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陳明生家裡,葉萬成已經徹底明白他為什麼要求被開除了。這個家的房子在村子裡就如同現在北疆的地窩子,隻能讓人側目了。就連孩子們進進出出的都不太敢抬頭,唯恐看見村裡人憐憫的目光。
葉萬成歎了口氣,時代真的不一樣了。特彆是南方,跟北方已經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他也沒有再說什麼,跟著陳明生一起拿了一百塊電子表便離開了。而這次陳明生則拿了三百塊。
葉萬成沒有拿那麼多,他全部身家隻有五百塊錢,這還有跟楊玉林幾個借的,不然路費都湊不夠。陳明生還要去兵團賣,並叫著葉萬成一起去。葉萬成想了一陣,還是拒絕了,他實在不忍心去賺戰友們的錢。
從廣州坐上火車一路向北,他本來是準備去唐城的。隻是想想錢還沒有掙到,工作卻已經沒了,他沒有臉去見老婆孩子,於是路過金陵時候便下了車。
走出火車站,他有些茫然。這種事他從來沒有做過,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他走到站前廣場的邊上,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來,把一塊手絹鋪在地上,然後把電子表放在上麵。
隻是坐了一個多小時,連個問的人都沒有。他隻好氣餒的把東西收起來想去吃點東西。車站跟前賣東西的小販很多,他順著人流往外走,想找個國營飯店吃點東西,對於小攤販,他有一種天然的排斥感。雖然他自己目前就是小販。
等到了飯店他剛準備點菜,一掏兜卻發現上衣口袋被割了一條口子。裡麵的錢都不翼而飛了,連同裝在一起的介紹信。
葉萬成如同被五雷轟頂,當時就呆立在那裡。他手裡除了進貨,本來是該有二百塊錢的,隻是來的路上,路費和吃飯花掉了差不多八十,雖然陳明生一直跟他搶,但是他咋可能話老陳的錢。他比自己負擔還重呢。
可現在那120塊錢一分都沒有了。連同介紹信。現在口袋裡隻剩下下麵兜裡裝著的三毛錢和二十斤糧票。這錢到是還能夠一碗米飯和一個素菜,但是花完了就徹底斷頓了。
葉萬成隻好隻要了一碗米飯,就著店裡免費的菜湯吃了,好歹算是把肚子填飽了。接下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沒有介紹信連旅館都住不了,就是個沒有身份的人。
走出飯店,他無意識的跟著人流溜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覺得累了,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發現已經到了秦淮河邊上。葉萬成也是個喜歡看書的人,隻是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傳說中的紙醉金迷的**窟現在成了一條臭水溝。
不過這裡的店鋪還是很多的,雖然河水散發著惡臭,但是並不影響那些悠閒的人們逛街。這條街上麵也已經有了一些商販,大部分都是賣小吃的。偶爾能看見一兩個服裝攤子。
看到這些,葉萬成又把自己的攤子鋪開,看到彆人喊著自己聽不太懂的南京話叫賣,他試了好幾次也喊不出來。
不過商業街就是商業街,就算他沒有叫賣,也總有人停下來好奇的看著這種沒有見過的手表。“這個多少錢?”
終於,兩個年輕人停下來問起了價格。
“十,十塊。”葉萬成咬了半天牙,終於說出了價格,他實在不好意思要十五,雖然陳明生都是那個價格賣的,但是他覺得太黑心了。
姑娘在手腕上試了半天終於挑了一塊粉紅色的戴上,並且幫著男青年選了一塊黑色的。然後掏出十塊錢朝葉萬成晃晃“十塊錢兩塊賣不賣?不賣我們就走了!”
葉萬成哪裡會砍價,在北疆買東西也沒有砍價這個說法啊?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姑娘,不知道該說啥?
姑娘看他隻顧看著自己,皺了皺眉頭,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說了句“鄉巴佬,然後自顧自的就走了。”
葉萬成看看自己這一身舊軍裝,在火車上滾了好多天也沒有換,此刻都有餿味了,也隻能自嘲的笑了笑。本想去河裡洗洗,但是聞著飄來的味道,最終還是放棄了。
天很快就黑了,又下起了小雨,葉萬成隻好躲在了一家鋪子的屋簷下麵。旅館肯定是住不成了,看見今天隻能是睡大街了。剛才一共賣了四塊手表隻不過金陵人似乎很會講價,每個人都隻肯出到五塊錢。
這次葉萬成吸取了教訓,一直緊緊的護著裝錢的口袋。再被偷自己就隻能餓著了。現在隻能是趕緊把東西都賣了,掙錢再去進貨。不掙到足夠的錢,他是不會去唐城的。
他算了半天,一塊若是賣五塊錢的話,這五百塊錢也隻能賣夠自己的本錢,這樣肯定不行的,明天一定要漲價。
他躺在石板台階上,枕著裝電子表的大書包睡著了。睡夢中還在念叨“一定要賣十塊,不然就虧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找了個自來水管洗漱了一下。順便還把衣服洗了,然後把衣服搭在樹上,就在樹下麵擺開了攤子。
今天情況稍微好一些,因為他的堅持,五塊錢他是死活不賣了,但是也沒能賣到他想要的十塊錢,基本都是七八快賣的。因為他實在對付不了那些講著他聽不太懂的南京話的女人們。太能還價了。
他還找到了一家賣燒餅的攤子,那種吊爐烤的,分甜的和鹹的兩種。一毛錢兩個,他每次買四個。就著自來水就能吃飽了。
一天下來賣出去十塊電子表,七十五塊錢,加上昨天的十九,本來是二十的,今天買燒餅破開了一塊。他有94塊錢了。趁著天黑沒人他數完錢,滿足的躺在石板上,空中有風吹過來,甚是愜意。
出來將近半個月了,也不知道連裡怎麼樣了?衛生員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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