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太長時間。
剩餘六位來自各大陸的調查人員，在一天之內，接連上船。
巨船揚帆啟航。
如果說之前是靠著自然風力在海麵上隨機航向。
從現在開始。
就是有目的的航行。
速度越來越快。
已經無法稱之為‘船’。
就像一架在海上行駛的列車，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某個方向前行。
巨船乘風破浪，有陣法屏障隔絕，甲板上的人卻沒有感覺到任何風力。
“各位！”
這時，一道雄厚的聲音響起。
突然的聲音，讓船上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一位上半身赤裸，頭顱與身體都被黑色鱗甲包裹，形如鱷魚一般的生物。
正拿著一塊晶石，將它說的話，翻譯為所有人都能聽懂的語言。
對於神格級強者來說。
這種翻譯一類的小玩意兒，很輕易就能拿到。
“使徒不是無敵的！”
“我們聯手，一定能擊退使徒！”
“成為第一批活著將消息帶回去的調查者！”
“噗呲。”
此話一出。
有人嗤笑一聲。
有人冷漠相視。
有人低著頭，不再搭理。
鱷魚生物也不氣餒，繼續出言道：
“早在二十八年前，因為一些事情，我便成為調查狄秋蒙海域的候補位。”
“從那時候開始，每年使徒出現的時候，我都會觀察各大陸上船的調查者。”
“調查者越強，活下來的概率自然越高。”
“也就是今年，上船調查者，也就是你們，綜合實力來到最頂峰！”
“甚至斷崖式領先其他輪次。”
“所以我上船了。”
“雖然少了像二十三年前，六十五年前，調查者中出現極其強大的特殊個體。”
“但論綜合戰力，我們這一輪，實力遠遠超過它們那一輪！”
“它們活不下來，不代表我們活不下來！”
說著，船上不少強者都被鱷魚生物的話打動，紛紛再次看了過來。
但大多都是年輕一輩。
就像瓊納斯，眼底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一位年邁的強者實在看不下去。
“省省吧。”
“綜合戰力與逃走是兩個概念。”
“調查，本質上是將消息傳回去。”
“我們隻要看見使徒，就代表找到狄秋蒙海域所在位置。”
“在那時候，使用各種道具，將消息傳回去，就代表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
“想逃就逃，不會受到大陸的桎梏。”
“可然後呢？”
“想想這上百年時間，沒有一位強者成功從使徒的抓捕下逃出去，哪怕一個都沒有！”
“你說的二十三年前，那位來自南大陸的強者，以及六十五年前那位，都是實力達到足以參與遠古戰場的程度。”
“你覺得它們不想逃嗎？”
“逃跑與對戰是兩回事。”
“我們數量再多，戰力再強。”
“真到了逃跑的時候，你覺得那兩位強者逃不過其他所有人？”
“結果你也調查過，不論是二十三年前還是六十五年前，皆是無一生還！”
老者一番話，說得鱷魚生物啞口無言。
那些年輕的強者，眼底再一次失去光彩。
它們這些調查者。
確實算得上大陸的頂尖強者。
但在神格級中。
又不是那麼強。
真正頂尖，足以參加飛升爭奪戰的神格級。
都是各大陸中堅力量。
飛升者可舍不得派它們執行必死任務。
“那就逃吧。”鱷魚生物低喃一聲，“那就逃啊！我就不信你們都想死！”
“趁現在，還沒遭遇使徒，逃啊！”
它還年輕，哪怕犯下滔天之禍，哪怕有親人受製於飛升者。
它依舊不願意去死！
老者將它的希望打破，它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就在鱷魚生物說出這句話時。
所有人臉上一凝，麵露驚愕地看著鱷魚看著它的身後。
一位人形生物，金色卷發，肌肉魁梧的男子，橫刀立於鱷魚的脖頸。
所有人都沒看清對方什麼時候出現。
一瞬之間。
那柄一看就知道鋒利無比的長刀，就將鱷魚生物的生命鎖定。
“船長？”張煜城眉目凝結。
