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山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竟然是那個劉侃的女兒?他本想站起來就走,因為可以說是仇人的女兒,但是小女孩兒那楚楚可憐的大眼睛,讓他怎麼也狠不下心來。
“你想吃冰棍嗎?叔叔去給你買。”
看見小丫頭的目光緊盯著一個路過的男孩子手裡的冰棍,葉山趕緊問了一句。
小丫頭舔了舔嘴唇兒,搖搖頭:“劉柳不吃,劉柳不饞。”
葉山歎了口氣去買了兩根冰棍,遞給了小丫頭一根,小丫頭的兩隻小手背到身後,但最終還是沒有抵禦住冰棍的誘惑,終於接了過來。
冰棍很甜,看得出來小丫頭很少吃,伸出舌尖一點一點舔食著冰棍,唯恐怕舔的多了,冰棍會很快吃完。
葉山心中說不出的酸楚,如果今天下意識的來這裡,是想替老喬討回一個公道的化,那麼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自己來乾嘛了?
陪著小丫頭在大門口的柳樹下待了一個多小時,就看見小丫頭的媽媽騎著自行車從西邊匆匆趕了回來,看見小丫頭就罵道:
“又出來乾嘛?不是讓你在家裡乖乖待著嗎?”
小丫頭有些委屈,都囔道:“屋裡太黑,我害怕。”
女人被孩子的話一下子給整破防了,鼻子一酸,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看見小丫頭的手一直拉著身邊一個男人,眼神裡麵立馬充滿警惕,一把拉起女兒的手:“走,回家去。”
小丫頭被拉的跌跌撞撞,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葉山,想說什麼,最終卻沒說出來。
葉山一言不發,跟在女人後麵就朝前走,他想要問女人一些事。
到了樓道門口,女人警惕的看著葉山,不再上樓,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跟著我們?”
葉山眼神有些淩厲的看著女人:“我是警察,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女人臉上露出一抹厲色,但很快就恢複正常,一聲不吭的開始上樓,葉山緊跟在後麵。
屋子裡並不暗,這個筒子樓是南北的走廊,東西的屋子。女人的家朝西,而此時的太陽還沒落山,夕陽幾乎照滿了整個屋子。
屋子裡很乾淨,雖然裡麵的設施算不上富裕,但也不寒酸。隻有客廳因為在進門的地方,顯得陰暗,不過打開兩間臥室的門,也立馬亮堂起來。
女人給葉山倒了一杯茶,自然是老b人喜歡的高沫。葉山並沒有去碰,隻是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女人。
女人其實很漂亮,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在刻意掩飾著自己的容貌。看起來很普通。
如果不是葉山近距離觀察,也幾乎會以為是個很普通的女人。
女人這時候已經把女兒送進臥室,關上門之後坐在葉山對麵:“說吧,你找我什麼事兒?”
“你跟劉侃什麼關係?”葉山不想墨跡,單刀直入。
女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實話實說:“我要是說我們沒有關係你信嗎?”
葉山一臉的憤怒:“希望你好好說話,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裡墨跡。”
女人很平靜:“我說的就是實話,你可以隨便去調查。”
看到女人冥頑不靈,葉山決定下一劑猛藥:“劉侃那天帶回來那個箱子呢?”
