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能挖……冬天不能挖!
閆老二腦子裡在刷屏!
也就是說西州賣給他們的煤……補不上?
「我給你算一筆賬!」閆老二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都快給人拎起來貼臉了。
他此時的神情異常嚴肅,一字一句的報著帳:「……你們齊王報的價,我們應了,也給了銀子,現在,我們要我們的煤!」
「我不管你們想什麼法子,我們關州,要足數的煤!」
「煤!」
他低吼著問道:「懂了嗎?明白嗎?」
「懂!明白!」小管事急聲應道。
他感覺這個閆管事像是要吃人,好似要生吞了他!
「多等幾日就有,您放心,多等幾日就行。」小管事白著臉說道。
閆老二:???!
!
他緩慢的眨了眨眼。
擰眉看著對方。
啥意思?啥叫等幾日就有?
「您先拉這些回去,過陣子湊夠數了再來拉……」小管事討好的笑,小聲詢問:「您覺得,中……不?」
「你不是說你們這礦冬天不能挖嗎?哪來的煤?」閆老二一聽說有煤,剛剛那口氣瞬間卸掉大半,頓時覺得好累得慌,看看手上,拎著一個大活人……
好家夥,這是我能辦到的事?!
「有……另一處煤場,存著煤呢,就是需要一些時間,離著有點遠,對,很遠,所以吧,您得多等些時日……」小管事自覺有急智,編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其實哪有什麼另一處煤場,他說的就是私礦,那座私礦他曉得,有一部分露天礦,開采容易,冬日也不停工。
閆老二慢慢鬆開手。
對方大喘了幾口氣。
他自己背著手好一通甩。
嘶!手好酸……
腦筋開動起來,閆老二開始認真思索對方的話。
和已知的信息一對照,便琢磨出來幾分。
但他現在必須得裝不知道。
所以……該鬨的還得鬨!
……
「世子啊!他們西州……他們西州不做人!坑咱們哪!」
悲痛的男聲天沒亮就嗷一聲響起來。
「往年百斤一錢五的煤,西州賣咱多少?百斤二兩銀!二兩銀啊!」閆老二一說到錢,那是相當的真情實感:「黑!真黑啊!可咱能咋辦,隻能接著,隻能應下!」
閆老二悲憤欲絕:「咱們關州,苦啊!」
「凍死骨肉雪淺埋……」後一句對不住,以他的水平暫時對不出來,隻好接了一句:「隻因煤沒買回來!」
「嗷!」閆老二情緒上來了,哭得稀裡嘩啦:「沒有煤,咱們關州得凍死多少人!沒有煤,咱們哪有臉回去見關州父老!
沒有煤……王爺,懷安愧對您啊!枉您如此信任我,派我來協助世子買煤……嗚嗚嗚!王爺呀,連高價煤他們都不給夠數啊!
【鑒於大環境如此,
這還是一個姓的親戚不是,專坑自家人!王爺啊!咱們世子可憐哪!人家世子都睡那直冒汗的熱炕,咱們世子連根柴火都不舍得多添,可憐幼我滴世子喔!」
周管事都驚了!
他就眯了一小覺,睜開眼這都啥啥啥?
這是他那閆兄弟?
英王府的管事?
就這做派?
閆老二才不管那個,一番唱念做打就在周管事門前開播了。
「王爺!」閆
老二一個聲高,差點沒將一隻腳邁出門的周管事送回去。「士為知己者死,懷安不能讓少主受欺負,我要上齊王府好好問一問,齊王這個叔叔為啥要這麼欺負他大侄兒!」
「我,閆懷安,文弱書生,手不能提……但我還有一張嘴!
我要好好問一問,憑啥欺負咱世子!世子守禮,不好問到叔叔頭上,我代世子去問,是不是同一個祖宗,關州西州是不是共守邊疆,同禦外敵?」
閆老二看似氣都要背過去了,卻是一聲比一聲更高,一會哭腔,一會咆孝的,腦子裡還在回憶他閨女給他總結出來的幾個要點。
「同氣連枝要分咋地?咱們世子有家長,俺們王爺不夠,咱家還有老爺子呢!」
「西州今日不給咱們關州一個說法,咱這狀定要告到禦前!」
閆老二突然一聲大喝:「不!」
一臉堅決慨然:「咱要層層上告,從縣衙到州府衙門……告上京城,告上大殿!
!」他的手指比比劃劃,從低到高,層層向上。
一個「殿」字落下,那手指恨不得捅到天上去。
周管事聽得心驚膽顫。
聲都有些變了:「閆兄弟,乾啥啊這,誰招你了,你和我說,周大哥幫你收拾他,狠狠收拾,哪個不長眼的對世子不敬了?你點出來,點出來,看我怎麼整治他就完了,定讓你滿意。
「說什麼告啊不告的,都自家人,咱西州和關州不就像你說的同氣連枝嘛,打斷骨頭咱還連著筋!」
閆老二擦著被冷風刮臉凍出來的眼淚。
哽咽道:「周大哥,你家王爺是啥意思,是不是看我們世子麵嫩,就覺得他好湖弄,可咱這些跟來的人不是吃白飯的,咱關州男兒,有血性!世子受氣咱們就該死!」
周管事在心裡滴咕道:主辱臣死。
這閆管事應該是想說這個,但是吧,讀書人就是心眼子多,這話用在天家人身上都不合適,容易被人鑽空子。
這姓閆的看著滿嘴大白話,比老百姓還老百姓,可說話是真咬骨頭,又是報煤價,又是叔叔欺負大侄兒的……最鬼的是他要是直接告禦狀還罷了,他竟是要一層層告。
陰哪!太陰啦!
告到禦前那是找大家長評理。
一層層往上告,那是要將他們王爺的麵皮摔在地上可勁踩!
他們王爺……那可是有大誌向的!
哪能讓人如此敗壞!
該說不說,這姓閆的還真抓住他們的軟肋了。
「閆管事……」遠遠的,那礦場管事聽得這邊的動靜就風一樣的往這邊跑,到了近前,喘得都說不全乎話:「您……您……咱不是說好了麼,那煤渣算作添頭給您拉走,您……怎麼還鬨上了?」
小管事灰頭土臉的,新棉衣上全是灰,他不放心旁人,剛剛自己親自去看了那像連起來小山包一樣的煤渣堆,聽到手下人說關州那位閆管事堵著周大管事的門哭,頓覺不好,匆忙下來,腳下一個沒注意就打了滑,摔得滾了幾個跟頭,身前身後就沒有乾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