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內官所言不虛,閆家小女聰慧,敏思,膽大,力超常人,實乃難得一見之良材。】
穆女官持筆而滯,頃刻再書道:
【韋家無半分念舊之心,昔年種種,已隨前朝覆去……
吾之見,早已明言,不再複述。
今來信,隻道平安,勿念。】
穆女官撂筆於架,緩緩挪動身形,待到炕邊,將雙腿先行放下,俯身穿好鞋子,雙手支撐著慢慢從炕上下來。
雙腳站穩後,她慢步走到門邊,想要掀開門簾時,止住動作,回身望向炕頭小二放置的羊皮襖。
羊皮襖漿洗的乾淨,手感軟中帶硬,被火炕烘得暖和,披在身上整個人都熱乎起來。
推門出去,院中一片銀白。
穆女官將羊皮襖緊了緊,原本想要在院中走走的打算作罷。
站在原地,仰望夜空。
皎月似薄紗遮麵,朦朧幽靜,照在她的臉上,仿佛人都柔和許多。
穆女官突然看到院中的狗騰的竄出來,一路跑到後院門口,兩腿站立用狗嘴將門栓撥開,這還不夠,這狗還用頭頂開了兩扇門板。
後院的門立時大敞四開。
穆女官皺了皺眉,想要過去將門關上。
就見那狗子飛奔回來,徑自去了小二的屋前。
到了屋前也不進去,而是倒騰著小碎步,還不時扒拉門板,狗嘴裡小聲嗚咽著,不敢放聲犬吠。
“這誰開的門,苟住是你吧?哎呦,這是曉得我回來啦?哈哈!三寶你看看,咱家苟住這個眼力見……唉唉,彆晃,彆晃,半拉身子都凍木了,你再晃我就得栽下來,你看看你三寶,咱做牛大氣一點,咋還不能誇誇旁的了,咱倆啥關係,三寶你在我心裡的地位那是這個,你扭頭看看我的大拇指,瞧見了吧,是這個!”
隨著一通亂七八糟的絮絮叨叨,一人一牛進了院子。
苟住也終於叫出了閆玉。
“爹你回來啦!”閆玉歡喜的跑過去,第一時間發現她爹下牛費勁,特彆乾脆的將人從牛身上扒拉下來。
“哎呦,腰,注意點你爹的老腰!”閆老二哼哼唧唧道。
“爹,公主抱想試試不?”閆玉躍躍欲試,小聲問道。
“去去,我自己能走。”閆老二看到遠遠站著個人,還是個女的,一時沒認出是誰,但總歸不是他媳婦。
穆女官正色一禮。
閆老二趕緊手忙腳亂的回禮。
再抬頭,人已轉身回屋了。
“那是……”
“穆老師,可能剛到咱關州不適應,睡不著出來站站。”閆玉隨口說道。
“哦哦,對。”閆老二想起來了。
要是沒有旁的事,那他閨女這請老師的事就是他家的頭等大事,咋可能忘了。
可這不是太忙亂了麼,事都趕在這一個節骨眼上,就沒照顧到。
“哎呀閨女,我剛剛行禮好像錯了,你這位老師,品級比你師公還高。”閆老二有些懊悔,主要是怕給閨女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位女官大人行的是平輩禮,他也糊裡糊塗回了一個。
“天黑,穆老師沒準看不清。”閆玉如此安慰道。
“那啥,等天亮的,我好好給這位女官大人見個禮。”閆老二自己找補道。
“快進來吧爹,你看容嬤嬤,熱水都給你端來了,趕緊進屋洗洗。”閆玉拉著她爹就走。
“咋去你屋?你娘睡下啦?”閆老二磨磨蹭蹭的不願走。
“我滴個爹啊,過來吧你。”閆玉稍一用力,就將人帶進了門。
……
閆玉彆提多殷勤了,服侍她爹周周到到。
“爹,你彆動,我給你捏捏腳。”
“爹,用這個擦,這個布巾軟和。”
“爹,你坐炕頭,這邊熱乎。”
“爹,喝個蜂蜜水,潤潤喉。”
閆老二心裡那點小不甘,全都被自家閨女這一套溜須拍馬熨得平平的。
“坐下吧,彆忙活了。”
“誒!”閆玉從善如流。
搬了炕桌放到二人中間,兩個小胖拳頭拄著小胖臉,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爹。
燈芯微晃,小人的長睫毛也好似隨著抖動,清澈的眼底,一邊寫著期待,一邊寫著八卦。
閆老二輕咳一聲,正欲打開話匣子。
就見炕邊上的窗戶撲棱棱作響,一個影子倒印過來。
正是九霄。
閆玉眼疾手快,瞬間跑到窗戶邊上,一下敞開。
九霄的小腦袋先伸進來,然後才是它的身子翅膀和爪子。
靈巧的蹦跳在炕上,鷹眼瞄準還沒來得及端出去的洗腳盆,呼扇著翅膀飛了過去,一隻爪子抬起來,輕輕勾在木盆的邊緣。
小腦袋不斷低頭示意著。
“有情報!”閆玉驚呼一聲。
閆老二也緊張起來,連爬帶滾的下了地,趿拉上鞋在原地轉圈,而後一拍腦門,守在了門邊。
“九霄,是不是我圈的那幾個地方有人出來,快投影給我看看。”閆玉急聲道。
九霄點點頭,鷹眼望向盆中。
水麵突然出現一片蒼茫的雪景,而後是行進的隊伍。
閆玉定睛看了片刻,不斷移動自己的站位,用以判斷投影中這群人所行進的方向。
斷然道:“是北戎,交易的隊伍久久不回,北戎也派人出來尋了,看方向,他們要去的,就是西州。”
“出來的就隻有這一隊人?”閆玉又問。
九霄的小腦袋動彈不得,隻得左右呼扇一對翅膀,可可愛愛的。
“隻有這一支隊伍。”閆玉確定了,不禁攥緊了拳頭。
心中暗道可惜。
要是沒有從西州回來,這一隊人她吃定了!
現在遠水解不了近渴,說不好這夥移動的人頭賞銀就要歸了誰。
“小二,你的圖呢,給他們的位置找出來。”閆老二激動的說道:“這不瞌睡來了有人給咱遞枕頭麼,正琢磨要安排人假裝北戎呢,假的哪有真的好,這真真的,一點不用擔心穿幫。”
“爹,真有你的!”
閆玉也反應過來,眼睛鋥亮。
“就是這個位置,他們往西州走,咱們就算現在安排人去追,追上的位置也離咱虎踞好遠,說是來打咱虎踞的?爹……能中?”
這可真是硬碰瓷,離著吧,真是不近。
不能熬夜,今天就到這裡,大家晚安~
愛你們′‵I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