女人渾身一顫,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葉山,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是那天來抓他的警察,和我一起來的同事已經死了!”葉山聲音開始憤怒。
女人這時候反而平靜下來了,語氣平緩的開始給葉山講述自己的身世。
原來,女人叫劉梅,跟劉侃是一個村子的人。他們都關係還是同族,屬於堂姐弟。當然是那種出了五服的同族。
劉梅大劉侃三歲,所以小時候一直把他當成小屁孩兒,而這個小堂弟從小就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麵玩兒。
隨著年齡的增大,兩個人的交集越來越少,劉梅十八歲那年,有個親戚給劉梅說了一件親事,她就嫁到了京城裡麵。
她們的老家屬於冀省,因為緊鄰京城,所以到京城不屬於遠嫁。其實村子到京城是距離就幾十公裡。
劉梅嫁了京城的一個老男人,這個男人有病,是肺結核,根本治不好的那種。
男人以前的家境其實還不錯,但是因為他的病,沒有哪個女人敢跟他。所以一直拖到了四十多歲才娶了劉梅。
結婚時候,公婆還都在,男人雖然沒工作,但是父母的退休金養他沒有問題。
但隨著父母陸續去世,生活就開始窘迫起來。連男人一直吃的藥,也買不起了。
可偏偏這時候劉柳出生,讓這個家庭雪上加霜。可憐的劉梅出了月子就隻能去打工。這時候遇見了來京城闖蕩的劉侃。
劉侃剛來的時候並沒有開公司,而是到處打零工。兩個人的相遇就是在一個餐館裡麵。劉侃在裡麵學廚師,劉梅當服務員。
這時候劉梅已經28歲了,兩個人整整十年沒有見麵。互相已經根本認不出來。
隻是劉侃每次看到劉梅眼神總是有些異樣,他是覺得熟悉,但卻沒有想到劉梅身上。
而劉梅是不怎麼和異性接觸的的,家裡的老男人是個醋壇子,沒少因為她看了某個男人一眼而勃然大怒。
他們原本也住在大雜院裡麵,隻不過他們那個大雜院有產權,劉梅家有著兩件屋子的房產證,而這個樓房是她公婆後來分的房子。
女兒兩歲的時候,老男人終於也跟著父母去了另一個世界,劉梅實在不願意在回憶以前的生活,就把平房租了出去,搬到了樓裡住。
主要是這裡的人沒人認識她,讓她的心情不在那麼壓抑。
因為男人的去世,劉梅的性格開朗了一些,這時候她和劉侃無意中的一次聊天才知道了對方是誰?
一個村子的人,又是同族,兩個人的關係自然親近起來。
而劉侃在劉梅的鼓勵下,終於決定自己創業。磕磕絆絆的,公司終於發展起來了。
劉侃也早就結婚了,公司正常後,老婆孩子本來要來城裡生活,但被劉侃阻止了。
在一個酒後的晚上,在劉梅的家裡,劉侃借著酒勁強硬是跟劉梅發生了關係。
劉梅是個性子比較弱的女人,再說,劉侃一直對她非常好,所以也就默認了這種關係。
隻不過劉梅嚴格限製劉侃來家裡的次數,隻不過女兒劉柳卻對劉侃有了深深地依戀,開始主動喊他爸爸。
對於兩個人的關係,劉梅始終是依戀而又恐懼的。畢竟兩個人同族,而劉侃又有家。
不過命運多揣,劉柳四歲那年,突然被查出有白血病,這一下劉梅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白血病在那個時代,就是絕症,雖然可以換骨髓,但是那龐大的費用又如何是她這個家庭能夠承受的?
一向性格開朗的劉侃也沉默下來,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忙活什麼?
知道有一天晚上,劉侃悄悄過來,告訴劉梅,孩子的醫藥費快湊齊了,劉梅欣喜之餘追問他哪來的這麼多錢?
劉侃隻是說做了一筆大生意,但錢還沒有到手,反正能生意做成,孩子肯定能去治病。
事情就這樣到了葉山來抓劉侃那一天,一切也就戛然而止了。
葉山今天之所以來,其實就是知道贓款並沒有追到,而劉侃明明那天是帶了個大箱子的。他覺得贓款肯定在那個箱子裡。
事情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葉山自然也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還說了老喬家裡的情況。
劉梅歎了口氣,從大衣櫃裡麵拿出了一個箱子,打開來,裡麵真的是一箱子現金。
劉梅看著葉山:“這錢可以救我女兒的命,是劉侃用命換來的。但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保住它,你拿走吧,到時候我陪女兒一起死。”
看著劉梅眼神裡麵的決絕,葉山明白這個女人做得出來。這錢他確實想拿走,他想拿去給老喬家裡,讓她們用這錢去賣房子。
錢並不是經偵那邊所說的五百萬,葉山見過大量現金,按照這個箱子的體積,葉山都懷疑裡麵究竟有沒有一百萬?
