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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術難的聲音都在顫抖,他此時隻覺得渾身發涼。
一個呂布就已經讓他難以招架,被打的不得不龜縮在壽春裡麵;現在又加上了曹操和孫策,他隻覺得未來一片灰暗,幾乎要站立不住。
“曹操來攻就罷了,孫策惡賊也要趁火打劫。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袁術整個人六神無主,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上。
張繡也是麵色沉重,現在的這種局勢他是沒有料到的,本以為敵人僅僅隻有呂布和顏良文醜而已,結果曹操和孫策也加入了戰場。
很明顯,這幫人都是過來瓜分袁術地盤的。
而且他們還都師出有名,討伐僭越稱帝的袁術根本不會遭人譴責,反而能加大自身名望。
一個壽春,當真抵擋住這幾路虎狼之師嗎?
張繡有點後悔,早知如此,不如丟了兵馬回老家涼州,不至於投了袁術,反而有性命之憂。
將心中深深的憂慮給壓下,張繡調整呼吸,對袁術說道“陛下,如今還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
“雖然各路大軍兵臨城下,但是他們各自都心懷不軌,彼此之間亦有防備,應當沒人想率先攻城,被我們消耗兵力。”
“隻要他們不放下對彼此的戒備,壽春就是安全的。”
所謂近朱者赤,張繡不是白跟賈詡在一起那麼久的。
那麼長時間下來,他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一些觀望局勢的本事。
“大將軍!”
袁術聞言又再度燃起了希望,握著張繡的手,無比真摯地說道“你是朕現在唯一的倚靠了,一定要把壽春給守住啊!”
“等敵軍退去後,朕便加封你為異姓王,與朕共享富貴!”
他如今實在沒什麼實際上的東西能夠張繡,隻能做出這樣的空口承諾。
張繡麵色肅然,重重抱拳“陛下放心,臣定當竭力!”
他也沒有退路可言了,壽春若被攻破,他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唯有死守城池!
……
壽春十裡外。
呂布率領的大軍已經推進至此營紮寨,與壽春遙遙相對。
現在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是營寨內卻燈火通明,一隊隊士兵來回巡守,戒備森嚴。
中軍大營內。
呂布愁眉不展地坐在帥位上,眼前的桌案擺滿了好酒好菜,但是他卻提不起來胃口。
眼下雖然已經將大軍推進到壽春城外,但對於如何攻打壽春,他卻毫無頭緒。
除了顏良文醜之外,曹操和孫策兩人的大軍也都在不遠處,他若是貿然派兵攻打,必然會便宜了他人;
可若是不打,就這樣耗下去,他的糧草又支撐不住。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這壽春到底該如何攻下?!”
呂布心中煩躁至極,重重一拍桌子。
桌子在他這一掌中蘊含的恐怖巨力下頓時被拍散了架,上麵放著的酒菜也灑了一地。
而這一幕,恰巧被走進來的劉備看見了。
劉備愣了愣,問道“將軍何故如此,飯菜不合胃口麼?”
呂布見是劉備,便也沒有隱瞞,神色陰鬱地說道“玄德你來了,我正在煩心攻打壽春之事……”
劉備笑道“正巧,我有一計,或能兵不血刃拿下壽春的,此番前來便是與將軍相商。”
“真的?!”
呂布聞言登時大喜,急忙起身上前,去把劉備拉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麼計策?快快說與我聽聽!”
他都快被眼下的局勢愁死了,兵不血刃拿下壽春,這簡直想都不敢想啊。
麵對呂布充滿熱切的目光,劉備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鎮守壽春的大將,正是此前宛城張繡,若能勸降張繡,豈不是兵不血刃拿下壽春?”
