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扭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劉軍墾也沒有注意他是誰？不過軍墾城如今已經百萬人口了，他又能認識幾個呢？釣魚講究的是個耐心，特彆是河裡釣魚，北疆的河大部分水流湍急，根本沒辦法打窩，隻能釣那些過路的魚。老人家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坐在那裡腰背筆直，他手裡的魚竿其實就是一根竹竿，但是儼然擺出了一副專業釣手的樣子。北疆人的魚餌隻有一種，那就是蚯蚓，似乎這河裡就沒有吃草的魚一樣。沒一會兒，大爺的手一揚，一條狗魚在魚鉤上活蹦亂跳，大爺伸手剛要去抓，魚卻自己掙脫了魚鉤，落回了河裡。大爺卻不以為意，繼續串蚯蚓，然後把勾甩進河裡。劉軍墾伸頭往大爺的桶裡看了一眼，裡麵什麼都沒有，也不由得笑了，這技術，還不如自己呢。卻沒想到，這時候又有魚咬勾了，大爺提起來又去摘的時候，魚又跑了。這時候，劉軍墾才發現了奧秘，之所以魚愛脫鉤，其實是因為大爺的魚鉤沒有倒刺，而且魚鉤的弧度過大，魚掙紮的勁頭一大，很容易就能夠摘勾。劉軍墾不由得提醒一句：“大爺，你這魚鉤要再掰一下，不然釣不住魚。”大爺笑了：“小夥子，我是在釣魚，又不是想吃魚，它咬鉤就行了。它吃了餌，被釣上來，也就有了教訓，我享受了釣魚的樂趣，各得其所。”劉軍墾心中一動，一下愣在了那裡。天慢慢黑下來，釣魚的大爺不知道啥時候走了，而劉軍墾如同石頭一般半天一動未動。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把他從沉思中驚醒。原來是宋丹寧打過來的。“劉軍墾，你不幫我做家務也就算了，吃飯還要人叫，你覺得不過分嗎？”劉軍墾急忙說道：“我馬上回去！”一進家門，兒子劉子元正在哭鬨，原來他把自己的玩具扔了一地，被宋丹寧打了屁股。看見爸爸回來，咧著小嘴就要告狀。結果宋丹寧發現老公的臉都有些紅腫，連忙問怎麼回事兒？劉軍墾就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宋丹寧“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伱去懷疑一個品格遠遠高於我們的人，換我也要揍你！”劉子元攥著小拳頭在一邊加油：“揍媽媽！”夫妻倆一下子都笑了出來。劉軍墾拿出手機，撥通葉雨澤的電話：“葉叔，戰士集體搬遷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今天的事情是我錯了。”葉雨澤有些奇怪的問道：“什麼搬遷？戰士集團是軍墾城的企業，往哪搬？”劉軍墾看了看手機，以為自己打錯了，但名字沒錯啊？“一天天的，不好好上班，竟琢磨亂七八糟的事兒，小心我回去揍你！”看著掛斷的電話，劉軍墾一臉懵逼，難道上午不是這個老頭吵著要搬遷嗎？這時候，劉子元手執一把玩具槍正在朝宋丹寧掃射：“噠噠噠，噠噠噠！”隨後人就被按在地上，小屁屁上多了幾個掌印，劉軍墾渾身一哆嗦，覺得那巴掌是在打自己。宋丹寧一臉的揶揄，指著兒子罵道：“彆仗著自己小就可以為所欲為，惹急了老娘一樣不慣著你！有點成績就飄了，不知道自己是誰是吧？”劉軍墾臉有點紅，剛被老爹老娘打了，又被老婆嘲笑，看來自己這是真的飄了啊！想想也是，自己竟然去懷疑一個以一己之力締造了一座城的人，這不是腦子抽了嗎？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對這個地方有貪欲，可是他不會，因為他要是貪，這裡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明白自己跑偏了，劉軍墾也就不再糾結，雖然自己犯了錯，但是他明白，葉叔根本不會拿這個當回事兒的。