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從未用過重兵器,但他知道重兵器的使用原理,重兵器不可能像輕武器一樣,完全的掌控它,一個武夫如果是帶著這樣的想法去使用重兵器,一輩子也無法入門,重兵器的使用重在借勢。
借勢、牽引,以此來達到你想要的目的,而不是直接揮動著武器以蠻力達到你的目的,或許有些膂力驚人之輩,能將一些重兵器當做輕武器一樣的使用,而且毫不費力,但實際上,那種使用方法之下的重兵器,威力其實根本沒有完全發揮出來。
也可以換一種說法,重兵器可以定義為是對使用者而言的重兵器,因人而異。薑山手中的偃月刀就展現了重兵器的極致,沙場老將一人橫刀,便有千軍萬馬之氣勢,他是真的將這一戰當做了自己武道光芒的最後時刻。
傾儘全力的在綻放這一生戎馬之絕學,沒有絢爛的招式,隻有最純粹的戰技,岑戰懂他,手中寶兵戒尺迎風而漲,全力配合著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這不隻是配合,更是兩人之間最純粹的戰技較量。
考驗的是各自對於武道的修養。
在校場之外圍,一時間多了三千甲士,有講武堂眾、也有羽翎衛、赤甲軍,甚至還有不少零散回到神都的邊軍,他們的目光死死盯著武鬥台上的薑山,一代宗主山長的演武,且毫無保留所帶來的饋贈是無法估量的。
薑山的偃月刀重神而不重式,又有自己這一生最熟悉的敵人配合,幾乎將每一招都演繹到了極致,觀戰之人,無論你所用的是何種兵器,都能得到各自的感悟,這種感悟對於行伍軍卒而言更深。
武鬥台上,一共一百零八招施展完成,薑山一擊蕩開了岑戰,猛地拔高身形,躍上高天,仿佛就是真的有一條無形的登天長梯,支撐著他一步步向上,雙手持刀,倒垂至身後,在這一瞬間,他周身騰出紫色焰火。
在某一個瞬間,軍陣之力達到了巔峰,高天之上的薑山周身湧現出一尊六丈金甲人,如他一般手持偃月大刀,衝著東方的位置斬出一刀,與此同時,那原本籠罩住兩人的大陣在一瞬間被撤去,一刀紫色刀焰掠空而去。
一刀斬儘,薑山身外金甲虛影破碎,整個人從高空掉落下來,被岑戰一把接住。
在東方邊境要塞之外,一尊明黃色的巨虎猛地感應到了什麼,一聲低嘯,成千上萬的妖獸蜂擁而至,重重疊疊的攔在它之前,一道道妖力堆疊,形成一個明黃色的護罩,這一幕驚動了駐守在要塞之上的軍卒,他們與麵前這一支妖獸..jiao鋒已經數月有餘。
要塞之中,沒有戰事才是不正常的,妖族從來就沒有放棄過重回要塞之後的廣袤大地,它們定期輪換一支支妖族前來要塞廝殺,一是為了解決妖獸一族在族群暴漲之後帶來的族群超負荷,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磨礪出真正強大的殺戮機器。
就在這時候,天際被一道刀焰所遮蔽,帶著無邊威能和一往無前的氣勢,轟向了地麵上那個殼子,虎王很清楚,除了擋,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那一擊中,直接以一種莫名恐怖的決絕鎖定了自己的氣息。
它的主人自己應該很熟悉,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究竟是誰,這種鎖定之下,自己無論逃到什麼地方都沒用,而且速度上,也壓根就比不過。
當刀焰到來的時候,虎王忽然想到了,那個手持偃月刀的人族將領。
轟!!
大地上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一切的防禦和抵擋在這一擊之中宛如薄紙一般脆弱,虎王被生切,刀焰燃儘了它所有的生機,硝煙漫天,大地一片焦黑,混雜著刺鼻的血腥味,隨風飄進了要塞之內。
要塞之上的軍卒武夫們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爆發出了山呼,沉浸在這一瞬間不真實的巨大喜悅之中。
說回神都武道院,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就連跟他在結界之內商議了良久的岑戰也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與薑山一比,好像其他之人的死,就顯得小氣了許多。
岑戰懷裡抱著已經沒有了生機的薑山,回到了大宴之中,在沉默中,將他交給了前來接手的講武堂兩名武卒。
大太監鳳九站起身來,“陛下,勝負已定!”
台上的中年太監顯然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膽魄提出這句話的,隻有位於席上的大太監鳳九敢說,實力與資曆並存,說句難聽的,平天王趙天刑都是大太監鳳九看著長大的,以他的資曆,也沒人敢說什麼。
座上趙天理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弟弟,“平天王以為如何?”
“是臣弟輸了,按照約定,七場武鬥,勝多者為贏家,陛下已經連勝四場,繼續鬥下去已經毫無意義,臣弟認輸。”說完,趙天刑從懷裡取出三份古樸黃紙,曹安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主仆血契,這東西,他可是印象很深刻的。
“此乃臣弟麾下大羅手孟千裡、禦獸宗宗主宋奇以及臣之義弟郭通三人的主仆血契,還請陛下務必收下。”趙天刑沒有提及白雲宗,從他費伏龍能夠讓天道宗宗主白崇甲與他一道表演了一場爆炸的藝術這件事來看,白雲宗恐怕根本就不屬於平天王趙天刑一係。
皇帝趙天理站起身來,神色複雜的接過三份主仆血契,血契到手,下方的三人不管內心如何想,也在這一瞬間跪了下來。
“吾等願為大殷皇帝陛下效死!!”
就在這時候,場中異變陡生,原本彎腰著的趙天刑驟起發難,禦龍勁爆發,大太監鳳九和武道院岑戰反應最快,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直出陰神,來到皇帝趙天理身邊,這種速度,這種距離之下,顯然肉身的反應已經不夠了。
但此時皇帝趙天理卻是搖搖頭,阻止了兩人出手,隻見趙天刑雙手抵住皇帝的雙掌,將其倒掀而起,兩人四掌相對,呈一上一下之勢,禦龍勁蓬勃而出,儘數朝著皇帝趙天理的周身而去,這是最純粹的禦龍真氣,趙天刑用了一生精修的。
“既如此,便由臣弟再助陛下一臂之力,所屬臣弟的,你拿去,都拿去吧!”
說道最後的一句話,趙天刑像是歇斯底裡瘋了一般,轉過身,目光搖搖看向那皇陵深處,隻是自始至終都未能等到那皇陵之中傳來任何的音訊。
上方的皇帝趙天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竟也是聲淚俱下,“何至於斯,何至於斯啊!!”
至於這其中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想來隻有他自己清楚,曹安看著這些,麵色無波,索性直接閉目養神,不再理會這些事情,趙天刑畢生精修的禦龍勁灌注之後,由量變而產生的質變,讓皇帝趙天理的陰神隱隱有了出竅的氣象。
但他卻不能離開,隻能強壓下心頭的感悟,收拾殘局,先是讓大太監宣布大宴結束,打發諸門派代表回了休息區,又讓人於此間布下結界,內中發生了什麼,無人得知。
這一夜,整個神都城時隔三十年,第一次宵禁,便是曹安等人所在的休息區,也不得隨意走動,到處都有赤甲軍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