呂布他本以為劉備會有什麼絕妙計策,沒想到竟然是勸降。
聽罷,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大失所望道“此計如何行得通啊。”
“將軍稍安勿躁,竊聽我慢慢道來。”劉備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壽春乃袁術的大本營,經營多年,城內糧草充沛,兵員充足,若守城不出,完全能和我們打持久戰。”
“我們若是強攻,且不說短時間內能否攻下壽春。即便攻下,必定損兵折將,戰後亦無法與孫策、曹操等人爭鋒,辛苦打下的基業,白白便宜他人。”
“可若按兵不動繼續圍困下去,大軍的糧草會率先堅持不住。”
“如今唯有勸降張繡,方是上上之策。既能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壽春,又能保存兵力麵對其餘虎視眈眈之輩。”
雖然劉備分析的不錯,無論是攻城還是按兵不動,都是下策。
可空口白舌的就讓張繡投降,這種想法未免太過兒戲。
呂布搖了搖頭道“玄德,你未免想得太簡單了,張繡豈會輕易倒戈?他若想背棄袁術,此前便不會救走袁術了。”
壽春看似陷入險境,但城固若金湯,有張繡守城,起碼能堅守一年之久,遠沒到岌岌可危、即將破城的地步。
呂布換位思考,他若是張繡,決計不會投降獻城。
劉備道“將軍卻是忘了,張繡殺了曹操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心腹大將典韋,曹操恨他入骨。”
“他逃來揚州投靠袁術,本就是為了躲避曹操。”
“眼下壽春雖然堅固,但終究會有城破的一日。當年曹操父親死在徐州,他便屠了徐州城,焉能饒了張繡?”
“即便最終張繡落在孫策手中,孫策又豈會為了他一個敗軍之將而交惡曹操,屆時多半會將他交出去。”
“隻要我們向張繡表露善意,未必不能將他勸降。”
擺在張繡麵前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堅守壽春,待城破之時便是他喪命之日。
要麼向呂布他們投降獻城,還能保住身家性命。
因為無論是呂布還是冀州軍,奉的都是鄴城的天子,視曹操為奸賊。
張繡在宛城的戰績,對曹操而言是罪大惡極,生死仇家。
可對鄴城這邊的天子而言,那便是立下大功的功臣。
劉備正是知曉張繡與袁術沒有半點交情,投奔過來隻是為了保命,所以才認為有很大機會將其勸降。
“果真如玄德所言,張繡未必不肯降。”
呂布覺得劉備說得很有道理,他再次換位思考,倘若站在張繡如今的處境,必然會投降。
劉備又補充了一句“此外,我與東海糜家素有來往,據糜家傳來的消息,張繡麾下的謀士賈詡,已經去鄴城拜見天子,如今已被冊封為光祿勳。有賈詡珠玉在前,張繡定會動搖。”
“如此大好!”呂布喜出望外,麾下謀士去了鄴城都被冊封為光祿勳,張繡若是去了,那得封什麼官?
“不過……派誰去勸降張繡?”
勸降不是請客吃飯,絕不是寫封信人家就欣然接受,必須的派能說會道之人前往壽春與張繡麵對麵交談。
“將軍。”劉備豁然起身,滿臉肅穆地看向呂布,“備願入城,勸降張繡!”
呂布嚇了一跳,劉備提出勸降張繡的計策就已經讓他震驚,沒想到更震驚的還在後頭。
“玄德,你剛剛說什麼?”
呂布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於是再度問了一遍,語氣有些驚疑不定“你要親自入城勸降張繡?”
劉備毫鄭重點頭,“沒錯,我要孤身入城,與張繡談判。”
呂布聞言,直接否定了劉備的提議,“不可,此行太過凶險。”
“假若張繡不肯降,伱必定陷入險境,甚至極有可能被他殺了以壯軍心。”
古往今來斬殺使者的例子可不少,更何況是勸降的使者。
他前段時日就殺了袁術派來與他聯姻的使者,並將其頭顱懸掛於下邳的城門樓之上,以此表明他對大漢的忠心。
劉備笑了笑,表情很是淡然,“個中凶險,備自然明白。但即便前方是萬丈懸崖,備也不得不去闖一闖。”
呂布隻感到一陣匪夷所思,就算劉備成功勸降張繡,可最大受益人卻不失他。
他手下兵馬不多,根本就占不了多少地盤。
“為何你要以身涉險,你不得不去的理由又是什麼?”
劉備悠悠的歎息一聲,神色無比沉重的說道“自黃巾之亂始,天下大亂,諸侯割據。又有董卓亂政,以至漢室衰微,天子落難,忠臣少有。”
“江東孫策,野心勃勃,曾與其父私藏傳國玉璽。”
“冀州袁紹,四世三公,受儘皇恩,如今卻挾天子以令諸侯,可謂國賊。”
“兗州曹操,與袁紹一般無二,亦是國賊。”
“荊州劉表,乃漢室宗親,本應匡扶社稷,討伐不臣;然而此番討伐偽帝,他卻不曾派一兵一卒。”
“天下諸侯,多如此列。”
“倒是將軍知曉大義,令備刮目相看。”
“不但還我小沛,救我於危難之際。更是主動響應天子召令,親率大軍討伐袁術,以正天子威名。實乃大漢忠臣!”