想到這個問題，臉不由得又紅了一下，這叫啥事啊？鬼迷心竅。隨著軍墾城的擴張，各個企業和公司也開始蠢蠢欲動。馳娜兒的農牧業總公司已經成為了一個龐然大物，她們承包的土地已經涵蓋了好幾個師了。沒辦法，酒廠，肉聯廠，奶製品廠，加上軍墾製藥。就像一個個無底洞，不停的張著大嘴要原料。如果像馬玲她們那樣，一直維持一個規模，土地早就夠用了。隻是，劉軍墾上台之後，這一係列擴張政策，這些企業咋可能老實的起來？高粱醇已經是國內暢銷品牌了，銷量越來越大，所以他們把酒廠規模又擴大了一倍。奶製品廠也是如此，北疆的牧場舉國聞名，所以奶製品和肉聯廠的軍墾招牌那就是活生生的綠色食品發源地。隨著內地奶製品產品的質量問題被數次曝光，軍墾牌奶粉和純牛奶需求量數倍的增加著。牲畜是需要大量的牧場來放養的，如果采用圈養的方式，奶質和肉質就會受到影響，所以，就得不斷的擴張牧場。北疆雖然麵積遼闊，但是戈壁灘和沙漠就占據了很大一部分。戈壁灘的改造需要充足的水源來維持。北疆的其實是個缺水的地區，所以，大部分的戈壁灘是沒辦法改造的。所以，軍墾城的擴張方向，隻能說人家原有的牧場和土地。土地這個東西屬於國有，個人承包，軍墾城把土地承包過來，自然要妥善想安排原來的承包人。就這樣，地越來越多，人口自然也越來越多，連一向遊牧為生的馳娜兒，也覺得自己的地盤走不到頭了。當然，兵團高層自然喜歡這樣的發展方式。葉雨季調任總部老總之後，更是對軍墾城想發展策略進行了高度肯定。隻是艾買提有些不樂意了，老艾還有幾年也該退休了，葉雨季的到來，給北疆帶來了巨大的改變。本來他還心心念念的準備培養幾年，讓這個丫頭接班，結果上麵一紙調令，人又去了兵團。為這件事，他鬨情緒，接連打了幾次報告，想把葉雨季要回來。隻是上麵自然有上麵的考慮，直接駁回了他的請求。老艾有些傷心，特彆是王樂成走的時候兩個人喝的酩酊大醉。他們兩個都是在這塊土地上奮鬥了一生的人，自然對這裡有著深厚的感情。其實按照年齡，王樂成完全可以再乾一屆的。隻是，他認識到了自己在改開之後能力的不足。要知道，經濟建設是一個很專業的領域，他真的跟不上了。從王淑琴到葉雨季，她們都是大學畢業，在這方麵有著豐富得理論知識。特彆是葉雨季，短短幾年時間，大刀闊斧的各種舉措，就讓北疆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王樂成自己承認，他是沒有那個能力的。再待二十年也不會有。於是，他決定急流勇退了，與其自己在耽誤幾年時間，還不如把位置讓給年輕人來做。畢竟人的生命有限，沒有那麼多時間用來浪費。其實他還有個小心思，如今葉雨季雖然在省裡，但是他隻要退休，就有把握要過來。讓葉雨季在這個位置上乾幾年，即便過幾年再調走，兵團的情況肯定已經被徹底改變了。兩個人喝酒的時候，王樂成坦白了自己的心思，被老艾指著鼻子罵了一頓。不過他一直笑眯眯的聽著，然後給他分析：“你看啊老艾，葉雨季再能乾，在你那的排名最高也隻能是第四，就算給她放權，無形中也會受到很多掣肘。”“你就算打報告退休，也輪不到葉雨季接班，畢竟她太年輕，根基還不穩，上麵肯定還會派彆人過來。”“但是在兵團就不一樣了，她背靠軍墾城，那就是一架造血機器，加上她本身的能力，來了就如虎添翼，徹底飛起來了不是？”老艾雖然還是不服氣，但也不得不承認王樂成的分析是對的。不由得搖頭歎氣：“論資排輩耽誤的人才太多了！”不過老艾自然有老艾的智慧，兵團雖然歸最高層直屬，但是也屬於雙重領導。他自己在兵團就掛著職位呢，同樣，葉雨季在省裡也掛著職位。按照慣例，這樣的職位其實就是掛著，就像軍區的人在地方掛常委一樣，不參與具體事宜的。