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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但皇宮內外卻燈火通明。
朝中大小官員們乘著馬車來到皇宮，經過禁衛的一番檢查後，便攜著妻兒老小一同進入皇宮。
帝都遷回長安，這是極具意義的大事。
故而劉協今日在未央宮中設宴與百官同慶，而且還特許官員們可帶著家人前來，一同參加今晚的宴會。
宴會在永壽殿舉行。
永壽殿本就是天子賜宴之地，百官現在雖然還未全部到場，但是大殿內卻已經擺好了一桌桌宴席。
宴席分為兩側，文官一側武將一側，而宴席的儘頭則是天子以及後宮妃子們的席位。
隨著文武百官們進殿入席，百官們相互問候談笑，大殿內的氣氛逐漸變得熱烈起來。
隻不過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在武將那一側的坐席，如今隻坐了不到一半，還有一半的席位是空著的。
“那些席位都是什麼人，陛下賜宴也敢來遲？”
“不知道啊，真是夠奇怪的。”
“算了算了，待會宴會開始了不就知道了。”
“真是不通禮數。”
……
官員們小聲討論著，不過武將們都隻是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對此並不關注。
“陛下到——”
就在群臣攀談之際，一道尖利的唱禮聲響起，永壽殿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文武百官們紛紛從各自席位上站起身起來，然後麵朝天子席位，垂首而立。
在永壽殿一側，身著玄紅天子袞冕的劉協走了進來，伏皇後與他並肩而行、舉止模樣端莊雍容。
今日宴席所有後宮妃子都要參加。
由於甄宓、呂玲綺兩女都還留在鄴城修養，沒人能出麵鎮住場麵，所以劉協破例讓伏皇後參加宴席。
在他們二人身後，則是眾多後妃。
大喬小喬、伏貴人以及其他各大世家送入宮中的妃子，一個個美豔無雙、國色天香。
今日劉協換上了平時不輕易穿的華服，整個人顯得帝王威儀十足。
而後宮諸妃們也是一身盛裝，配上她們出眾的美貌，更增添了數分顏色。
劉協大步走入殿內，向著主位走去。
帶他駐足之後，永壽殿內的文武官員們頓時躬身下拜，齊聲道：“參見陛下！吾皇千秋萬代、長樂未央——”
聲音恢弘壯闊，在永壽殿之中回蕩。
望著下方佇立的文武百官，劉協淡淡一笑，抬手道：“諸位愛卿免禮。”
“今日是慶賀將帝都遷回長安的重要日子，愛卿們都不必拘禮，都各自落座吧。”
“謝陛下——”
眾官員們齊聲謝禮，紛紛落座。
不過劉協並沒有馬上宣布宴會開始，而是指了指殿內右側那些空著的席位，說道：“想必各位愛卿們都很好奇，為何這些席位都空無一人。”
“那是因為朕今天邀請了一批特殊的客人，稍後便介紹給各位愛卿們認識。”
劉協說著，對高覽點了點頭。
高覽微微頷首，然後站直了身子，朗聲開口道：“宣，諸位將士進殿——！”
話音落下，禮官們開始高聲傳唱。
“宣，諸位將士進殿！”
“宣，諸位將士進殿！”
隨著唱禮官們一遍遍傳唱，群臣隻聽到陣陣腳步聲從殿外傳來，頓時將他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他們心中都很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客人，竟值得天子這般重視。
宣召聲落下後，一名名披甲士卒走入了永壽殿。
從這些士卒們身上的鎧甲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是來自於同一支軍隊，有羽林軍，有虎賁軍，甚至有陌刀軍將士。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士卒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傷，有的失去了腿或胳膊，瞎眼又或沒了一隻耳朵之類的。
但他們依然努力將腰杆挺得筆直、儘量將步伐走得穩健，不讓自己掉隊。
看著這些士卒們走入大殿，眾多們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整個永壽殿內一片寂靜。
