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隨著眾將賠笑附和,呼延嘯風的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
父子到了如今這一步,實在是沒有半點血脈親情值得留戀!
“你是為了捧那個草包,還是一心為了與我抬杠,竟然連北境龍脈,都可以拿去冒險?”
呼延嘯風上前一步,當眾向呼延雄質問道。
書房之內,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呼延雄看著聲音語調愈發纖弱尖銳的呼延嘯風,倒是並未氣惱,反而倍感頭大,搖頭歎道:“你這個做大哥的,不能對親兄弟太嚴苛,更不能心生偏見,雨兒信上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北境龍脈不在一山一水,而在千萬黎民,固守一山而荒地千裡,隻能守一山之太平,開良田而養黎民,方才能守北境萬世太平,這詞兒整得多硬啊,你咋就看不到呢?”
呼延嘯風雙眼微眯,冷聲道:“一番狗屁不通的胡話,我就算看到了又怎樣?北境之所以是北境,那是因為呼延家始終屹立不倒,我命即天命,呼延家在,北境就在,守住呼延家的天命氣數,才是重中之重!”
呼延雄默默看著呼延嘯風,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欣慰。
若說父子相像,相比於受齊康長和寧衝激勵的老二,還是一手培養的長子更像自己!
而且經過這接連的挫折,呼延嘯風如今更像是一柄鋒芒在外,堅韌在內的利劍,簡直就是自己心中一直期待的樣子。
隻可惜,身體殘缺者,不配成為鎮北大將軍。
無論多優秀,就是不配!
但是此刻愈發優秀的長子,正好可以做一塊完美的磨刀石,為北境打磨出一柄所向披靡的戰刀!
為了一個家族能長盛不衰,犧牲一個兒子,成就另一個兒子,簡直是微不足道的代價!
“你說的這些,也有道理,但雨兒所思所慮,才是真正的王道!”
呼延雄緩緩起身,當眾否定了呼延嘯風,並未表露出半點認可,轉而對一眾默不作聲的將領說道:“大家都是我的老哥們,我之前也答應過你們,戰場就不必上了,大可以補一些軍需後勤的官職,如今雨兒要開墾良田,移牽百姓,正事需要幫手的時候,那軍需,民用,田稅,也都是實打實的美差,是不是啊?”
“是是是!”
眾將自從看到那封手書,早就在等這一刻,連忙點頭應道。
呼延雄微微一笑,當著呼延嘯風的麵,對眾人暗示道:“雨兒剛成年,剛接手北境事務不久,根基尚淺,正缺助臂,軍中之事有齊康長幫趁著,想來也不會出差錯,但身邊總歸缺少一些幫他積累底蘊,招攬賢士的內政良才,你們懂了嗎?”
“哈哈,懂,懂的!”
眾將被大將軍稱呼一聲老哥們,心裡便已經十分高興,如今聽聞大將軍這明晃晃的暗示,更加喜笑顏開。
若說當年在沙場揚名之時,眾人或許還聽不懂這話中深意,但如今在將軍府蹉跎多年,早已變的圓滑世故,貪心不足, 自然瞬間領會其中深意。
世子之爭,並非是文才武功上的比拚,而是一場雙方各自拿出所有的全麵比拚。
除了軍功和品格之外,財力也是一項極為重要的標準!
有些搖擺不定之人,有些出身寒微之人,還有些遭逢變故,捉襟見肘之人,若能及時遞上一把銀子,可是會勝過無數豪情壯語的。
而大將軍這言外之意,那就是讓大家去貪,去幫二少爺貪啊!
如此安排,不僅能讓大家賺個盆滿缽滿,更能一躍成為二少爺的得力心腹,實在是無上的恩裳啊!
“看來,大將軍還是顧念舊情的啊。”
眾將心中暗自感慨,甚至不禁鼻子一酸,險些當場哭了出來。
如今能報答大將軍的,那便是竭儘全力,使儘渾身解數的去貪,去幫二少爺積累財富!
“很好,那你們各自回去準備一下,即刻出發吧!”
呼延雄大手一揮,笑著對眾人說道:“還跟咱們當年領兵作戰時一樣,大家先出發,你們每個人的官職和任命文書,我這就命人準備,然後快馬加鞭給你們送去,彆在意誰的官職高了,誰的官職低了,這其中的好處,遠不在官職之上!”
“末將明白!”
眾將連忙抱拳領命,而後興衝衝轉身離去。
頃刻之間,書房內便隻剩下了呼延嘯風和蕭紅衣,以及全程一言未發的林奇,還留在呼延雄的身前。
呼延雄抬眼看向臉色鐵青的呼延嘯風,長長歎了口氣,笑著說道:“聽說,你又從海外購置了一批火藥和槍械材料……”
“哼!”
呼延嘯風懶得多聽一字,滿是怨毒和嫉恨的翻了個白眼,轉身大步離去。
蕭紅衣看著呼延嘯風離去的身姿,又默默看向了呼延雄。
呼延雄的臉色逐漸便的陰沉,輕輕點了點頭。
蕭紅衣當即端正身姿,大步追了出去。
待到屋內眾人走儘,林奇方才躬身來到呼延雄的身前,輕聲道:“大將軍,真的要順著二少爺的想法去做嗎?這會不會賭得有點大啊?”
呼延雄轉身看著屏風上的北境地形圖,笑著說道:“呼延是呼延,北境是北境,呼延家的未來,在呼延家的子孫身上,未必會在北境,雨兒如今的火候還不夠,若能助他再進一步,搭上整個北境,又有何妨?”
林奇聞言,隻得垂首恭維道:“大將軍目光高遠,運籌帷幄,卑職實在難以企及,學到良多啊!”
呼延雄十分受用的一笑,隨即擺手道:“行了,吹捧就免了吧,這屏風看著有些舊了,命人做一麵新的。”
“是!”
林奇領命倒退離開,但還沒走遠,便見到呼延雄又抬起了手,當即便停下了腳步。
“等等!”
呼延雄叫住林奇,轉頭問道:“雨兒回來這麼長時間了,為何從來沒有提過灰長青啊?”
林奇一怔,皺眉道:“根據軍中打探來的消息,二少爺和龍三有一次遇難呈祥,像極了是灰長青出的手,但……也許是他趁機跑了,並未亮明身份,卑職浪費了眾多寶物,甘願受罰!”
“你錯了!雨兒不說,是因為我在他麵前,一直都是位慈藹的父親,但灰長青這件事上,我們做的不夠體麵,他若是先開口,那我這個父親的形象也就不完美了!”
呼延雄糾正了林奇的自責,隨即笑著說道:“雨兒這是在給我留麵子,是在維護我這個父親的威嚴,所以,去把那些鼠子鼠孫放了吧!”
“是!”
林奇連忙領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