛礙。
少婦麵對狗爺,這時心裡有氣,可是當真要殺了此人,卻還是不敢,這時把刀放回原處,趕緊爬到床上,再也不能光著屁股與此壞人共坐一桌了。狗爺睡了一覺,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已然是鑽進人家屋子,這才發現大事不好,便火速退了出來,幸好少婦不告發自己,不然的話,傳揚出去,當真是大大的沒有麵子。
狗爺一出這茅屋,而少婦便迫不急待地關上屋門,並以巨石相壓,再想開門,沒有千百斤的力氣,怕是不可能了。狗爺一時在荒村閒走,無家可歸,更無相親相愛的女人相伴,此生,看來注定是孤苦無依,言念及此,淚水已然盈眶,抬頭望月,心中甚恨上蒼之不公啊。
一陣大風刮來,狗爺渾身巨顫,此時有個避風之處,那敢情是太好了。而這時能去的地方,除了山神廟,尚有何去處呢?
走著走著,狗爺當真走到山神廟了,而獨自呆在此處,望著萬家燈火,狗爺心情之淒苦夫複何加!此時望著山腳下茅屋中的燈火,雖然是如此微不足道,卻也是一抹幸福的光,反觀自己,在此青燈古佛旁,與神鬼共處,真不知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一至下場如此之不堪。
一時,門外大雨如注而下,想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了。隻能是呆在此破敗小廟,呆呆地瞅著這愁雨,天地蒼茫,何無自己立足之地呢!
據說這大山上有怪物出沒,狗爺想到這兒,渾身便起了不少雞皮疙瘩,這時便關上了這破敗的廟門,且以巨石頂著,此時縱使是有怪物出現了,想來也是不可能進來的吧?關上這廟門之後,一時躺下,臥於亂草之中,聽著這雨,卻無論如何也是睡不著。
狗爺這時怕得,真是無以複加了,卻又出不了這破敗的屋子,更何況,到了如此境地,尚有何處可以供自己安身呢?隻好是寄身在此破廟了,至於以後之打算,屆時再說吧。
睡了一覺之後,睜開眼,蒙蒙朧朧之中,似乎聽見有人敲門,聲音不大,卻是如此急促,一時開了屋門,發現站在這外麵的人,打著傘,悄悄地。
狗爺開了門,一看,發現這是個女人,此女人以傘想屏避,並不能看到其廬山真麵目,不過此女在送了自己雨傘之後,便返身沒入大雨之中,身披紅衣,而長發更是披肩,卻不知她到底是什麼人。
“不好,這可能是神靈的意思,叫自己不要再睡在此廟了,不然的話,尚且不知會發生什麼自己想象不到之事情。”狗爺如此想著。
是啊,沒有雨傘,狗爺想出此破廟,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而此時雨傘在手,再呆在此地,便成了無賴之徒了,定不會為神靈所佑。
不過,狗爺之徒,既然來了,還管什麼神靈,還是照樣不把這神靈的啟示放在眼裡,關上這破敗的廟門,以巨石頂上,使之無論何人也推不開。這時,又複躺在亂草之中,鑽進了一破敗棉絮裡,閉上眼,便欲睡去,全然不把神明之啟示放在心上。
以狗爺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與其說他怕神靈,倒不如說神靈懼他。此時睡去,一時也是舒服至極,而其他一切之憂慮,絲毫未曾放在心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