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有序的瓷器多有包漿。
土坑,也就是在地裡挖出來的多有泥色。
水坑,就是海底撈出來的多有海水侵蝕。
這個「仙人觀月」大罐胎體潔白,一看就是大開門的傳世古瓷。
之所以沒有被鑒定為元青花,還是那句話,在古代根本就沒有元青花這個概念。
可能因為各種原因被當作了清仿永宣青花了。
「該怎麼買下這罐子呢?」沈愈暗暗問著自己。
鑒賞桌上的青花大罐距離沈愈不過一米多的距離,價格也不貴,估計最多四十萬就能拿下,可想順利買下來並不容易。
因為吳老不願意李海洋出售這個大罐。
既然他老人家發話了,李海洋肯定不能當做聽不到。
縱然李海洋堅持出手,那這罐子最終很可能也是被吳老買下來。
結合以上這些,沈愈又在心裡細細斟酌一番後選擇了實話實說。
同時也抱了能買就買,買不下來屬於沒緣分的心態。
很多人可能會說,你想買就往死裡貶啊,把罐子的所有缺點都說出來,那不才好買嗎?
隻是在吳老這種行家麵前,這些話說了也是白說,隻會讓他更堅定絕對不能賣的念頭。
與其如此,還不如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吳老明顯有些意外,「小沈,既然你覺得這罐子很真,那為什麼不直接買下來呢?畢竟元青花在市場上很受追捧。」
此時沈愈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吳老,晚輩隻說有九成把握,並不能完全看得準,這罐子往少了說也得萬。
「而我現在不過開了個古玩小店,每月純利潤也就是兩三萬塊,縱然有些積蓄,這種幾十萬的瓷器也不是說買就敢買的。
「萬一打眼,我一年的利潤也就跟著打水漂了。」
沈愈說的這番話有理有據,可說滴水不漏,聽的吳老也是暗暗點頭。
李海洋看看沈愈又望了望吳老,大方道,「隻要沈兄弟你喜歡,價格可以談的嗎,我現在缺錢,成本價給你也可以。」
李海洋的這一句話,沈愈就明白自己高估李海洋眼力了。
確實如沈愈所想,李海洋這個人懂人心,但是不懂鑒定。
在他看來,一個很有名氣的瓷器收藏家用這個青花罐子當尾款賣給自己,那這個罐子肯定不值錢,若是值錢對方不會做這麼蠢的事?
其實李海洋已經做到了極致,一個不怎麼懂古玩的人,沒有賣虧過一件古玩,不得不說一句厲害。
隻是他卻忘了一點,所有人都有打眼漏寶的時候。
這一次就輪到他李海洋了。
「錢不夠沒關係,喜歡就先拿走,等有錢了再給海洋也可以。」
接下來吳老的話就讓沈愈懵圈了,不僅僅是他,就連屋裡眾人也是如此。
沈愈靜氣凝神滿臉嚴肅,「古玩行的規矩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心裡話,我對這個青花大罐還真是有些喜歡,不知道李老板想賣多少錢?」
李海洋一聽沈愈真想要,馬上來了精神,「這罐子我就收個成本價,沈兄弟你給我三十萬就可以。」
當李海洋說出最後一個字時,吳老目視沈愈,雖然還是一副看晚輩的欣賞表情,可那雙略顯昏黃的眼睛深處卻有一抹狐疑,仿佛要將沈愈徹底看透一般。
可惜讓吳老失望了,沈愈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就連身體也沒有絲毫變化。
「三十萬對我來說還是有些高,李老
板,能不能再便宜些?實話實說,這罐子我隻能出到二十萬。」沈愈思索良久才報出自己的價格。
此話一出,徐多福微微轉頭朝牆上的幾副字畫看了過去,臉上表情很是奇怪,想笑又必須得強忍著,他已經明白沈愈這是要撿漏了。
隻是沈愈這幅裝窮的模樣實在是讓他有些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沈愈的身家徐多福多少是知道些的,彆的不說,就沈愈撿漏鬥彩天字罐與董邦達真跡就淨賺萬。
