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與他之間可說並無任何的交集。
不過嘛,說幾句話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時候吞吞吐吐的推辭,反而顯得自己膽怯上不得台麵。
想到這裡,沈愈朗聲道:「既然吳老提攜晚輩,那晚輩就接您的話補充幾句,說好說壞的,還請您多包涵。」
吳老笑笑:「隻管說便是。」
沈愈目視朝珠,臉上非常平靜,「朝珠其實並不像影視劇上那樣天天戴,這東西天天戴太繁瑣了些。
「一般來說,不管什麼品階,什麼地位,大家都是隻在比較重要的節日才會佩戴。
「其中東珠和明黃色絛隻有皇帝皇後和皇太後有資格使用。
「大家可能會問,什麼是東珠?
「東珠是一種野生淡水珍珠,比起海水珠也就是南珠來,其色澤更加的晶瑩透澈,奪人眼目。
「隻是東珠相比南珠,采捕更加艱辛,需要跳入冰寒刺骨的冰冷江河中采捕珠蚌。
「大家想一下,初春或者深秋時,跳進零下十幾度的冰冷河水中那是個什麼滋味?
「彆說潛水采蚌,就算是入水中呆上幾秒,人都可能會被凍僵。
「采珠之難,由此可以想象。
「若這東珠很多,還好說。
「可往往在數條河中都撈不到幾個大小合適的產珠河蚌。
「而湊一船珠蚌,往往也就能得到數顆珍珠。
「其中可以做朝珠的,更是隻有一兩顆罷了。」
吳老聽到這裡,輕輕歎了口氣,「是啊,有個不確定的數據,東珠從清初到清末,采集的總數量不過數千粒。
「所以就算是皇子,親王也不得佩戴。
「乾隆對福康安寵愛有加,甚至破天荒的將其封為貝子,在賜他朝珠時,也隻不過是一串帶金黃辮的珊瑚朝珠。」
陳廣南湊到翡翠朝珠前瞅了幾眼,「吳老,那這玻璃種正陽綠的翡翠朝珠比之東珠又如何?」
「這……」陳廣南這一句話把吳老難住了。
「在當時,翡翠朝珠自是比不過東珠的,就算是帝王綠也比不過,並且翡翠是到了清中晚期才被重視。
「但現在來說,東珠就比不過玻璃種正陽綠翡翠了。」吳老這樣解釋道。
吳老此話一出,沈愈臉上立時露出一絲頗為奇怪的表情,他看了看李海洋,又瞅了瞅吳老,眼中若有所思。
過了數秒,沈愈微微側身,又看向了景水陽。
景水陽到是聽的津津有味,並無什麼異常。
「吳老,那這朝珠為什麼是108顆呢?」陳廣南繼續問著。
吳老在李海洋手裡取過水杯又喝了一口,「你這個問題還得麻煩這位小友解釋一下,老頭子年紀大了,說話久了會上氣不接下氣。」
沈愈恭敬道:「吳老,晚輩沈愈,若您不嫌棄的話,喊我名字就可以。」
「好,小沈啊,你就繼續辛苦一下吧。」
沈愈又客氣了幾句這才繼續道:「據說這108顆朝珠象征著一年的節氣變換。
「年有四季,朝珠的四顆分珠象征春、夏、秋、冬四個季節。
「一年有十二個月,在乾支曆中,十二個月又分為二十四節氣。
「而二十四節氣又分為七十二候。
為候,三候為氣,六氣為時,四時為歲……」
沈愈這一說,眾人都有些發懵。
徐多福打斷沈愈的話,「等等,這一年四季與二十四節氣大家都知道,七十二候又是什麼意
思?」
沈愈想了想,「候,又叫作‘候應。
「古代沒有鐘表,從立春開始以天為一候,所以一年共有7候。
「一棵樹,幾候發芽,幾候生葉,幾候開花,幾候結果,古人有著自己獨特的計算方法,而且非常的準。
「其它的,比如涼風何時至、白露何時生、寒蟬何時鳴,凍河何時開,歸燕何時來,也是算的明明白白。
「七十二候簡單的講就是對二十四節氣的一種細化。」
「所以,1月+4節氣+7候=108朝珠。
「這算法確實能對的上,至於是也不是,這就得去問古人了。
「最後說一點,朝珠的珍貴之處是一百多顆珠子要大小一樣,這一點非常難。
「找一兩顆差不多大的珠子,難度不大。t.
