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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收即將到來之時,長安的糧食漲價了。
雖然每年都會如此。
但今年的一斛糧食平均下來比往年多了大概兩個錢。
糧食的價格上漲。
酒水的價格自然也跟著漲。
因為這約莫兩文錢的價格上漲,平康坊的生意一下子差了很多。
大家去那裡多是為了宴請。
如今裡麵的酒水漲了,一壇子酒水比以前貴了一半,有的人自然不愛去。
有那錢,還不如花錢找人從仙遊那裡捎一點散酒來長安。
對於糧食的漲價,百姓們倒是很開心。
把家裡囤積的糧食幾乎全部都拿出來賣掉。
為的就是多掙那兩個錢。
很少有人知道這是朝廷在囤積糧食。
也很少有人知道朝廷這是要為打仗做準備了。
顏白不知道自己會被派到哪個地方。
是去西域打突厥,或是去西南打吐蕃。
又或是去遼東打高句麗。
但無論打誰,顏白其實都不是很想去。
家裡的幾位兄長和嫂嫂年紀大了,皆是滿頭銀發。
在他們僅剩下不多的日子裡,顏白希望陪在他們身邊。
可顏白知道,李二是不會讓自己空閒下來的。
就算李二不使喚自己,李承乾也不會放過自己。
顏白受不了李承乾可憐兮兮的樣子。
李承乾是真的可憐。
以他目前的地位,他想使喚一下席君買都得先問一下李二。
誰叫李二如今還手握軍權呢?
顏白知道自己一定會派往某一個地方。
仙遊工坊全力開動,那衝天的煙柱子日夜不息。
李承乾知道顏白在做什麼,東宮的錢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一車車的鐵礦石順著河道,悄然無息的到達仙遊。
在濃煙中,在敲敲打打中,一具具重鎧悄然成型。
和以往的重鎧相比,仙遊出產的鎧甲會輕薄一些。
重量也少了十多斤。
但要論防禦,仙遊出品的重甲應當是質量最好的。
顏白知道自己能力如何。
沒有李績,李衛公那樣能夠指揮大兵團作戰的能力。
也沒有薛禮,席君買那樣單騎破陣的悍勇。
因此,顏白就打算發揮自己的長處。
就玩不費腦子的硬碰硬。
直接透陣,奪旗,斬將,快速結束戰鬥。
所以,顏白打算玩甲騎具裝,學那拔都。
鐵浮屠,拐子馬,鑿穿西域。
甲具重騎兵因盔甲太重,戰場上機動性顯得笨拙。
在大唐更是被馬不披甲的輕騎兵所取代。
已經褪去了光輝。
但如今,因為鑄造工藝的進步。
盔甲重量減輕,防禦力不減的情況下。
顏白有信心讓其綻放光彩。
再輔以火藥,火油,就算衝進去被圍住,顏白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快速結束戰鬥,早些回家是顏白最迫切的願望。
仙遊將作坊吵得嚇人。
立政殿內安靜的嚇人。
太上皇李二坐在燭火照不到的陰影下。
李承乾坐主位熠熠生輝。
李厥隨意的坐在龍椅下的台階上。
三龍同朝。
殿前,李景仁、尉遲寶琳、程懷默、蘇定方,已經從地方歸來。
長孫無忌低著頭,眼光時不時的望著坐在最高處的三個人。
都回來了,朝廷將領裡麵能打的都回來。
李績知道一些,望著陰影下的李二,他壓力極大。
雖在偏殿議事,但三龍同朝,這就是有大事,天大的事情。
李承乾看了一眼李績低聲道:
“英國公,邊關的奏章你也看了。
高句麗,百濟,倭奴聯合在了一起,吐蕃開始窺探赤海城。
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已經數月沒有音信傳來了!”
李承乾搓了搓手,笑道:“你是大將。
你說,如果這些人一起造我大唐的反,我們該如何麵對?”
“陛下,吐蕃以及阿史那賀魯部,臣覺得可遣使前去,安撫之。
待我朝從遼東騰出手,選其一滅之不難!”
李承乾點了點頭:“如果吐蕃以及阿史那賀魯部已經聯合起來了呢?”
李績猛然抬起頭:“那陛下的意思是?”
