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裡真成了禁地,朝廷會沒有動作嗎?還是說,這個夢境無法破開?”
裴紅雲看著發問的常青,笑了笑,“能不能破開,最終的結局如何,這些有什麼意義呢?對於我們而言,早就在夢境失控的那一瞬間,可能已經經曆了不知多少世的輪回,徹底的歸回懵懂,什麼都沒有了。”
“不對,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的這幾位同伴在我到來之前的那一夜,就已經經曆過類似的事情了,可他們卻還能與我在現實之中相遇,我清楚地感知到的,白天的時候,我並沒有在夢境之內。”曹安皺著眉頭,這一切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有一個很大的破綻。
白天的時候,他與沈重等人是在現實世界相遇的。
“那是因為白天的時候,夢境的力量是最薄弱的,那個時候,夢境與現實世界重疊在一起,真實世界的規則壓過了夢境世界,兩個世界的人可以產生交互,但也僅此而已,夢境裡的人,是不可能走出夢境的,一旦到達夢境邊界,便會被夢境世界的力量視為叛逃者,重新打入輪回。”
“眼下夢境還隻是隨機挑選彆人入夢,真真假假難以判定,可能有些人一著不慎,就在不明不白之間,成為村裡的一名新生兒了。”
聽聞裴紅雲的話,曹安身側的幾人莫名的隻覺得一陣寒意席卷而來。
結束了談話,重新回到了山門之外,曹安靜坐在石凳上,腦海中一遍遍回映著與裴紅雲交流的畫麵,沒有放過每一個細節,推敲其中的真實性,直到前方,一道微弱的光線升起,他才回過神來,一看才發現,已經是白天了。
那種身契天地的感覺重新回來了,像極了裴紅雲所說的那句話,現實世界的規則蓋過了夢境世界,兩個世界在這一刻完全交疊,兩個世界的生靈,也能實現短暫的交互。
……
夢境裡的唯一真實世界,這裡是一個泛著七彩光暈的空間,在這裡,天地都是空的,四下也是空的,隻有兩個身影各自對立而坐,其中一人身著玄色龍袍,一副中年男人模樣,神色不怒自威,平添威嚴。
在他的對麵,是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的絕美女子,世間之美仿佛無法形容其容貌之萬一,但她的身上,並沒有給人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有的隻是一種令人見之則怯的美,震撼人心的美,讓人看了無端生出羞怯之感。
這是第一眼的感覺,而第二眼的感覺,則是猶如縱身躍入陽光下堆積的棉花堆裡的感覺,柔軟之美,女性的這一特點,在她身上,就是最真實的詮釋,或者說,她自己本身就是柔軟這兩個字,而實際的字,則是以她為原型演變而來的。
“乾帝,你在害怕!”女人的聲音中無悲無喜,卻有一種令人不自覺愉悅的特性。
對麵的男人睜開了雙眼,這個時候,看得仔細真切一點,當能見到兩人之間的空間,其實是涇渭分明的,男人所處的一邊是無儘的淡淡的暗黑色,在七彩之中,不太明顯,看起來有點像是青色,而女人身邊,則是純白色。
此刻,那一點純白已經完全被黑色所包圍,隻餘下女人所盤坐的位置和她的背影所映射到的區域裡。
“寡人有何懼呢?”
“你在怕這個連你也看不懂,看不到他內心世界的武夫,他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是陌生的,包括功法、認知,是你所沒有經曆過的。你怕他改變了格局,你怕他找到了我,你更怕他破壞了你所有的謀劃,讓你功虧一簣。”
乾帝司馬元宗笑了笑,他笑起來其實還是很有魅力的。至少,按理來說如此行事的人,應該讓人憎惡他,但事實上並沒有。
“道長錯了,寡人是道長你的劫,他是寡人的劫,你我都為應劫而來,此事避無可避,皆是會有此一遭,寡人無懼。”乾帝平靜的說道。
神通境界會有一劫,名喚生死劫。正如妖類化形要經曆天地之劫一樣,沒有經過這一劫,便無法在神通境界當中實現任何突破,此劫不可避,不可緩,不可豁免,你不知它何時來,你不知它以何種形式編織出命運的大網,將你卷入其中。
隻有你身在劫中的時候,才會明白,生死劫已經到來了。
就像此刻的乾帝,他當初謀劃這些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想到過自己生死劫的事情,他對麵的女道在幫乾帝續命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生死劫會應在乾帝身上,隻是當乾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讓自己大半意識迷失的時候。
女道才明白,自己的生死劫已經到來了。
兩人都沒有預料到,此次,這夢境自主選擇入夢之人的時候,將曹安這個乾帝的生死劫招來了,這也就變相的證明了一件事,此刻乾帝的修為,已經與這位不老觀的觀主相差無幾了,他們都走到了這一步。
女道明顯有些驚訝,按理說,以她的心性不該如此,但這一切都太快了,有些超乎了她的預想。“你的生死劫已經來了?”
司馬元宗頷首微笑,“正是!你與寡人此刻,都已經身在劫中,做不了任何事情,不如就好好看看這位生死劫的使者,看他是能促寡人,還是能促道長吧。”
女道深深歎了口氣,“貧道死不足惜,可乾帝你卻永遠無法明白,當這夢境失控之後意味著什麼。”
乾帝臉色無波,“當世間一切都浸入夢境之時,真實與夢境又有什麼區彆呢?況且,道長不覺得這不失為一種避開應世大劫的辦法嗎?”
不老觀主搖了搖頭,“此法也是當初那個文明用以避開應世大劫之法,可我們能夠出現,這本身就證明了此法行不通,你如此作為,隻會讓整個世界徹底的失去希望,本來,它在這一代的文明之中,是最有希望超脫出去的。”
乾帝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兩人都是心誌堅定之輩,不會因為對方的三兩句話就改變任何想法,女道也不在說話,她知道,自己勸不了乾帝,乾帝沒有真正見識過夢境化為真實之後的模樣,他根本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可怕。
如果可以,她情願自己這輩子就做個普通人,從來沒有修行過大夢心經,但這是不可能的,夢境已經形成,如果自己不在了,它的危害隻會更大,她像是親手捏出了一個能輕易毀滅掉整個世界的玩具,她既是這個可怕玩具的主人,也被這個可怕玩具束縛住了一切。
隻是她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