但是老艾卻不這麼想，所為在其位謀其政。你掛著就得給我乾活兒。所以，葉雨季這一下等於身兼二職，任他驅使了。老艾其實也是真愛才，並且屬於甘為孺子牛那種。讓你乾我就站在你身後給你撐腰。所以葉雨季做事還真的沒受到過什麼刁難，身後有這尊大神呢。這不今天老艾又來找葉雨季商量，他有個想法。就是把軍墾城周邊的土地都讓軍墾城承包。因為歸屬問題，軍墾城承包地土地大多都是兵團所有，要知道兵團的土地大多都是沿著邊界線的狹長地帶。而且最顯著的問題就是，無論耕地還是牧場，都不夠肥沃，也不利於軍墾城的發展。不過，他剛把意思說清楚，葉雨季就很乾脆的拒絕了。她拍拍老艾肥碩的肚子笑眯眯的說道：“老艾同誌，打的一手好算盤啊！你這麼做，是打算把軍墾城變成北疆省的嗎？”老艾眨眨眼睛，有些奇怪的問道：“難道軍墾城不是北疆省的嗎？”葉雨季嘴角上揚，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驕傲：“那裡叫軍墾城，是兵團人的城市，北疆這邊對於那裡沒有管轄權。”老艾瞪眼：“憑什麼？連葉雨澤都承認他是北疆人。”葉雨季無奈的對著這個開始胡攪蠻纏的老頭皺皺眉：“葉雨澤隻是個商人，他代表的隻是他的企業，代表不了軍墾城，軍墾城的主官是阿依江和劉軍墾！”老艾瞪著眼睛跟葉雨季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萎靡下來。沒辦法，鐵路警察，真的管不到人家那一片。在葉雨季這邊耗了一陣兒，看看占不到啥便宜，他隻好走了。走了幾步扭頭說了一句：“你早晚得回省裡，到時候看你後悔不後悔今天的決定。”葉雨季露出兩顆小虎牙：“我到時候肯定要比你今天胃口大。”老艾踱著方步滿意的走了，嘴裡還嘟囔：“這才對嘛，在其位謀其政。”看著老艾的背影，葉雨季若有所思。她明白這個老同誌是嫌北疆發展的腳步慢了。其實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之所以能大刀闊斧的做一些事情，其實靠的還真是強大的後援。她下來時候，本來就帶著一筆數目可觀的扶持資金。加上葉風兄弟投行鼎力相助。還有軍墾城在物資設備上的大力援助，才讓她做什麼都順風順水的。如今老艾自己乾，他哪有這麼多的便利？發展經濟其實首先需要的就是資金上的扶持，他能從上麵要來多少？所以，老艾的心情她能夠理解。雖然她如今是兵團的主官，但是畢竟在地方待了幾年，對那邊還是有感情的。怎麼能幫幫老艾呢？思考了良久，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既然發展經濟是為了賺錢，那為啥不可以像葉風他們那樣呢？國內搞什麼建設，都習慣了依靠銀行的支持，但是銀行貸款，又有著他的特殊性。並不是你需要錢人家就會給你。特彆是國內的銀行都是國企，事業單位。他們並不受當地政府的管轄。所以即便政府方麵做什麼事情，也得跟他們溝通，他們還要經過一次次嚴格的考察。關鍵很多東西他們並不懂，跟他們講半天，也不見得能理解。到時候一句沒錢，你籌劃很久的東西一下子沒戲了。而葉風他們的投行，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了，專業人士比較多，又可以募集社會上的閒散資金，而軍墾城的閒散資金肯定是一個天文數字了。為什麼不可以利用起來呢？她下來之前一直在發改委，那時候國家就有了發展小額貸款公司的文件。其實這份文件的宗旨就是把社會閒散資金利用起來，為改開助力。想到這裡，葉雨季給王紅花打了個電話，詢問這件事的推進速度。結果讓她吃了一驚，原來沿海城市早就開展起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