之後萬寶樓的董老又用一副沈周真跡還了欠沈家的人情,又讓沈愈入賬六百萬。
單單這些加起來就是一千一百萬。
而之後在寶緣拍賣會上白拿一件明本蘭亭序,後來更是用一尊宣爐換來一件柴窯殘瓷外加三百萬支票。
至於蕭老的那三十萬鑒定費,徐多福都懶得給他加上去。
這樣算下來,單單現金就有一千四百萬之多。
這兩月時間,就算沈愈收古董花了些,但一千萬應該還是有的,還什麼小店一年的利潤,簡直可以去演戲了。
陳廣南也是撓著頭皮然後又喝了一杯熱茶,若不是親眼見到裴玉琴給沈愈轉了九百萬,然後又親手給沈愈六十萬現金,陳廣南還真得被沈愈裝窮的模樣給騙了。
「嗬嗬,你們楚州人買古董就這麼小氣嗎?幾萬塊錢還值得浪費唾沫,真是沒勁到了極點,早知道如此,買了朝珠我就走人了,窮酸!」景水陽翹著二郎腿慢悠悠的說道。
這一句話雖然主要嘲諷沈愈,但等於把屋子裡所有人都譏諷了一遍。
陳廣南知道景水陽的身份,有些敢怒不敢言。.
徐多福卻是不怕他,端起身旁的一盞茶水,照著景水陽的臉就潑了過去。
景水陽毫無防備,登時被潑了個滿頭滿臉。
他摸了下臉上的碎茶葉頓時大怒,「姓徐的你瘋了?我又沒惹你,你潑我做什麼?」
徐多福鄙夷的看了景水陽一眼,然後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你特娘的還敢嘲笑我兄弟?我潑你算給你哥麵子,要不是我跟你哥還算談得來,今天就得抽你,我們楚州也是你能嘲諷的?」
景水陽被徐多福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本來蠟黃的臉色現在隱隱有些發黑。
他比徐多福還大上幾歲,卻被徐多福滿臉的看不起,又怎能不氣?
可徐多福人高馬大,他又不敢跟徐多福動手,隻能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好好好,姓徐的,今天這碗茶我景水陽喝了,以後你等著,我發誓,一定要讓你好看。」
沈愈不樂意了,直盯著景水陽的眼睛,「你想讓誰好看?我到是想知道,你是怎麼讓多福好看的?」
「小子,徐多福敢惹我,是他跟我平起平坐,你一個賣古董的小店主也敢跟我炸刺?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修理你?」
這一刻的景水陽簡直要氣死了,徐多福背後有楚州徐家與東江顧家,他自己也就是敢說幾句狠話罷了,真拿徐多福怎樣,他還真不敢。
但沈愈就不一樣了,不過是一個開古董店的,景水陽就想不明白了,這是瘋了嗎?敢跟自己頂嘴?
越想越氣,景水陽忍不住繼續威脅道:「小崽子,你以為我是江州人,在楚州就拿你沒辦法嗎?
「等一會我就讓人砸你的店去,然後好好給你鬆鬆筋骨,讓你知道惹了老子我是個什麼後果。」
「嗬嗬,我還就真不信了。」沈愈說著話,毫無征兆的抄起陳廣南手裡端著的茶杯,兜頭又給了景水陽一臉溫茶。
跟沈愈相處的人都覺得他脾氣好,可熟悉他的人卻是知道,沈愈最恨彆人喊他小崽子,因為他從小就沒有母親。
況且,沈家還未敗家時,沈愈本身也是屬於那種喊著金鑰匙長大的,根本不怕景水陽這種富二代。
吳老大讚,「嘴臭之人,就該好好洗洗嘴的,小沈做的好,海洋,趕緊讓他滾,你養了這麼多保鏢難道都是吃乾飯的嗎?」
「你們……」景水陽倒也不傻,知道自己犯了眾怒,並且今天可能是碰到神鬼不怕的愣貨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拿起裝著翡翠朝珠的木盒轉身就走。
到了門口,又轉頭看了一眼沈愈,好似要把沈愈的樣子牢牢記在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