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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章 鼎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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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太大了。

大到任何事都不可能麵麵俱到。

李承乾在繼承李二的意誌,時時刻刻的在提防著世家。

隻要不是重要的大事,李承乾把權力都交給了三省。

他就如一個掌舵者。

引領方向,把握全局,承擔主要的決策責任。

至於船員今日穿什麼衣服,吃什麼,等諸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他自然無法麵麵俱到的去一一過問。

所以,一個城門,換一個校尉這就是小事情。

下麵的官員自然不會去告訴皇帝。

如果這樣的小事都要說。

既顯得他們無能,又顯得皇帝不信任自己的臣子。

這等小事如果都呈現上來。

皇帝就算是十二個時辰不休息,他也處理不完這種小事情。

把他累死都不行。

大浪淘沙,淘的再乾淨。

多少會有點雜物混在其中。

所以,哪怕孫書墨已經很用心的去研究怎麼讓京觀更結實。

更不容易有臭味。

可結果卻還是事與願違。

龜茲右側多了一座山,四四方方的。

戰馬跑過,或是牧羊人的歌聲突然響起的時候。

那山就會“嗡”的發出一聲轟響。

數不清的蒼蠅突然飛起,遮天蔽日,好似烏雲壓頂。

那密密麻麻的蒼蠅看的讓人頭皮發麻。

陸拾玖舉著火把過去。

能造就一片火燒雲。

等打擾它們的馬蹄聲和牧羊人的歌聲消逝後,它們又會慢慢的落下去。

等稍微有點動靜它們又飛起來。

膽子大的康石畫了一幅畫,頗有佛陀之風。

可畫卷裡的那股子血腥氣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住的。

撲麵而來,讓人心驚膽顫。

顏白準備把這幅畫拿回去給那些異族將領好好看一下。

什麼是下場。

看這幅畫就知道這就是下場。

京觀一立,龜茲就好管理多了。

拘彌、莎車、疏勒、月氏、烏孫、康居等部乖巧極了。

龜茲城裡的四大家,闞氏,張氏,馬氏,麴氏也會配合了。

龜茲、於闐、疏勒、焉耆四城的編民入戶就很好做了。

這一次沒有鬨事的,也沒有拿著刀站起來反抗的了。

以前不行。

以前隻要他們一聽說要編民入戶,第一件事就是想著拿起刀。

想著以武力來對抗。

如今……

如今的龜茲舞更好看了,音樂也更加動聽了。

漂亮的龜茲女也愛笑了。

把這群劫後餘生之人迷得神魂顛倒。

男人們口中的“阿達西”更悅耳動聽了!

鹿入林更幸福了。

李厥已經答應他可以不住在軍營中。

並且公主也可以跟著回長安。

不但如此,李厥還大方的給了很多的賞賜。

公主已經派人去給自己的族裡去信了。

今後他們的部族可以住在龜茲這個美麗的地方。

受大唐庇佑,擁有自己的草場。

他們的族人如果不願意放牧,也可以隨時去長安做官。

李厥打算今後在長安煉火油就用他們的族人。

說來也奇怪。

李厥和他父親李承乾,祖父李二似乎沒有多大的區彆。

這三個人好像都很喜歡用異族人。

尤其是那種憨厚的異族人。

李二最愛史大奈。

李承乾最愛史仁基。

李厥現在最愛李小草。

這些人全是異族人,而且都是那種憨憨的。

公主聽懂了李厥的話,也知道了李厥的身份。

自那以後她的歌聲就沒停止過。

在龜茲時時可以聽到她那百靈鳥一樣的歌聲。

對龜茲的四大家族而言就不是那麼開心的好事情。

如此安排就等於在他們中間插了一枚釘子。

生生的拿走了屬於他們的利益。

稍有不對,這釘子還會變成砍向他們的刀子。

鹿入林在龜茲租了宅子。

做什麼顏白懶得去問,男男女女之間無非就是那麼點事。

顏白唯一擔心的就是把人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這回到長安,是要先參加完親禮,還是先參加得子禮。

又或是一起操辦?

不過也不難,一起辦最好。

自從開始煉油之後鹿入林的朋友就變少了。

如今他又開始帶著人去挖硫磺。

朋友徹底斷絕。

“殺了我,我是神的奴仆!”

