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駝鈴聲在通往長安的道路上響起。
又是一年大朝會結束。
短暫的上元日假日過後,灞橋上送彆的人流如織。
護城河一帶彆處的柳樹是長的又高又大。
灞橋這邊的柳樹像是得了重病一樣。
這些年就是主乾長的粗壯一些,連個枝椏都沒有。
杵在那裡像是沒毛的大光頭。
二月的小朝會如期舉行。
朝堂之上的李承乾笑眯眯的望著殿中義正詞嚴且喋喋不休的的禦史周標。
聽著喋喋不休的說辭。
李承乾的思緒卻不由的飄向了遠方。
“陛下,臣得知在且末城一戰,恒山王自稱自己為朕。
如今陛下龍體康泰,恒山王如此已經是大逆不道!”
李承乾收回遐思,喃喃道:“所以呢?”
“臣覺得恒山王已經有了自立的心思。
臣覺得應該讓臣子去將恒山王帶回,由大理寺來審問此事對錯!”
李承乾點了點頭:“嗯,繼續!”
“陛下,臣還要彈劾顏白。
彈劾顏白有了自立的心思。
若無他的蠱惑,恒山王定不會如此蔑視朝綱!”
“臣懇請陛下,擄顏白之爵位,貶為平民。
為安全起見,其子嗣應該交由刑部看管。
查封其家產,看有無通敵之嫌。”
李晦望著作死的禦史,無奈的歎了口氣。
不管顏白是不是有了彆樣的心思。
擄爵也好,下大獄也罷,這些都可以理解。
禦史可以按這個流程來說他要說的話。
朝堂之上不會因言獲罪。
顏白就是因為抓住了這個簍子,所以才誰都敢罵。
但無論罵的多狠,顏白也從未說過去查封某某的家產。
但今日......
這個查封其家產就很過分了。
說直白些就是要抄家。
事情還沒一個水落石出,就要抄家。
抄的還是一個出了數十位個文宗的家。
這哪裡是抄家,這是要滅族。
周標的話音落下,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就連一直打瞌睡的尉遲恭,程咬金等人也都不由得睜開了眼。
李晦看著長孫無忌。
他記得,在那日酒宴上,就是這位禦史說長孫無忌比楊素還厲害。
沒骨氣的人現在腰杆這麼硬了?
公羊冠都戴上了?
見其餘人準備出來辯解,李承乾虛弱的擺擺手:
“周禦史退下吧,大軍作戰在外,這些論調不合適,朕知道了!”
周標見皇帝打算揭過此事,大急道:
“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屬實,就算你和顏白是至交。
但涉及國體,小心無大錯,陛下啊~~~”
本來就在壓製著怒火的李承乾猛的站起,嗤笑道:
“陛下?”
“你們還知道我是陛下?
我成為太子時,我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什麼事都得思量。
因為我是太子,我是儲君,要為表率。”
“等我入主東宮都時候,我想好好地去體驗一下民生,你們說不可以。
說我是太子,君子不立危牆,百姓中有刁民!”
李承乾咬著牙低聲道:
“所以,我是太子,我把我的喜怒哀樂藏起來了。
遇到多麼開心的事情也要忍著。
你們說事有不美。”
“不美才是最美,免得樂極生悲!”
李承乾憤怒的盯著周標,怒吼道:“
周禦史,我現在是皇帝了,請問我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了嗎?”
“就算恒山王造反屬實,就算李厥他奪了這天下如何?
他是朕的兒子,他姓李,這大唐依舊姓李就夠了!”
李承乾猛地掀翻案桌上的一切,朝著群臣怒吼道:
“朕的兒子,今後的太子,他不自稱為朕自稱什麼?”
“我這個當父親的都不說什麼,你們倒是指手畫腳了起來?
怎麼見不得朕的兒子在軍伍建功立業?”
