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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很快找到了安雲袖的身體。
幸好,雖然奄奄一息,但至少還不可以被叫做屍體。
雖然很奇怪,以她那點修為,如何能捱下那神鬼辟易的一掌而不死,但眼下她傷殘成那副模樣,卻是沒辦法細細詢問了。
江晨給她渡過去一部分真元,護住她的命脈,將她背負在背後,邁開腳步去追趕楚楚等人的行跡。
他記得楚楚隨身帶著不少療傷養氣固本培元的藥物,現在正派上用場。
十裡外的楚楚,對從天而降的那神罰一掌看得真真切切。
隨後山崩地裂的餘波,讓眾人陷入了末日般的恐慌中,各自施展保命手段——楚公子挾著上官玥以地行符遁入地底,劉大膽和馬雲龍滾下山坡,宮勇睿護著楚楚在亂石中艱難奔行,小幽和穀玉堂緊隨其後,其他人則各自散落,不知去向。
好半晌,待那陣浩劫般的震動平息後,宮勇睿回頭,發現遠方天空中的那片輝燦佛光已經消失了。
夜幕重新主宰了大地,原本武王城所在的位置,此時連輪廓也看不清了。想來戰鬥已經結束,不知道那座雄偉的城池能否在仙聖級數的對決下幸存。
宮勇睿卻在踟躕,該不該回去見證最後的結果?那些猙獰的毒蟲妖獸,甚至更加可怕的佛陀金身,會不會就在那裡等著他自投羅網?
正猶豫時,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呼喝聲。
宮勇睿定睛瞧去,隻見一個驚慌的身影從坡下跑來,後方五六人吆喝著窮追不舍。
是劉大膽,在被馬雲龍和紅纓獵團幾人追逐。
宮勇睿對這一幕並不意外。自從劉大膽吐露出口訣的秘密,就有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現在夜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的好時候。
“救命!好漢救我!”
劉大膽走投無路,徑直朝著這個方向逃來。尤其認出宮勇睿的身份時,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強行提氣加速,一骨碌滾落在宮勇睿麵前。
“宮少俠救救灑家!灑家必有重謝!”
他也不管宮勇睿答不答應,連滾帶爬地就躲到了宮勇睿背後,像條狗一樣蹲在了楚楚的腳邊。
追逐的那五人趕上前來,當先那人一看宮勇睿隻是個毛頭小子,頓有輕視之意,暴喝道“小崽子彆管閒事,讓開!”
宮勇睿還沒說話,穀玉堂先叫起來“老雜毛,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他可是神劍門未來掌門的師弟,你給我恭敬點!”
“神劍門?”那人與身邊的同伴對視一眼,哈哈大笑,“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破門派,也敢在紅纓獵團麵前叫囂!”
“紅纓獵團了不起嗎?就算你們團長衛流纓過來,也得對我們恭恭敬敬的,你這種沒名沒姓的雜魚又算哪根蔥?”
“媽個巴子的小兔崽子,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不知道馬王爺長幾隻眼!”
儘管那人在妙羅、卞城王麵前隻是個落荒而逃的小角色,但麵對同樣沒什麼名氣的宮勇睿師兄弟倆則開始抖擻威風,當即把手一招,吆喝道“還愣著乾嘛,宰了!”
紅纓獵團四人當即各持兵器圍攏過來,最後一人馬雲龍卻沒有動作。他清楚宮勇睿的身手並非這四人能拿得下的,隻將手中熟銅雙鐧斜指地麵,心不在焉地朝夜幕中張望,看樣子是在等人。
紅纓獵團四人與宮勇睿師兄弟戰到了一起。
這夥人在江湖之中,算得上是二流角色,對付尋常小門派綽綽有餘,但遇到二流巔峰的宮勇睿,則有些不夠看了。
宮勇睿眼看著一名刀客揮刀斬來,稍稍彎了彎腰,避開那道雪鋒,掌中長劍驟然刺出,閃電般點在刀客膝蓋上。
刀客倒地翻滾,抱著腿哀嚎不止。
“小雜種厲害,老三兒被撂翻了!”