唯有眾多武將對這些士卒們投去了尊敬的目光，就連呂布這種莽人此時也收起了平日的粗狂，端正了坐姿。
“這些就是陛下所說的客人？”
一些文臣們的心中湧現出了同樣的疑問。
要知道能參加宴會的武將起碼也是校尉以上的武將，從這些士卒的裝束來看，最高都沒有超過千人將級彆的。
天子為什麼邀請這些老病殘卒來參加宴會？
便是郭嘉、賈詡兩人也露出了驚訝之色，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劉協今天邀請了這些人來赴會。
不過身為心腹謀臣，他們在看見這些士卒的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天子是什麼打算。
但他們隻是互相對視一眼，並未說什麼。
“參見陛下！”
在為首的一名年邁的老卒帶領下，所有士卒齊齊朝著劉協單膝下跪參拜，聲音一片肅然，隱含一絲激動。
他們都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士卒或者底層將官，而今日卻來到陛下這場隻有王公貴族才有資格參加的宴會！
所以他們如何能不感到激動？
“諸位將士請起。”
劉協從王位上站起身來，親自走下台階，將這名瘸了一條腿的老卒攙扶起身。
“陛、陛下，卑職怎當得起……”
受到劉協如此禮遇，這名老卒滿臉受寵若驚之色，激動得語無倫次。
天子親自降階攙扶，天下有幾人能有這種待遇，大漢四百載一來唯有衛青和呂布，兩人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溫公。
而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什長而已！
劉協聞言輕輕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製止他下跪，並說道：“不，你當得起。”
“溫公麾下，並州軍山字營什長馬有銀，參加過討伐袁紹，斬敵七人、軍功卓著，是當之無愧的悍卒！”
劉協隨口便說出了這名老卒的名字還有履曆，讓後者驚得瞪大了一雙眼睛。
接著劉協又看向這名老卒身後的士卒，然後一個個念了過去。
“羽林一營吳衛，在鄴城伏擊戰中殺敵一十二，也因此丟了一條胳膊。”
“陌刀軍三營李壯，家中兄弟三人皆從軍，兩位兄長分彆於青州之戰、樂成縣之戰中犧牲，你於不久前討伐羌人王庭和羌人交戰中斬敵三十七頭！”
“還有虎賁軍七營徐魏……”
……
劉協依次念去，足足念了十幾人的名字，將每個人的戰績履曆都如數家珍一般道來。
而每個被他念到名字的士卒都是渾身一震。
大殿內的百官們聽到這些士卒們的戰績後，越發感到驚訝了，低聲私語了起來。
諸葛亮連手中的羽扇都忘了扇動，他的目光從這些士卒身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劉協那挺拔的身影上。
一時間心潮澎湃！
他明白為什麼天子要邀請這些身份普通的士卒們參加元旦宴了，因為這些軍職不高的士卒，全都是大漢的有功之臣！
“陛下真是有心了。”
諸葛亮神色複雜，輕輕歎道。
不管天子這麼做是為了收攏人心還是為了什麼，但身為天子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超越了大多數君王！
“諸位將士討伐逆賊和異族，為我大漢拋頭顱灑熱血、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你們，受得起任何禮遇！”
劉協神色充滿了嚴肅。
他今天所邀請的這批士卒，都是各個軍中底層將士裡戰功卓著卻身負重傷的悍卒。
這些士卒們可能軍職不高，可能沒有文化，但是他們曾為了大漢而浴血奮戰過。
如今他們雖然都因為受了傷而不得不從軍中退役，但是依舊不能磨滅他們曾經的功勞！
聽到劉協的這一番話後，在場的所有退伍老卒們皆是熱淚盈眶，激動不已！
有的人甚至忍不住當場哭出聲來。
他們隻不過是身份卑微的小卒而已，但天子身為天下間最尊貴之人，居然還記得他們的功勞與名字！
“爾等的功勞朕不會忘，大漢所有將士的功勞，朝廷也不會忘，朕代表朝廷感謝諸位將士的付出！”
劉協麵向眾多老卒們，正色說道。
