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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大道金文參悟到第二層巔峰,他停止修行,秘境中仙力給他的身軀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
殺死仙鶴妖皇後得到的龐大血氣,最終融成了神靈之力,雖隻是拳頭大小的一點,但也在不斷修補著破損的經脈,隻是近一年的時光,右腿的經脈依舊沒有恢複,導致他走路一瘸一拐。
明明隔著千米遠依靠魂力斬殺了妖獸,江塵依舊有些不滿意,畢竟曾經一劍斬過帝子,現在殺個二階妖獸都有些吃力,若是依靠劍法,江塵自然有一百種方式能把這頭惡狼斬成飛灰,但也就失去了磨煉自己的意義。
在江塵的計劃中,魂力和劍法都會成為自己的殺招,而且這個殺招更為隱蔽,對於一些體魄強大的妖族,魂力會有奇效。
由於江塵走得實在太慢,那群農夫和婦女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
“少俠,是你救了冬兒吧,我男人死在前線了,就剩下這一個孩子,他要是沒了,我可怎麼活啊”
那少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明明二十多的年紀,卻因為日日耕作曬得皮膚黝黑,雙手皸裂,周圍的青壯同樣如此,相同的,還有他們眼中的善意與純良,
那女人拉著冬兒給江塵磕頭,非要讓孩子認江塵當乾爹,隨手殺了頭妖獸,然後江塵便成了這個小鎮的英雄。
平日裡安靜的小鎮,因為江塵變得喧囂起來,凝氣期武者已經是這個小鎮的第一高手,那頭二階妖狼下了山,絕不是吃一兩個孩子那麼簡單,甚至會給這個靜謐安寧的小鎮帶來滅頂之災,
能一招斬殺二階妖獸,那得是多厲害的武者,於是鎮中男女老少都出來了,爭相看那個先天境界的高手——這是他們竭儘全力想象到的最高境界。
在小鎮最大的場院中,地上擺滿了菜肴,瓜果,鮮花,簇擁在江塵周圍,
“少俠,你是從哪裡來的渤海嗎?聽說那邊妖族打的可凶了。”
江塵點點頭,接過來一隻雞腿塞到嘴裡,你很難拒絕他們的好意,
“算是吧,比渤海郡還要更遠一點的地方。”
“那得是哪裡,快到天邊了吧。”
幾個孩子眼裡滿是崇敬和向往,然後就被自己老爹打到了頭上,
“什麼天邊,比渤海遠的肯定是前線,少俠這麼高的境界,肯定是前線將軍。”
“不,是元帥”
江塵也不反駁,而後大家一陣笑鬨,菜肴的香味很快引來了鎮裡的野狗,野貓,當然,還有乞丐,在這個亂世,最常見的就是乞丐比野狗還要常見,
於是江塵看到了遠處的身影,一件套在身上臟汙到難以形容的軍裝,他的腿自膝蓋就斷了,靠著手雙手挪動,但是每走兩步,不忘拿出一雙竹板賣藝,一個要飯的殘疾,竟然感覺比工匠還要忙活,
“竹板敲出辛酸話,叫聲大爺和大媽。
孤裕關外把血灑,渤海郡裡我長大,
也曾去把妖魔打,也曾去把那異族殺。
為國為民去拚命,戰死沙場我不怕。
隻想勝利回家轉,依然耕種南山下。
死亡穀前殺得緊,妖族陣中掛了花。
郎中那裡鋸斷腿,剩下殘肢難回家。
因此沿街來要飯,當兵殘廢做叫花。
剩菜剩飯給半碗,來世還要保國家。”
這一套說辭明顯具有一定作用,然後一個孩子拿起一個肉包子送了過去,那乞丐不忘回頭和其他乞丐炫耀,
“怎麼樣,我這衣服好用吧,你們最多要半個窩頭,我有肉包子吃。”
江塵愣住了,他聽出了那個聲音的來源,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可那人的聲音,他絕不會記錯,他大吼了一聲,
“孫成龍!”