“媽個巴子的,都給老子用力!”為首獵人手持一對爛銀鉤,正與穀玉堂殺得難分難解,聞言大罵,“沒用的東西,三個人還不快點把小雜種拿下!”
另兩人眼瞅著宮勇睿掌中凜冽縱橫的劍氣,心裡暗暗叫苦,隻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到毒蟲、閻羅和惜花公子也就罷了,連路邊隨便一個小雜種都這麼厲害,三個人加起來都有些打不過他。
其中一個麵目陰鷙的灰衣青年閃過宮勇睿的劍氣,一抬頭瞧見不遠處的楚楚和小幽,腦中靈光一閃,叫道“老周先擋住小雜種,我去宰了後麵那倆娘們!”
灰衣青年自覺計策高明,小雜種聽到這話必然心神大亂,如果他轉身回救,老周便可從背後空門襲擊,斬小雜種於刀下。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等他才邁出兩步,連楚楚的裙角都沒摸到的時候,就見原本死狗一樣蹲在地上的劉大膽騰地起身,橫刀在手,威風凜凜地喝道“想傷害兩位姑娘,先過灑家這關!”
又聽身後噗通一響,有人慘呼倒地。那叫聲雖然變形,但灰衣青年聽出來是老周。
‘大勢已去。’灰衣青年心裡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他一回頭就看見宮勇睿持著血淋淋的長劍,正冷冷看著他。
單論刀法,背後的劉大膽也勝過他。
額頭冒著冷汗,灰衣青年心中忽生一計,故作驚訝狀叫起來“那邊是誰?”
宮勇睿驀然回首。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道悄然而至、煞氣內斂的深沉黑影。
四棱熟銅鐧,含殺飛如電。
幸好宮勇睿的手也不慢,忙倒轉劍尖,橫劍格去,“當啷”一聲大響,震得虎口酥麻,險些拿不住劍柄。
馬雲龍心裡罵娘,要不是紅纓雜種那一嗓子,他這蓄勢已久的一記偷襲已經得手。
那灰衣青年也是一呆,沒想到隨便喊了一聲居然歪打正著。他聽見背後腳步聲靠近,知道是劉大膽提刀衝來,也不敢回頭,忙不迭地邁腿往另一個方向逃去。
楚楚望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彈了一下手指。那條逃跑的身影便像是突然跌了一跤,滾倒在地,也沒發出什麼叫聲,隻是再也不見爬起來。
宮勇睿後退三步,穩住重心,又架住馬雲龍氣勢洶洶的一鐧。
劍鐧相交,轟然巨響裡,宮勇睿身子晃了晃,馬雲龍反被震退幾步,隻覺胸口氣血如潮洶湧翻騰,方知這年輕人並非自己一人能敵。
“宮少俠,我來助你!”
後邊劉大膽提刀趕至,正要加入戰團,猛地聽見一陣“哇呀呀”的怪叫聲,定睛一看,頓瞧見坡下一路煙塵滾滾襲來,形如黃龍掠陣,從煙塵中竄出一個黑鐵塔般的雄壯身影,將兩支狂歌短戟揮舞得如車輪一般,氣勢如雷地朝這邊奔來。
“劉大膽!交出靈芝,饒伱不死!”
薛金剛厲聲咆哮,暴長鋼髯根根豎直,八尺雄軀如同金剛下凡一般,揮舞雙戟就朝劉大膽腦門上招呼。
“賊殺才,以為灑家怕你不成!”劉大膽也罵一聲,腳踏流星,右臂運勁,提刀勢如狂龍,與對麵雙戟硬碰硬地撞到一起,響聲如鳴爐打鐵,震得耳蝸生痛。
劉大膽口中“啊呀”一聲,隻覺整條手臂酸麻不止,虎口迸裂出血,一時使不上勁,連忙轉身就跑。
“靈芝留下,饒你狗命!”
“灑家隻有口訣,沒有靈芝!”
