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的警笛在亞曆山大港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宋和平透過車窗望著遠處閃爍的港口燈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放在腿上的突擊步槍。
“還有十分鐘到七號碼頭。“烏特金的聲音從駕駛室傳來，“阿爾忒彌斯號貨輪應該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江峰聞言抬頭：“你確定這艘船可靠？你們格魯烏的人沒有滲透？“
“船老大是敘利亞人，欠我一條命。“烏特金冷笑一聲，“他要是敢耍花樣，我就把他扔進地中海喂魚。“
宋和平沒有參與談話，他的注意力被後視鏡裡一輛始終尾隨的黑色轎車吸引。
那輛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跟丟，又不至於引起太大注意。
“我們被盯上了。“
宋和平突然開口，車廂內的氣氛瞬間緊繃。
烏特金掃了眼後視鏡，咒罵一聲：“格魯烏的雜種們還真是陰魂不散。“
江峰調侃道：“你以前好像也是格魯烏。”
“換我來開。“
宋和平解開安全帶，從副駕駛與駕駛座之間的空隙擠過去。烏特金沒有反對，兩人在疾馳中完成了位置交換。
宋和平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救護車引擎發出痛苦的咆哮，速度表指針迅速向右偏移。
他猛地轉動方向盤，救護車一個急轉彎拐入一條狹窄的小巷，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
“所有人抓穩了！“
宋和平警告道，同時從腰間拔出手槍，單手搖下車窗。
黑色轎車緊隨其後衝入小巷。
宋和平沒有猶豫，抬手就是三槍。
第一發子彈打碎了對方的前擋風玻璃，第二發擊中了駕駛員肩膀，第三發則精準地命中了右前輪。
轎車失控撞向路邊的一堆貨箱，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漂亮！“江峰忍不住喝彩。
宋和平沒有放鬆警惕：“他們很快就會有增援。烏特金，給船老大打電話，讓他準備立刻開船。“
七號碼頭出現在視野中時，宋和平關閉了警笛和車燈，救護車如同幽靈般滑入碼頭區。
一艘鏽跡斑斑的貨輪停靠在最外側的泊位，船身上“阿爾忒彌斯“幾個字母在昏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
“就是那艘。“烏特金指向貨輪：“後甲板有裝卸口，可以直接開車上去。“
宋和平掃視碼頭，確認沒有埋伏後，駕駛救護車衝向貨輪。
船尾處，一個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站在裝卸口處焦急地揮手，示意他們趕快上船。
救護車衝上跳板時，宋和平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警笛聲他最後瞥了一眼後視鏡，幾輛黑色suv正高速駛向碼頭。
“開船！立刻開船！“烏特金跳下車就對船老大吼道。
貨輪的引擎發出轟鳴，船身開始緩慢移動。
宋和平站在甲板上，看著那些黑色suv在碼頭邊急刹，幾個黑衣人跳下車，但為時已晚——阿爾忒彌斯號已經駛離岸邊，逐漸加速駛向地中海深處。
“我們安全了？“江峰問道，聲音裡帶著不確定。
宋和平搖搖頭：“在到達西利亞之前，我們都不安全。“
船老大走過來，遞給每人一條臟兮兮的毛巾：“下麵貨艙有食物和水，還有幾張簡易床鋪。航行需要兩天時間，我船上的設施可沒郵輪那麼豪華，你們將就著點。“
宋和平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打量著這個西利亞人：“你船上還有其他船員？“
“還有九個。“船老大回答，“彆看我的船破，但船上都是我的老夥計，值得信任。“
“希望如此。“宋和平意味深長地說，“否則地中海又要多幾具浮屍了。“
這天夜裡，宋和平幾乎沒怎麼睡覺，他輪流檢查貨船的各個角落，確保沒有可疑之處。
他不得不保持謹慎。
在到達西利亞公開路麵之前，所有人都不安全。
彆說是召伊穀，哪怕是他將情報泄露給cia之類的情報組織，自己都會有危險。
這時候，他想到了西蒙。
那家夥現在應該春風得意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當上副局長。
看來得空的時候還是要給他發個信息什麼的，提醒下他，彆忘乎所以，把柄都還在自己的手裡攥著。
翌日傍晚，當夕陽將地中海染成血色時。
過去的二十個小時，一切都很順利，沒有遭遇到什麼麻煩。
宋和平站在船尾，望著東北方向。
那裡是西利亞。
也是戰亂之地。
全世界的目光最近都聚焦在這裡。
隻是，沒人會在乎那塊土地上普通人的死活。
他們看到的隻有地緣政治和利益。
“在想什麼？“
烏特金走過來，遞給他一瓶伏特加。
宋和平接過酒瓶，灌了一大口，火辣的感覺順著喉嚨直達胃部：“你看，海上的夕陽多漂亮。“
夕陽將地中海染成一片血色，貨輪“阿爾忒彌斯號“的甲板上鍍了一層金紅色的光。
宋和平靠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手中的伏特加酒瓶反射著夕陽的餘暉。
“廚子如果不是乾傭兵這行，也許他是個餐飲業的大老板。“宋和平的目光追隨著遠處一隻海鷗，“你如果不入這行，也許會乾什麼？“
烏特金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宋和平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接過酒瓶灌了一大口，喉結上下滾動：“我父親是莫斯科大學的物理學教授。“
他望著遠方，聲音低沉，“如果按照正常軌跡，我現在應該在某個實驗室裡擺弄粒子對撞機。“
宋和平輕笑出聲：“真難想象你穿白大褂的樣子。“
“你呢？“烏特金反問，“華國特種兵退役後，正常應該有很多選擇。“
宋和平沉默片刻，海風吹亂了他的短發：“如果我沒參軍，現在應該每天都在老家麵朝黃土背朝天，然後娶個當地姑娘，生個孩子，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手槍。
“有時候半夜醒來，我還能聞到茶香。“
兩人陷入沉默，隻有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我們這種人……“烏特金突然開口，語氣裡有了幾分深沉：“注定回不去了，對嗎？“
宋和平沒有立即回答。
他望著漸漸沉入海平麵的夕陽，那血紅色的光芒讓他想起了當年自己和阿關去送貨，路上遭遇ied襲擊時候的情形。
也是那一次，自己陰差陽錯認識了廚子，也是那一次，自己因為走投無路而當上了雇傭兵。
一切仿佛都在昨天。
一切又似乎非常遙遠。
“也許吧。“最終他輕聲說：“手上沾的血太多，就算回去，也洗不乾淨了。“
烏特金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苦澀：“知道嗎？我小時候最怕黑。現在卻習慣了在黑暗裡殺人。“
“我小時候怕高。“宋和平接話：“現在能在直升機索降時開槍。“
兩人相視一笑，那是一種隻有經曆過生死的人才能理解的默契。
“說真的，“烏特金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到了西利亞後，你打算怎麼做？召伊穀不會輕易放過你。“
宋和平的眼神變得銳利：“想我死的人太多了。“
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但至今他們沒有一個遂願。”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江峰急匆匆地跑來：“船老大說兩小時後到達拉塔基亞港。但無線電裡收到警告，說是港口那邊忽然加強了防衛，而且出現了大批俄軍海軍陸戰隊。“
烏特金皺眉：“召伊穀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