眼前這位，就是獸人帶他上船時，在船上看到的第一位生物，獸人稱其為‘船長’。
實力好強。
這一刀
我沒辦法抵擋！
而且。
它不是人類，隻是長得像而已。
同時。
不遠處的瓊納斯也是反應過來。
雖然沒聽到這位強者出聲。
但她很確定。
剛上船時，腦海中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這位口中說出。
在其身上感受到的壓迫感。
甚至不輸於精靈大公主螺！
它是什麼以什麼身份出現在船上？
為何會對調查者出手？
鱷魚生物僵硬地回過頭，看見脖頸之上滲透著寒意的刀刃。
到它這個程度。
尋常刀器根本破不開肉體的防禦。
甚至。
就算看到腦袋，切碎頭顱，它的生命力，同樣能恢複過來。
可它卻本能地感知到。
這一刀下去。
它會死！
呆滯在原地，驚駭地看著對方，半天不敢言語。
這一幕，明顯是嚇壞了眾人。
然而。
之前說話那位老者卻是見怪不怪。
“每一年，由各大陸輪流派出一位高位神格擔任船長。”
“專門擊殺那些企圖逃走的調查者。”
“所以”
“安心等死吧，尊重自己的命運。”
“噗嗤！”
長刀一閃而過。
金發壯漢收刀歸鞘，緩步朝著船艙內部走去。
它的刀在脖頸上停留。
是為了震懾其餘調查者。
讓它們彆動什麼歪心思。
老者將它的話說了，那它也不用浪費口舌。
斬了就是。
“咚！”
巨大的鱷魚頭重重落於地。
猶如一柄大錘敲在眾人心臟之上。
下一秒。
頭部與頸部的切割麵，泛起濃厚的黑色密泡。
緊接著，密泡迅速往下蔓延，將整具屍體腐蝕殆儘。
鱷魚生物說得沒錯。
這一輪調查者確實是百年來最強一輪。
它知道，飛升者們定然也知道。
因此。
這一任的船長。
也是最強的一位！
此事過後。
甲板上變得更為寂靜。
眾人連呼吸都在壓製，生怕惹怒了那位船長。
這一幕，張煜城反倒覺得有些古怪。
明明都是送死之人
現在看來，好像都很怕死。
想了想，張煜城還是朝著那位老者走去。
“前輩，我想問一些問題。”
老者回過頭，漫不經心笑道，“將死之人，還這麼好奇？”
張煜城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確實好奇。”
“你問吧，知道就告訴你。”
“我想知道為何那麼多強者，都上船甘願赴死。”
“包括剛才那一位。”
其實他想問的是：
金發男確實強到令人發指。
但現場足足上百位神格強者。
若一同圍攻而上，就算金發男也無法抵擋！
它們露出膽怯，害怕死亡。
卻沒人選擇這樣做？
聽到這個問題。
老者饒有興趣地看向眼前這位青年，不答反問道。
“你是怎麼上船的？”
“啊？”張煜城一愣。
老者搖搖頭，也不再深究，出言解釋道：
“登上這艘船的強者，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種，罪大惡極的死囚犯，上船對它們來說，是最舒服的死法，若留在大陸，它們將遭受無與倫比的酷刑。”
“第二種，像我這樣，年事已高，歲月走到儘頭，算是為大陸做出一份貢獻，也給後輩留下一些福澤。”
“第三種，像船長一樣，受到飛升者脅迫，或是親友愛人，或是其他什麼東西什麼事，它們無法拒絕飛升者的要求，不得不做出這種選擇。”
“對了，還有一種。”
老者看著張煜城，直言不諱道，“像你這種蠢蛋。”
“額”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所有人對船長出手確實可行。”
“但要所有人。”
“在這艘船上，有至少一半，就是為了‘送死’而來。”
聞言，張煜城心中一凝，“多謝前輩，我明白了。”
“你還有問題？”老者眉梢一挑。
“確實有。”張煜城點點頭，“但我不敢問。”
“哦？”
老者看了張煜城一眼。
“我收回剛才的話。”
“你很聰明。”
“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會更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