顏白歎了口氣,把最後一勺子肉粥喂到哈裡發的嘴巴裡。

然後緊緊地捂著他的嘴。

直到他把嘴裡的肉粥吞下。

“我朝有句古話,好死不如賴活著。

好好地活下去,不是總罵我是野人麼?

我希望你看到長安之後再想想誰是野人!”

“這世上沒有任何城池抵得上麥地那!”

顏白不願意去跟一個俘虜爭辯誰的國都更好一些。

這就跟兩個孩子在爭論誰的父親更厲害一些一樣。

沒有意義。

在水盆裡洗了洗手,顏白看了一眼孟詵。

孟詵寒著臉走到哈裡發麵前。

手一抬,哈裡發的下巴就掉了。

奶茶倒進去,手再一抬,下巴便安了上去。

空蕩的屋舍裡麵隻有哈裡發接連不斷的咳嗽聲。

半炷香之後呼嚕聲響起。

顏白害怕哈裡發會自殺。

為了省心,每次飯後必須喝點奶,奶裡加點藥,必須好好地睡一覺。

等睡上半個月,身子睡軟了。

就是想自殺也沒那個力氣。

另一個俘虜賀魯就不用這麼操心。

有了哈裡發,他隻能算是一個點綴。

所以,愛吃不吃,不吃就死。

他自封為大汗,但實則是大唐的臣子反叛。

李厥在這裡,手握太子教。

殺一個造反的臣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賀魯知道自己的處境,已經認命了。

不吼不叫,按時吃飯,按時休息。

看了一眼賀魯,顏白滿意的離開。

“鐵門啊,鐵窗啊,鐵鎖鏈”

在這“監牢”外麵。

那個從長安而來的宦官秋招已經在開始“造冊”。

這也意味著戰獲誰也動不了。

一旦戰獲和冊子上的數額對不上,皇帝會先殺秋招。

然後開始查誰動了戰獲。

這是規矩,人頭堆起來的,誰也動不得的規矩。

“先生,這次回去你該是國公了!”

顏白知道李厥“賊心不死”。

他還是希望自己不辭官,等到他當皇帝的時候好驅使自己。

顏白才不會上當!

“琅琊公啊,這個爵位是幾等?”

李厥不假思索道:“三等!

先生你的祖地在琅琊,應該就是這個。

例如盧國公,祖籍是在濟州東阿也是這個道理!”

說著李厥看著顏白笑道:

“先生你不辭官好不好,等我當了皇帝,我封你為郡王。

這個比國公的位置高,權力也大!”

顏白聞言捂著肚子直笑,自己真要成了郡王,怕是離死不遠了。

“先生啊,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顏白不好意思道:“假如啊,我說的是假如啊。

假如我要真的成了國公。

那我這個國公在朝堂上能不能指著趙國公的鼻子罵?

他還不敢還嘴的那種!”

李厥愣住了,一口茶水猛的噴了出去。

直接噴了坐在對麵的陸拾玖一臉。

陸拾玖拔腿就跑。

筆和本都不要了。

這對話寫上去要命。

這兩位真是個狠人。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老天爺啊,先生當國公竟然是為了在朝堂上罵人。

還指名道姓的要罵趙國公。

太上皇封賞的趙國公。

造孽啊,自己為什麼要聽到這些。

反應過來的裴行儉也拔腿就跑。

這虎狼之詞太野了,聽不得。

李厥咳嗽了半天,苦笑道:“不能!”

“那算了,我不要了!”

李厥聞言著急道:“先生,那可是國公!

你是憑軍功得爵位,實打實的實封爵位。

食邑三千戶呢,你就不考慮一下?”

“不要,我現在是郡公。

說好的食邑兩千戶,到我從長安離開的時候這兩千戶還沒填滿。

現在你給我說三千戶?”

顏白幽怨道:“兩千戶百姓都夠我操心了。

如今三千戶,按照一戶五個人算,那可是一萬五千人。

三千多戶的春種秋收,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不要,不要,就算封了我也會想辦法退回去。

真要為我好,就彆讓我上朝了,今後彆來找我。

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沒睡過懶覺了麼?”