然後那個乞丐愣了,當看到江塵的身影時,他的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的喜悅,他還活著,他沒有死,他還活著,然後他開始往江塵那邊挪,
一個瘸子,和一個殘疾,隔著人海漸漸接近,
“你沒死啊,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孫成龍眼淚混著鼻涕擦到了江塵身上,以至於江塵白色衣服瞬間一片狼藉,江塵想說話,可他說不出來,好像有什麼卡在了他嗓子裡,
江塵不知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以前那個第七守備團團長,那個站得像利劍一樣筆直的男人,那個軍服乾淨到一塵不染的男人,怎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然後孫成龍不忘給他的乞丐朋友介紹,
“他就是我兄弟,以前我們在前線,一起對抗百萬妖軍!”
繼而他的乞丐朋友一陣哄笑
。。。
夜幕降臨,弦月高掛。
小鎮的某個破敗小院中,這家人幾年前都在死在妖族前線,此時成為孫成龍的臨時住所,
“我不在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失蹤以後,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咱們守住了守不住的陣地,所以七團成了整個東部戰線最有名的英雄團,林帥也因為指揮有度得到了嘉獎。
就當我們以為一切都好起來的時候,楚川回來了。”
“誰!”
江塵驟然起身,
孫成龍示意江塵坐下,他不止沒了雙腿,還沒了曾經的憤世嫉俗和鋒芒畢露,多了一絲對世事看透的麻木不仁,
“你沒聽錯,就是那個叛徒楚川,但是他不是空手回來的,他帶回了一個帝族的頭顱,這可是大功,不止如此,他不知在妖族有過什麼奇遇,短短的時間,便突破到了五境離合,成為了渤海最年輕的五境天驕,
也就是在那時候,他拿出你假傳軍令的證據,當時咱們七團有許多天驕犧牲,他把那些天驕的死都歸結到了你身上,那些天驕的族人也開始倒戈。”
“你怎麼成這幅模樣的?”
即便換上了新的衣服,甚至還洗了澡,終究難掩孫成龍的頹喪,他扯開話題,舉起酒壺,
“沒啥,都過去了,來,喝酒。”
江塵眼神露出一股無情的寒意,仿佛能把人凍僵,他死死地盯著孫成龍,
“老孫,你到底瞞著我什麼!咱們還是不是兄弟!那麼難的仗咱們都打了,你還有什麼不能和我說的!”
良久,孫成龍歎了一口氣,故作輕鬆地說道,
“沒什麼,就是渤海郡守把七團活下來的弟兄都抓了,讓兄弟們作證你是人族的叛徒,說你假傳軍令,就是為了讓人族天驕去送死,
可誰不知道,要不是你我們早死了,七團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寧折不彎,攏共就活下來那麼一小撮,你猜怎麼著,誰也不給去給那個郡守作證,郡守,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氣得吹胡子瞪眼,彆提有多好笑了”
“後來呢。”
“後來”孫成龍喝了一口酒,
“後來就那樣了唄,虛焚為了救我,在他爹那裡跪了七天七夜,找了渤海東林宗的宗主出麵,才把留了我一條命,腿沒了,經脈儘斷,不過得虧這樣,要不還得上戰場,現在吃飽一躺,啥也不在乎。”
江塵的雙臂都在顫抖,他嘴唇緊閉,一言不發,但從他緊繃的肌肉,可以感受到他內心早已憤怒到了極致。
然後孫成龍的眼淚就出來了,或許他的靈魂早已隨著兄弟們離去,剩下的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不用再裝作一臉漠然,也不用再裝作嬉皮笑臉,這些日子,他的腦子裡一直在山呼海嘯,那些身影揮之不去,
“活著,太難了,
我有時候在想,我為什麼要活著啊,我們多少難,多少罪都受了,那麼多妖族,一百多萬妖族,他們都沒死,可怎麼回來,就被自己人給殺了,
我不敢閉眼,一閉上眼,我就看見他們一個個地在我眼前走過,我們說好的一起活下來的,我看著他們一個個地死去,
我就在想,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啊,要是我死了,受這些罪的就是他們了。”
“從十七歲打到四十歲,陣地退了幾萬裡,我就贏了這一場,我們七團就贏了這一次,說我們是英雄,我們沒臉承認,我們當不起,可是能不能讓我們死出個人形,哪怕在戰場上當炮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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