李承乾笑了笑:“我的意思就是你心裡想的意思。”
李績聞言臉色大變,連忙道:
“太危險,太輕率,太冒進了,昔日隋煬帝也是舉全國一力妄圖安定遼東,結果……!”
“我大唐不如前隋?”
長孫無忌也琢磨出味道來了,趕緊道:
“陛下,就算我們成功了,但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其的大。
陛下,漢武帝一生都在為盛世而努力。
他雖然滅了匈奴,但卻打完了國內的兩代人。
因舉國一戰,國朝被打空,為了平息怨聲載道的國民,武帝下罪己詔。”
李景仁聞言猛地抬起頭。
他恨死了這個老陰人。
這個老陰人誘使房遺愛把宮變之事往自己父親身上靠。
連父親和房公私下交流的書信都被翻了出來。
好在並無什麼不當的言辭。
好在陛下還未糊塗,直接把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如果陛下故去……
李景仁不敢想自己家如今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一旦沾染上了,自己和小七,全家老小,最輕的處罰怕是去嶺南釣魚吧。
就算李承乾英明。
可朝堂上的鬥爭跟皇帝英明不英明沒有多大的關係。
他長孫無忌把控朝堂,他說什麼皇帝也會妥協。
如今自己的父親也學那河間郡王。
不出門,不見客,整天待在府裡。
自己把自己給囚禁了起來。
當得知父親被請到大理寺的那一刻,李景仁就已經做好了造反的準備。
他準備和小七和離送回顏家。
然後帶著家將去弄長孫無忌。
如今這個長孫無忌開口說話了,張口就是大義。
就是漢朝該怎麼著,他說的對。
但李景仁覺得自己忍不了。
既然長孫家做事沒分寸,李景仁覺得自己也不該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李景仁突然理解唐儉了。
李景仁覺得自己要成為唐儉。
將來自己死的時候也要把長孫無忌栽贓的事情寫在墓碑上,讓後世子孫知道。
“非也,小子不讚成趙國公所言!”
見所有人都望著自己,李景仁絲毫不懼,笑道:
“漢朝多少戶,我大唐如今多少戶,漢朝多少騎兵,我大唐多少騎兵?”
“我們脊梁骨有一塊就是漢武帝給的。
先輩能做的事情,我大唐也能做。
請陛下給臣三千軍馬,我看那阿史那賀魯部敢跟我一戰不!”
李景仁朝著眾人拱拱手,笑道:
“小子鬥膽,願為先鋒!”
眾人聞言啞然。
都知道長孫無忌的話沒錯,也都知道李景仁是在這裡胡攪蠻纏。
可李景仁的話也沒錯。
滅匈奴,那就是漢家兒郎的脊梁!
李承乾輕輕歎了口氣,笑道:
“突厥阿史那賀魯統轄處密、處月、姑蘇、歌羅祿、弩失畢等部,經略半個西域。
你李景仁退下,莫讓人笑話。”
李景仁笑著回到自己的隊列。
長孫無忌也不再言語。
但長孫無忌明白,皇帝把這些人召集在一起明著是議事。
實際就是想看看各方的態度。
看看關隴,山東能給多少的支持,也有著試探之意。
李績的態度模棱兩可,長孫無忌的態度是擺明了開戰勞民傷財。
這兩人說完話,後麵的話基本就沒有什麼可聽的。
無非都是圍著這兩個人的話來說。
至於許敬宗所代表的江南派,沒有說話的權利。
吵吵鬨鬨一上午。
李承乾也沒有聽出來個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來。
朝堂之人對於大唐的局勢還不如一個二囡。
朝堂很快變得空蕩蕩。
沒有了臣子,三個人不再是三條讓人懼怕的龍。
而是滿懷心事的三個人。
“顏白怎麼沒來?”
李厥聞言道:“先生告假了,人在仙遊工坊裡麵鍛造盔甲。
他說,朝廷安排去哪裡,他就去,早去早回!”
李二背著手,望著李承乾道:“看出來了沒?”
“看出來了!”
“看出什麼了?”
“他們不願全力支持我,是要看著我失敗,然後把我逼成那隋煬帝。”
李二歎了口氣:“起因如今看透了沒有?”
“看透了!”
“說!”
“所有緣由皆源是人心的不滿,他們要讓我當那隋煬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