“還敢誆你爺爺!”薛金剛厲喝連連,疾趕上前,雙戟高高擎起,正欲將劉大膽叉倒在地,猛地裡眼前一道雪亮刀光疾飛而至,慌忙橫戟相格。
那劉大膽早就蓄謀著這招「拖刀計」,刀光狂卷而回,直取薛金剛脖頸。
但薛金剛身高力大,倉促一格竟也將刀光撥得偏離了稍許,貼著他脖頸劃開一道血線,卻並非致命。
劉大膽一刀未能得手,心裡有些著慌,又要轉身開溜。
薛金剛挨了一刀,卻也嚇得不輕,不敢再追他,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片血跡,嘴裡罵罵咧咧,卻邁不開腳。
此時宮勇睿已與馬雲龍交手了三百餘招,逐漸占據上風。一支劍縱橫飛舞,青光霍霍,冷氣颼颼,打得馬雲龍兩柄鐧都有些顧不過來。
另一旁,穀玉堂一劍挑飛了對手的爛銀鉤,又一腳將其踹飛出去三四丈。那獵人慘哼著落地翻滾幾下,順勢滾下山坡,骨碌碌地朝坡下逃去。
穀玉堂也不追趕,叉腰大笑道“你這使鉤的雜碎也敢在穀爺爺麵前賣弄,穀爺爺殺你都嫌臟了劍!”
笑聲未畢,正得意時,忽聽一個嬌柔的少女嗓音隨著山風飄來“難道在穀少俠眼中,使鉤的人就是這麼不堪的嗎……”
穀玉堂頓時毛骨悚然,急忙定睛去瞧。
風吹過山崗,草木低伏,伴著稀疏的沙沙聲,一個淡紫色的人影自夜幕深處徐徐出現。山風刮起她的裙擺,左右飄搖,亭亭倩影映入穀玉堂眼中,卻給他帶來無比驚恐之感。
“卞城王!你不是走了嗎?咋又回來了?”
風聲微蕩,送來卞城王的嬌笑“奴家千裡迢迢來一趟,若是空手回去,拿什麼給衛公子交差呢?”
笑聲雖隔數十丈,卻如情人的低語在耳邊縈繞。穀玉堂驚得毛發直豎,遙望著那條掩映在荒莽草叢中的倩影,倏然轉身拔腿就跑。
“夭壽了夭壽了!師弟扯呼!”
宮勇睿聽見這喊聲,也舍了馬雲龍,往後急縱十餘步,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暗香。
“小哥哥,才剛見到奴家,何必這麼快就急著走?”一把嬌滴滴的女聲隨風傳來,聽入宮勇睿耳中,卻仿佛帶著催命的旋律。
宮勇睿並不答話,腳下愈發加速,隻是感覺頸邊忽然傳來一種冰涼滑膩的觸感,像是被一條蛇貼住了脖子,又似乎如同……女人的手臂!
他視線略微下移,就看到一隻白皙得晃目的玉手從脖子後伸過來,在他鎖骨上輕點了幾下,如同情人間的玩鬨。
耳邊也感受到女子溫熱的呼吸,緊貼著他的臉頰“小哥哥,看你根骨不凡,奴家很是中意呢……”
宮勇睿心中大駭。在這樣高速的奔行中,那女子卻如附骨之疽緊緊吊在他身後,難道她是鬼魅不成?
不遠處的穀玉堂抽空一回頭,也像見了鬼一樣叫起來“師弟!你背後有鬼!女鬼啊!”
宮勇睿耳後響起卞城王咯咯的笑聲“奴家這樣的豔鬼願意跟小哥哥共度良宵,難道你還不願意麼?”
宮勇睿又驚又怕,麵紅耳赤,愈發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邁腿,想要甩掉身後那個可怕的女人。
“嘻嘻,瞧你這樣子,姐姐有這麼可怕嗎?”卞城王不斷往他耳朵裡吹氣,“你越是這樣,姐姐就越想把你吃了……不過,先等姐姐拿下那個女人,再慢慢陪你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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