李承乾的聲音在大殿內轟轟作響。
李承乾喘著粗氣,臉上凸顯出有些不正常的一抹嫣紅。
他也忍不住的捂住腦袋。
此時此刻,他隻覺得頭格外的疼。
可李承乾依舊在強忍著。
望著周禦史,李承乾淡淡道:
“小曹,把將士們的家書,把衡山王的家書,把琅琊縣公的家書和治國策拿給諸位品閱!”
“喏!”
大殿中的一切被人一絲不漏地傳到了李二那裡。
包括李承乾那一段不服的怒吼。
李二放下李厥寫給自己的書信,輕聲歎了口氣。
“我李世民念叨了一輩子不如父,臨老了我才看清楚李承乾並不比我差。
他骨子裡其實跟我一樣,隻是我沒教好!”
李二喃喃道:“是我把太子壓的太狠了。
快樂不會樂極生悲,隻有得意忘形才會樂極生悲。
承乾,為父錯了!”
李二沉默了很久,忽然輕聲道:
“去給太子說一聲,讓他找個可靠的人去接手玄武門的飛騎吧,薛仁貴也該往上走一走了!”
剪刀一愣,低頭道:“喏!”
剪刀明白,太上皇這是要徹底的交出兵權了。
守衛玄武門的飛騎一交,就等於交出了北衙的禁軍。
長安十二衛想必也在不久之後了。
(pS:北衙禁軍指的是屯駐於宮城以北,以保衛皇帝和皇家為主要職責的皇帝私兵,生於唐朝又止於唐朝!)
剪刀走了,李二變得更加的蒼老了。
就如那李道宗一樣,突然失去了精氣神。
李二一個人走進書房,隨手抽出了一封奏折。
看了看年月,是貞觀七年的折子。
再看看寫折子的人。
李二捂著腦袋笑了笑:
“又是你這混賬東西!”
李二嘴裡罵,還是找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姿勢躺好。
然後翻開折子,入眼的第一句話,險些把李二氣死。
“陛下,臣顏白鬥膽了,臣要說的是您還是對太子好一些吧。
您看扶蘇,看劉據,看楊勇。
這些太子就沒有一個順利繼位的。你能讓太子也走老路吧.....!”
“陛下,臣再次鬥膽,你就該讓太子多走走。
學問是學不完的,如果光是念書就能治理好國家,這片土地就沒有亂世了!”
“陛下,太子心中有溝壑,有膽量……
他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臣懇請陛下,您不該讓魏王進武德殿。
我知道你這是想刺激太子,讓他更加的發憤圖強……”
“剛過易折,會毀了太子,也會毀了青雀……”
李二強忍著翻到最後,一看日期,自己竟然沒有“畫日”。
也就是說顏白的這個折子呈上來了。
他忘了看。
一股懊惱襲來。
李二後悔沒有看到這封折子。
懊悔之後,李二心裡不免有些寬慰。
朝中有人言他拿著自己的兒子養蠱。
他何嘗不是希望李承乾比他強。
二月的小朝會在李承乾的怒吼聲中結束。
朝會結束之後,旨意隨即而來。
顏善從李恪手裡接過飛騎的軍權,任軍長史。
李厥遙領大將軍!
第二道旨意,李厥徙封中山王,皇城之內的東宮開始休整。
小十一封奉儀,可隨意進出東宮,主持東宮事宜。
這已經是破例了。
因為奉儀是太子妃的最低等級,但目前太子之位還沒正式地冊立。
李承乾用自己的行動來表明。
他對自己的兒子是信任的,對顏家也是信任的。
一想到李厥在西域吃沙子過苦日子不說,還有人說他造反。
蘇妃把眼睛都哭腫了。
蘇家人也沒閒著。
蘇妃子的父親蘇亶拄著拐杖,對著周家府邸破口大罵。
一句句“傻逼”讓長安人驚掉了下巴。
這大儒罵起人來真是狠啊!
李厥流著他蘇家的血脈,李厥若是造反,他蘇家又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