「十幾顆就有難度了。
「像這串翡翠朝珠有一百多顆一模一樣差不多大的冰種正陽綠翠珠,而分珠更是極其難得的玻璃種正陽綠,真的不多見。
「說稀世珍寶有些過。
「但稱其為奇珍異寶一點也不為過。」
李海洋頓時樂開了花,「哎呀,謝謝沈兄弟的誇讚。」
沈愈謙虛笑笑道:「實話實說罷了,李老板您這串朝珠本來就是奇珍異寶。」
李海洋再次對沈愈好是一番打量,上前兩步輕拍了拍沈愈肩膀,「咱哥倆一見如故,以後老弟可要常來啊。」
沈愈滿麵肅然,「那是自然,李老板,我看你這串翡翠朝珠的價格肯定不會低,不如趁這個機會讓想買的人籌集一下資金?
「我們這些買不起的,就站在這觀寶閣的門口遠觀下您院子裡的美景,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李海洋大方的一揮手,「老弟你隨便看,若是喜歡,那晚上大可以在這裡住下,我這宅子客房多,你每天一間房也得住半個月才能住完。」
……
數分鐘後,沈愈與徐多福站在一個七彩魚池前,一邊往池中投喂魚食,一邊看著池中鯉魚玩耍戲水。
「沈愈,你怎麼還誇上老李那串朝珠了,這樣一來,老李他更得上杆子要高價,無形之間加大了我的購買難度。」徐多福嘴上雖然抱怨,但臉上並沒有生氣。
沈愈丟下魚食輕揉雙眼,微微歎了口氣,「胖子,你這是進了老李設的天仙局中還不自知呢。」
徐多福蹙了蹙眉,「什麼意思?那串朝珠沒問題啊,老弟,看古董我不如你,但看翡翠,我就算不比你強,但也不會比你差。」
沈愈目視徐多福,一字一頓,「那串朝珠雖然很精美,但隻能做戒麵,或者拆散做手串。
「它既掏不了鐲子,也做不了牌子,你說你買來做什麼?
「你想想,萬買下來然後賣戒麵,豈不是虧死?
「就算不虧,那又得賣到什麼時候?豈不是等於用自己錢幫彆人套現?」
徐多福聞言先是呆了幾秒,然後臉上馬上露出一絲凝重之色。
足足過了一分多鐘,他猛的一拍自己額頭,「是啊,這麼小的珠子什麼都做不了,我買來做什麼呢?
「糊塗,我糊塗了,要不是你提醒,在幾人抬價之下,我這次真是要大出血的。」
沈愈取出一盒口香糖遞給徐多福兩粒。
「若我沒猜錯的話,李老爺子生前與吳老的關係應該不錯吧?」
徐多福咀嚼著口香糖仔細想了想,「嗯,確實不錯,據說吳老早年經營不善很是虧了一大筆錢,危急關頭是李老爺子幫了他一次,讓他度過了難關。
「之後李老爺子非但
不跟吳老追債,反而又借給他一筆錢,讓他東山再起。
「這事你要不問,我還真想不起來,還是爺爺以前跟我說的。」
沈愈抬頭望天,此刻天空一片湛藍,十數隻鳥兒在空中互相追逐嬉戲,讓人心生喜悅。
「這就對了,吳老的出現太具迷惑性,他並不是想跟你們競爭那串翡翠朝珠。
「而是賣家,也就是老李想借助吳老的身份,進而影響你跟景水陽的判斷力。
「先抑後揚,老李故意說低朝珠的檔次,當玻璃種正陽綠的分珠進入你們視野中時,瞬間引你入局。
「你想,現在翡翠市場這麼火爆,吳老都認準這串朝珠了,你們還有什麼理由不買呢?
「所以,老李這次的目標就是你跟景水陽。
「現在你已經看破,可說平安‘出局,剩下的就看那景水陽能不能看破了。」
徐多福張張嘴,本來想大罵老李幾句,不過最後還是低聲喃喃,「薑,還真特麼就是老的辣。」
其聲如蚊呐,充滿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