是不是劉侃把錢拿去了家裡一部分?這是葉山的第一個念頭,隨即又搖頭否定了。
所謂贓款,自然不可能賣原價,而劉侃又急著出手,肯定是給錢就賣了。
葉山緩緩的把老喬家的情況說了一遍,劉梅默然,因為自己女兒的病竟然造成了兩個家庭的支離破碎,她真的不願意這樣,可事實就是這樣了。
沉默了好久,劉梅終於艱難的說出了一句話:“要不把我家那個平房過戶給她們吧?”
說完這句話,劉梅的眼神裡麵充滿了祈求,這個女人此生活著的全部希望都是女兒了,她需要這筆錢。
葉山心中也是矛盾的,他明白,其實這筆錢不屬於任何人,應該上繳。但是兩個家庭的情況擺在這裡,他真的狠不下心來,做他該做的事情。
抬起頭看著劉梅:“孩子的手術哪裡能做?”
劉梅眼神裡麵閃出一抹異彩:“米國!”
“你在那邊聯係好醫院了嗎?”葉山心中鬥爭了好久之後,最終艱難的做出了決定。
逝者已逝,他做不出眼睜睜看著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從他眼前消失。
劉梅搖搖頭:“京城有個醫院的醫生是留學生,他幫著聯係了那邊的醫院,但要過去先配型。”
葉山歎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響了幾聲之後,裡麵穿出了葉風的聲音。
“小山,有事嗎?”
葉山沒有寒暄,隻是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葉風更不會廢話,隻是順口就答應下來:“來吧,把班次告訴我,我去接機,到這邊一切我來安排。”
既沒有問病人是誰?也沒有問跟他什麼關係,葉風的思維很簡單,弟弟找他他就的管。
劉梅吃驚的看著他,一臉的難以置信。
葉山倒是解釋了一句:“我哥,他在那邊出生長大。”
接下來的幾天,葉山一直幫著劉梅母女辦護照跑簽證。這種就醫簽證不難辦,很快簽證就拿到手了。
臨走時候,劉梅找到葉山,兩個人一起去了喬家,把劉梅的兩間平房過戶到了喬紅名下。
這事兒葉山把喬紅悄悄叫出來辦的,並沒有讓老喬的老伴兒知道。
喬紅雖然疑惑,但畢竟隻有二十歲,腦子還沒有那麼多想法,看到有房子住,葉山不多說,她也沒有多問。
當劉梅的飛機騰空而起的時候,葉山的一顆心徹底落了地。孩子有救了,老喬的囑咐他也做到了。
到了紐約後,葉風親自去接的劉梅,可能是小丫頭運氣好吧,母女兩竟然配型成功。然後順利的進行了手術。
事情辦完之後,送劉梅回國的時候,葉風才問起了劉梅和葉山的關係。
劉梅對於這個陌生的男人非常信賴,把整件事情都告訴了葉風。
葉風最終歎了口氣,然後囑咐劉梅:“你的錢並沒有花,你也不用感激我,我隻求你回去之後做一件事。”
劉梅看著他很堅定的回答:“隻要我能做到的,你儘管說。”
“把那筆錢上繳吧,彆告訴葉山,也彆讓任何人知道葉山知道這件事!”
劉梅重重的點頭,但是又堅定的說道:“這筆錢我會還給你的。”
葉風想了一下,不置可否:“你回京城後軍墾國際城找楊威,他那裡缺人,你看看自己能做什麼就在那裡做吧。”
回到家裡的第二天,劉梅就去了公安局,然後又去了軍墾國際城。
楊威莫名其妙的看著劉梅,不明白老大跟這個女人什麼關係?但老大的話他不敢不聽。
於是把整個公司的崗位都介紹一遍之後問劉梅:“所有的崗位都在這裡了,你自己挑吧。”
劉梅叫那個保潔阿姨去領了一套工作服,然後就正式上崗了。
看的楊威一臉懵逼,都囔一句:“老大是不是瘋了?這是專門給我選個保潔阿姨嗎?”
搞不清老大目的楊威對於劉梅自然不去約束,甚至全公司的人都沒有人去管這個新來的保潔。
至於每天劉梅乾什麼?乾多少都是隨意。甚至於劉梅每天要乾什麼?都是學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