李厥徹底的沒法了。

他知道顏白說的這些都不是推脫之詞。

先生能說出來,那一定能做出來。

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三辭三讓。

臨近歸期,龜茲大營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第一件事就是發錢,傷患營的兄弟被抬了出來。

大家按照官職的大小開始去禦史和長史那裡記錄軍功領取封賞。

這是李厥的封賞,隻能做到記錄軍功和發一部分賞錢。

這個場麵是最熱鬨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意。

核省籍貫,完事了之後按手印。

等回去了兵部就會按照這個地址來辦事。

龜茲城頓時熱鬨了起來,到處都是傻笑聲。

還有那止不住的小聲議論聲。

大家來戰場,為的還不是這一刻?

“你多少貫?”

“二十貫!”

“厲害啊,這還是太子賞賜的,這要等回長安,朝廷還會有另外的賞賜。”

“你呢?”

“十七貫,我如果不受傷,不少砍那幾個腦袋,我也是這麼多。”

“準備拿這些錢回去乾嘛?”

“娶個媳婦,買頭牛……”

“我準備買個龜茲媳婦回去。”

“多少錢?”

在龜茲的另一頭,速台等人擦著額頭上的汗。

望著眼前之物不由得有些癡愣。

這麼大的一個家夥到底是做成了。

這麼大的家夥一次怕是能煮一頭牛吧!

鐵鼎做成了。

眾人還在打量呢,打鐵的木棚子突然就塌了。

直接把速台等人埋了進去。

然後,棚子便著火了。

速台費儘心思搭起來的爐子就這麼塌了。

“鼎在裡麵,抬出來,快抬出來……”

管齊著急的大喊大叫。

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速台等人發現這個鼎他們扛不起來了。

裴行儉聞訊直接跑了過來。

望著大頂周圍密密麻麻的小篆字眼睛有些挪不開。

鼎的外麵是祭天禱文,裡麵是戰死將士的姓名。

“鼎是重器,不能放到這裡,快,得抬上去,快……”

“大都督,抬不動啊!”

裴行儉喃喃道:“國之大器不可示於人!”

說罷,裴行儉衝著鼎鄭重地行大禮,嘴裡神神叨叨念了一大通。

奇怪了,他的這一禮行完。

速台等人才發現這鼎又能搬的動了。

眾人趕緊抬了出去。

鼎做成了,李厥也慌了,他說的要祭天,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祭天。

換上了自己最正式的衣裳。

在西域這裡,他最好的衣服就是一套盔甲。

朝服他沒有,王冕雖然也有。

但那是恒山王時候的東西。

現在已經是中山王,手握太子教,不能穿了。

人隻能往前走,哪有回頭看的道理。

現在穿不合適。

所以,李厥最後決定穿盔甲。

九個力士扛著鼎準備上京觀。

下麵的裴行儉在忙著掐算祭天的日子。

他學過幾年的陰陽之道,精通周易,對陰陽學說這方麵還是頗有心得。

所以,這種大事必須得挑日子。

好歹學了一點,若是沒學,裴行儉也不知該如何去做。

大鼎上京觀。

隨著大鼎緩緩上前,龜茲的豔陽天也逐漸變的陰沉沉的。

龜茲的將士全都跑了出來,望著大鼎,雙眼通紅。

死的人名字在裡麵。

活的人名字在外麵。

生離死彆僅有一麵之隔。

“伏惟皇天上帝,玄穹至聖。

臣李厥以玄酒太羹,昭告昊天。

蓋聞太初渾沌,清濁始分。

四時循環,品物流形。

日月懸象而明晦有度,山川列序而草木含靈……”

李厥空靈的吟唱聲在龜茲回蕩。

大鼎緩緩落地,龜茲的天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暖風輕柔,西域的天有了江南的溫柔。

“阿耶,孩兒不孝!”

“大兄啊,一路走好”

“族叔,今後我就是您的親生兒子”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也不知道誰開的頭,安西兵哭聲一片。

打掃戰場沒哭,此刻卻哭的像是月子裡的娃。

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片刻之後又是一個豔陽天。

孫書墨望著京觀總覺得不對勁。

霎那之後,孫書墨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指著京觀喃喃道:

“蒼蠅呢,蒼蠅怎麼全都不見了?”

眾人聞聲也都麵帶駭然。

那鋪天蓋日的蒼蠅突然就不見了,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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