“如今陛下受製於袁紹,困於鄴城,聖旨不出皇宮;備雖無將軍之勇,唯有此身尚堪一用,願以身涉險,助將軍奪取壽春,以報陛下!”
“若成,將軍可吞並揚州,以此為基徐徐壯大,日後將陛下從逆賊袁紹手中解救出來。”
“若不成,將軍便速速退兵,蠶食此前攻下的城池。休要讓曹賊、袁賊和孫賊三人奪去。”
“若備不幸身死……”
劉備停頓下來,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放在了呂布的手中。
“若備不幸身死,請將軍將此信交於我二弟、三弟,他們日後定會襄助將軍。”
“唯願將軍能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之既倒。”
說罷,對著呂布長揖到地。
呂布表情呆滯地站在原地,劉備這番話,讓他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了眼麵前已有慷慨赴死之心的劉備,喉嚨深處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一雙虎目微微翻紅,竟是眼含熱淚。
“玄德……”
此刻呂布心中隻有深深的羞愧!
他討伐袁術,更多的是想以此為戰功,換取更大的官位,存著私心在裡麵。
而劉備甘願赴死,竟是為了幫他奪取揚州,以待日後發展壯大,抗衡袁紹,解救天子。
如此德行,讓他深感敬佩。
將解救天子匡扶大漢的誌向托付給呂布之後,劉備大步向營帳外走去。
看著劉備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呂布觸動極深,劉備尚且能如此,他又為何不可?
用力捏著手中的信,呂布虎目圓瞪,怒吼道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碌碌無為?”
“當今天下,諸侯傾軋,亂臣賊子竊取權柄。”
“匡扶漢室,舍我其誰!”
……
從呂布的營帳出來後,劉備尋了一匹馬,單騎離開了營寨,直奔壽春而去。
他選在晚上前去,就是不想被關羽和張飛知道。
否則以他們兩個的性格,即便不阻攔,也定要與他一起。
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營寨,劉備微微一笑,神色一片堅定。
他是漢室宗親,即便沒有呂布的勇猛,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報效天子!
……
“籲——”
壽春城外,劉備勒馬停下。
他的到來,立刻引起了城牆上值守士兵的警覺。
“城下何人?”
一名值守的將領大喝,已身後的弓馬手已經彎弓搭箭,隨時準備放箭。
劉備麵不改色,抬頭看向城牆上的守軍,朗聲道“吾乃劉備,奉奮威將軍呂布之命入城談判,速開城門放行!”
“使者?”
城牆上的守將微微一驚,沒想到打到如今這個地步,竟還有談判的餘地。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他倒也沒有為難劉備。
為了謹慎起見,並未打開城門,而是放下一個吊籃,將劉備拉上了城牆。
……
壽春,張繡官邸。
“呂布派人來談判?來使是誰,如今人在何處?”得知有使者到來的張繡,放下手中的公務。
“回大將軍,來人自稱是劉備,此時就在府外。”
“劉備?”聽到這個名字,張繡的臉色變了變,“速速將他請去正堂,不可怠慢無禮!”
劉備的大名,張繡早有耳聞。
黃巾之亂時便立了一些功勞,後來跟隨袁紹討伐董卓,與兩個結義兄弟陣前大戰呂布,因此名聞天下。
曾經占據了徐州,隻是後來被呂布給奪走了。
他想不明白,劉備本應和呂布有很大的仇怨,如今為何會成為呂布的使者?
走到正堂,張繡便看到已經被帶進來的劉備。
堂內有十幾名披著甲胄、手持利刃的兵士侍立在側,劉備卻對此視若無睹,安然飲茶。
“好定力。”
見到眼前這一幕後,張繡不由得在心裡讚了一句。
如此處變不驚,這劉備果然不是尋常人。
見張繡走入大堂,劉備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微微拱手,“見過張將軍。”
“不必多禮。”
張繡微微頷首,徑直走到主位上落座,隨後開門見山地問道“玄德孤身入城,所為何來?”
劉備雙手攏袖,坦然回答“為將軍的前途性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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