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回店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問有沒有一位仙風道骨,麵容清臒的老道長登門。
可惜沈愈每天都大失所望。
著急也沒用,老道長來無影去無蹤,沈愈根本不知道去哪裡尋找,也隻盼他老人家可以早點來店裡拿那枚“鑒風樓主”的印章吧。
……
“道長您好,您是睡著了嗎?”
不知什麼時候卦攤前來了一個算命的客人。
這是一個穿著打扮像是寫字樓女白領的女人,相貌普通,個子也不高,隻見她在卦攤前左看看右看看臉上滿是猶豫。
“前來問卜即有所難,有什麼難事與老夫敘說便是,也許老夫可以為你指點迷津。”道士打扮的老相士並未睜眼卻是已經在開始招攬生意。t.
未睜眼卻知有人來,這讓先前還有些猶豫的女白領眸子瞬間一亮,“不瞞道長,我家裡確實碰到了一件難事,不過不是我,而是我的親人,這件事把家底掏光不說還借了些外債。”
“繼續說!”
“額,這……”女白領有些吞吞吐吐,雙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提包,也不知道到底在猶豫些什麼。
那遊方相士哈哈大笑中突然睜開了眸子,在這一刻,他世外高人的氣質儘顯,眸子裡更仿佛有精光冒出,“這番猶豫不決,是否是擔心老夫卦資太高?”
女白領被說破心事很是尷尬,但終究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承認了。
“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於人急難時小施援手還要的什麼錢財?若老夫沒有猜錯的話,當是你的親人生了大病吧?”
這遊方相士話一說完,女白領仿佛如遭雷擊,整個人癡癡傻傻不說,手提包無聲無息的跌落在地也不自知。
剛才本來已經要轉身離去的沈愈聞言停下了腳步,不過他並沒有再次轉身而是扶著小橋欄杆做出一副憑欄觀水的樣子。
沈愈此刻臉上表情很是古怪。
其實這女白領想問什麼,沈愈比這個遊方相士知道的還早。
這位老相士說的是女子的親人得病,沈愈卻是已經知曉這所謂的親人當是女子的父母。@·無錯首發~~
這不是什麼神卦,也不是什麼相術,而是心理學。
所謂“呆滯苦臉,必有難事”,“兒女問爹娘,多是在病床”。
女子眼神疲憊,臉上也帶著掩飾不住的苦相,再加上方才那番有些淒苦的話,那多半就是家裡人生病了。
其中幾率最大的就是她父母。
換了旁人,就是她的兄弟姐妹也不會滿臉愁容的如此擔心。
一個人給自己算卦問卜,可能會問姻緣,問前程,問富貴,問子女等。
但一個看上去很是年輕的人去卦攤給親人問卜,那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父母病了,往往還是那種不好醫治的大病,若是小病小傷她也不會來卦攤上浪費時間與金錢。
所以沈愈在這女白領說第一句話時已經知道她要問什麼了。
沈愈駐足停下倒也不是無聊到想吃瓜看熱鬨,他是想看看這個老相士對於家中有病的客人是個什麼說辭。
若是寬慰幾句,說些模棱兩可的吉利話賺點卦資,沈愈也不會無聊到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可這人若是敢給人什麼所謂的靈丹妙藥賣高價賺黑心錢,沈愈自問既然撞見了也不怕管一次閒事。
家人病痛纏身,親人往往會想抓一棵救命稻草。
這時候,不管其人是聰明還是糊塗,皆是容易上當,因為人已經慌了。
沈愈跟隨祖父長大,與沈重樓的俠客性子一般可說是嫉惡如仇。
當然,沈愈也知道這世間有太多的不平事,縱然全身都是鐵,又能打幾根。
釘?
但對於眼皮子底下看到的事終究是會管一管的。
果不其然,沈愈猜對了。
隻聽女白領抹淚道:“說起來我家本也是殷實的小康之家,家母六年前經常腹痛,去醫院檢查才知道是肝癌,手術治療後效果還不錯。
“但她半年前又確診白血病,治療過程中肝癌病情也突然惡化,這一住院就是半年,花了幾十萬卻沒有穩住病情。@·無錯首發~~
“血癌與肝癌湊在一起折磨她,母親現在骨瘦如柴已是病入膏肓,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老相士點點頭,“哎,老夫多少也懂些醫理,治療癌症目前主要有三種方法,也就是手術,放射療法,藥物治療。
“醫院則是會根據病情選擇一種或者多種方法治療,說句你不太願意聽的話,你母親目前的病能治好早就治好了,一個殷實的家庭掏空家底其實基本就是沒救了。
“對於這種無底洞的絕症,再砸錢也無濟於事,還是給活人少留些欠債吧!”
老相士的這番話有理有據,聽的沈愈連連點頭,“單從這句話看,這位老先生是個好人。”
“嗚嗚!”
聽到老相士的話後女白領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哭的撕心裂肺,引得很多路人甚至是夜市的攤主都朝這邊看了過來,不過當看到卦攤後的老相士後眾人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對老相士的卦術很有信心。
“剩下為數不多的日子多陪你母親說說話吧,若是可以吃喝,就好吃好喝伺候著,人從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會有離散的那一刻,傷心也是於事無補。”
“道長,真的就沒辦法了嗎?”
老相士在蒲團上站了起來,他背手轉身朝遠處燈火通明的建築群看了一眼,“藥醫不死病,老夫不過是一遊方相士算命先生,精通的也僅僅是趨吉辟凶之術,就算懂些醫理卻也難治絕症啊!”
“還請道長救救我母親!”女子直接跪地苦苦哀求起來。
老相士麵露為難之色,“老夫亦是凡人,若不然也不會在這風寒露冷的晚上在這石橋上擺卦攤謀生。
“這樣吧,我雖不是楚州人,卻在楚州有一老友。
“此人姓李名翰墨,乃是中醫世家出身,其醫術縱然不可起死回生,卻也對醫治絕症有些心得。
“我這位老友不缺錢,脾氣呢也頗有些古怪,一般人是見不到他的,我修書一封,你拿著去楚州老城李家巷找門牌號為6號的人家,敲門後就說是受其江州老友囑咐來送一副書信,一定要其親啟。
“至於他給不給你母親看病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老相士盤膝再次坐於蒲團之上,然後取了紙筆開始寫信,雖沒有桌椅,就是席地書寫也是飛速,短短兩三分鐘,信紙已經裝進一個信封交給了女子。
“李翰墨?晴兒的三爺爺?”
本來已經走到橋下的沈愈又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