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烏特金眉頭緊鎖,立刻提出最現實的方案:“宋,對方是一個連!我們隻有十三個人,還有兩輛破車!硬碰硬就是自殺!我們繞道吧,避開他們算了!從北麵或者南麵走!”
烏特金的建議得到了不少的人認同。
就連江峰也說:“我覺得大毛子說得有道理,跟上百個1515恐怖分子硬拚,損失估計會很大,也會耽誤我們的時間。”
宋和平沒有馬上回答。
他沉默著,轉身,銳利的目光越過殘破的街道,朝著城鎮的東入口方向望去。
視野中,剛剛因為激烈交火而躲藏起來的民眾,此刻似乎確認了戰鬥結束,又開始三三兩兩地從藏身的廢墟、房屋裡鑽出來。
他們背著簡單的行囊,拖著哭鬨的孩子,攙扶著老人,臉上寫滿了麻木和恐懼,如同遷徙的蟻群,繼續著逃離伊斯裡耶的絕望旅程。
這番情醒讓他忍不住次心生感慨。
一個至少擁有十萬人口的戰略重鎮,竟然看不到一絲有組織的抵抗跡象。
要說是這個民族不行,那倒未必。
但人心和抵抗意誌的徹底崩潰,如同潰堤的洪水,勢不可擋。
到底還是人心散了。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軍隊……
俄當局派瓦克納過來,本質上不也是把他們當作可以消耗的炮灰嗎?
用雇傭兵的血肉去遲滯反對派武裝的攻勢,為政治解決爭取時間?
恐怕連莫斯科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內心深處對雇傭兵能真正“穩住”這麼大的亂局,也未必抱有多大幻想吧?
否則,召伊穀這個混蛋怎麼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對廚子下手?
正因為知道雇傭兵是‘可損失資產’,是棋盤上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他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公報私仇。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蔓延開來。
宋和平頓時萌生退意,想快點救出廚子然後離開這個爛泥潭一樣的鬼地方。
卷入這種戰爭,給自己多少錢都劃不來。
到臨了,宋和平猛地收回目光,眼神重新變得堅硬起來。
他迅速掏出折疊的軍用地圖,在布滿塵土的引擎蓋上攤開。
手指在地圖上快速劃過。
“繞路?”
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分析著。
“往北繞路……”
他的手指戳向地圖北側。
“按照目前北線的局勢,我們很可能撞上‘自由軍’或者‘寇爾德武裝’。自由軍背後有歐洲那些老屁股明裡暗裡的支持,裝備精良。寇爾德武裝更是美國佬親手扶植的‘盟友’,裝備訓練都不算差。我們這點人,掛著瓦克納的牌子,在他們眼裡就是‘俄國人的走狗’,一旦遭遇他們,這幫家夥肯定會像瘋狗一樣撲上來將我們撕碎。”
他的手指又重重戳向地圖南邊。
“往南走,全是連綿的山脈!路況極差不說,還相當適合伏擊戰,雖然遇到反對派武裝的幾率確實相對較低,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又指了指旁邊那幾輛b97運兵車。
“山區的小路,它們根本穿不過去!棄車徒步?等我們趕到阿沙拉鎮恐怕廚子連屍體都腐爛了。”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抬手看了看腕表,表盤上沾著一點暗紅色的血漬。
“‘沙暴’還有十幾分鐘就到。這點時間,也耽誤不了我們多少。”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所有人。
“我們人是少,但1515武裝畢竟是被全世界通緝的恐怖組織!現在連美國人都和他們鬨翻了臉。在這裡,他們沒有空中支援,沒有重炮掩護,沒有可靠的情報網,就是一幫裝備雜亂、戰術粗糙、隻靠狂熱支撐的亡命徒!對付這幫人渣,反倒是我們目前所有選項中……最安全的一個!”
烏特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宋,你的意思是……我們留下來?就憑我們這十三個人,要在這裡乾掉1515一個連級分隊再走?!”
他的語氣充滿了懷疑,這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嗯。”
宋和平的回答隻有一個字。
他緊鎖著眉頭說道:“我們沒有彆的選擇了。從時間、路線、敵情綜合判斷,避開他們不是最優選。與其在繞路途中遭遇更強大的敵人,不如就在這伊斯裡耶,利用這裡的建築物和現成的工事跟他們乾一場!”
烏特金看了一眼周圍的建築物,覺得宋和平一定是瘋了:“你是打算跟一個連的1515恐怖分子打巷戰?!靠我們這十幾個人?哪怕堅守一棟樓,就算他們打不下來,圍也能圍死我們!然後呼叫更多援兵,我們插翅難飛!”
“不!誰跟你說我們要和他們打巷戰了?”
宋和平斜乜了烏特金一眼,不是他看不起格魯烏的戰鬥力,但大毛子的腦瓜子的確都不大靈光。
“巷戰?那是最後的選擇。烏特金,你也是搞特種作戰出身的‘格魯烏’,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盯著烏特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擒——賊——先——擒——王!”
烏特金一臉茫然。
他精通俄式突擊和破壞,但對東方這種充滿謀略的兵法文化,完全是門外漢。
他攤開手,表示完全不懂。
宋和平沒時間也沒時間詳細解釋華國兵法的精髓了。
他語速加快,斬釘截鐵:“沒時間了!從現在開始,都聽我的安排!如果我的計劃成功,至少有八成機會乾掉這些極端分子。”
烏特金看著宋和平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的自信,又回想起一路上的種種所見……
這個華人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力量。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計劃依舊瘋狂,但宋和平之前展現出的指揮才能和戰場判斷力,又讓他不得不信服幾分。
而且,確實如宋所說,繞路風險巨大,死守是坐以待斃。
“好吧!”
烏特金猛地一咬牙,臉上的猶豫瞬間被一種老兵特有的狠厲取代。
他用力地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瘋狂的計劃。
“現在你是頭兒,都聽你的!既然你決定了,那就乾吧!”
烏特金本就是典型的俄式老兵,早已將生死看淡。
他從戰術背心的側袋裡摸出一枚手雷,然後鄭重其事地將它掛在了戰術背心最顯眼的前胸位置——那冰冷的金屬觸感帶來一種奇異的平靜。
如果真到了最後關頭,這玩意兒既能痛快地結束自己的痛苦,也絕對能拉上幾個墊背的恐怖分子一起下地獄。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
宋和平看著烏特金的動作,沒有阻止。他知道,這就是老兵的覺悟。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圍攏過來的江峰、伊姆斯和其他“死神班”士兵,開始快速部署他的“擒王”計劃。
三分鐘後,十幾人散開,消失在不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