“陛下——！”
眾多士卒們全都哭著跪了下去，最先被劉協攙扶的那名老卒馬有銀哽咽著道：“能保衛大漢、為陛下征戰，我等雖死無悔！”
馬有銀以頭搶地，重重叩首。
“雖死無悔——！”
他身後眾多老卒們，哪怕是身軀殘破者也掙紮著行禮參拜，這樣的一幕，簡直震撼無比！
“不愧是陛下啊……”
賈詡神色複雜，由衷地讚歎道。
天子的身上總是有一股異樣的吸引力，讓所有人都甘願追隨，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想當初他也是莫名其妙被忽悠了過去，但後來隨著接觸越深，他也深陷其中，做出了許多違背自己保命原則之事。
不止是他，如張郃、郭嘉、呂布、趙雲等人莫不是如此，都是逐漸被吸引從而聚攏到天子麾下。
後位之上，伏皇後神色怔然。
她看著眾多士卒拜倒的這一幕，還有那雖然不是如何偉岸、但卻有著頂天立地氣魄的劉協，視線一陣恍惚。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這個偽帝為什麼能讓眾多文武百官們們誓死追隨，讓無數人相信是真天子，而且還能再短短數年時間內就改變了整個大漢！
不隻是身份和長相，更源自這份她從沒有在漢獻帝身上看見過的魅力。
讓人心甘情願向其俯首的魅力！
她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告訴她——這，才是天子該有的模樣！
武將席位當中，張遼忍不住歎道：“隻有陛下這等雄主，才值得將士們誓死追隨。”
“大漢必將再度輝煌！”
其他將領們聞言默默點頭，眼中皆有著熊熊鬥誌燃燒，感到熱血沸騰。
而此時劉協的心情亦十分複雜。
雖然朝廷對於所有士卒的待遇以及撫恤都給得不低，但是這對於他們的付出來說還是有些微不足道。
因此他才萌生了選一批老卒來赴今日這場遷都大慶的想法，也讓那些出身不俗的世家子弟們都好好看看，這些處於底層的士卒們為大漢付出了多少！
“都起來吧，今日宴會，朕與諸卿同樂！”
劉協收斂目光，再次伸手將馬有銀攙扶起來，然後麵向眾人，高聲喊道：“朕宣布，遷都大慶，正式開席！”
隨著劉協的話音落下，眾人紛紛回到各自的席位，然後樂聲響起，一盤盤豐盛的菜肴被端入永壽殿，同時一隊隊舞女們款款步入大殿、在殿內翩翩起舞。
這一場盛大的宴席，正式開場了。
這場宴席沒什麼太多講究。
天子與百官同樂，氣氛很是熱烈。
不止是皇宮，長安城今夜也取消了宵禁，城內燈火通明，滿城上下都充滿了高興的氣氛。
劉協返回主位後，看見伏皇後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不禁皺了皺眉，但旋即又舒展開來。
“皇後為何一直看著朕，莫不是朕臉上有什麼臟東西不成？”
劉協輕輕拉住伏皇後的柔荑，笑問道。
手上卻是微微用力。
伏皇後吃痛，下意識地想抽回手，抬頭卻對上了劉協那略帶不滿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
她有些慌張地避開劉協的目光，然後說道：“沒、沒什麼。”
“那就好。”
劉協微微一笑，然後說道：“今夜大慶，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皇後可切勿失了風度，讓旁人看了笑話。”
“不要辜負了朕給予你的這份恩賜。”
伏皇後自是明白劉協在威脅她，讓她乖乖配合，於是她順從地點了頭，輕聲道：“是，陛下。”
看見伏皇後如此溫順的模樣，劉協挑了挑眉，心裡有些詫異。
怎麼感覺這娘們今天有點不一樣？
難道是被軟禁久了所以變老實了？
劉協上下打量了伏皇後幾眼，直到將對方看得俏臉都開始發紅才收回目光，端起酒樽去應對來敬酒的臣子。
……
這場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時分才散去。
遷都回長安，劉協的心情相當不錯，所以對文武百官們殆儘敬酒來者不拒，喝了不少酒水。
所以在宴會結束後，劉協整個人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了，被伏皇後送回至寢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