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肉喜歡砌牆,一塊塊磚在自己的手下被壘成直線,然後變成屋子。總是讓他有滿滿的成就感。他文化程度低,雖然是初中畢業,但是初中那三年其實也是玩過來的。
唯一讓他有興趣的事情就是那些老物件,儘管那時候他啥也不懂。後來來到京城,遇到了師父,他的人生就徹底改變了。
本來他這輩子也許就跟哥哥們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再找個能乾活能生娃的老婆,在村子裡麵平平靜靜的熬過去的。
沒想到幾年時間,幾萬塊錢在他手裡麵已經不算錢了。而且還在京城做出了這麼大的事業。
所以,師父就是他的恩人。至於葉雨澤,他從不會說感激的。有啥可感激的?若是他需要,自己這條命就是他的。
上次奶奶的話其實觸動了他。也許奶奶的話是對的,在村子裡找個老婆,幫著孝敬父母,帶孩子。掙錢的事情男人乾就行了。
但是很多事是不由自主的,比如狄震,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成了他老婆。城裡人管領了證的人才叫結婚。可老肉不那麼認為,那張紙能有啥用?鑽了一個被窩的才叫老婆。
所以,無論狄震和家裡人怎麼對他。他都不在意的,哪有跟自己老婆生氣的男人?
拿著房本出來,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後悔的。應該把狄震的身份證要過來,這房子應該寫她的名字。不過想想這事啥時候都能辦,也就沒當回事。
老肉來到工地,竟然意外的發現了部淑麗的身影。她正吃力的自己獨自提著一桶水在馬路上走。
老肉停下車子,幫著她把水提進去,然後就去了自己那邊工地。部淑麗連謝謝都沒說,隻是癡癡的看著他的背影。
孫愛果從廁所回來,順著她的眼光一看。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咋了?喜歡上人家了?喜歡就去追啊?戀愛自由,這個男人雖然是農村的,但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部淑麗臉色一紅,隨即眼神就黯淡下來“人家還沒結過婚,可我都二婚了。”
孫愛果卻不以為意“你還是堂堂的京城人呢,放在過去他騎著馬都追不上。就是現在,你嫁他也是下嫁好吧?對了,他啥話也沒說就給你墊了一千塊錢啊?就沒點啥目的?”
部淑麗苦笑一下,朝著老肉的方向抬抬下巴“你又不是沒看見,話都沒有,談什麼條件?”
孫愛果感慨的歎口氣“怪不得叫老肉。就是個肉頭啊!不過看他跟那些村裡人也不這樣啊?”
因為是第一次獨立建造樓房,徐莊的人乾活都很賣力。雖然三建工人們受到刺激,乾活快了很多。但是還是沒辦法跟他們比。
一個是體力不如,再者工作時間不同。三建八小時就下班了。而徐莊那邊常常是從早乾到黑。
主要是現在的工作量有著明確的獎懲製度,多壘一塊磚,就多一塊磚的錢。給自己乾跟給公家乾,積極性永遠是不一樣的。
現在雙方人數是差不多的,雖然這次回來又帶了一批人來。但是因為分了兩個工地,所以這邊工地跟三建人數基本相當,都是一百來個人。
隻不過工程進度卻差了一倍都不止。一共二十六棟樓的地基,徐莊壘起來十八棟,而三建卻僅僅壘了八棟。
吳老黑已經很少來工地了,他丟不起那個人。以前都是自己人乾活,到是沒顯出什麼?跟彆的公司比,施工速度也差不多。
可現在一個工地打擂台,優劣明顯就擺在那裡了。雖然這些農民明顯乾起活來就是拚命,可他們真拚不起。
磚混結構的五層樓房地基並不深。如今地基已經全部壘了起來,也填埋好,明天就要正式砌牆了。所謂的一棟棟樓房拔地而起說的也就是從明天開始。
把掃尾工程做完,已經快五點了。老肉趕緊上車就走,連衣服都忘了拿。身上隻傳了一件背心,上麵印著幾個字“為什麼服務。”
這還是不知道哪個哥哥穿的了。其實老肉之所以穿它就是為了乾活不怕臟。上麵已經有洞了,穿過這一陣就該扔了。
加大油門開到歌舞團門口,已經有人開始出來了。老肉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車旁,白色的背心上沾滿了泥點子。連同臉上和頭發上都是。
腿上的一條肥大的軍褲,腳上是一雙解放鞋。這是徐莊施工隊最喜歡的打扮,禁造。
裡麵出來的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打扮怪異的男人。歌舞團門口經常有接人的,比如老肉旁邊就有一個,開著一輛拉達,漆都掉色了。
但是男人卻皮鞋鋥亮,西褲襯衣馬甲,頭發光滑的蒼蠅都站不住。男人長象也並不出色,根本不如老肉。隻是這出色的打扮和老肉一比。老肉就象剛下地回來的農民。
狄震是推著自行車出來的,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那裡朝她傻笑的老肉。隻是看看周圍鄙夷的目光,狄震頭一低裝沒看見,就要騎上自行車。
“狄震,這邊!”那個農民偏偏聲音洪亮的再喊她。這下她不能再裝看不見了,隻好低著頭推車疾步走了過去。
“不是說不讓你來了嗎?你咋這麼不聽話?”狄震滿臉的不高興,不敢抬頭,她覺得周圍那一道道目光裡都充滿了鄙夷。
“我找你有點事。”老肉沒在意她的態度,興高采烈的繼續說道。
那個男人差異的看了一眼兩個人,咧嘴笑了。這尼瑪誰家大少開著桑塔特打扮成這樣來拍婆子?難道都跟著我崔健學習農民風了嗎?
老肉根本不在意彆人的目光,也不開車,接過狄震的自行車,推著就朝不遠處的胡同走去。
狄震無奈的跟在後麵,心裡五味雜陳。她並不是個物質女孩,可是自己的男朋友打扮這麼另類,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走了不遠,老肉停在一個大門前,拿鑰匙開了門。狄震有些吃驚“你怎麼有人家的鑰匙?”
老肉笑笑,也沒說話,而是徑自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