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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章 仇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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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即將落下,軍鼓聲宛若驚雷。

大唐和高句麗的廝殺再次開始,土山已經逼近城牆,如今隻要再有一日的工夫,土山就能和城牆挨在一起。

借著土山的跳板,就能直接登上城牆。

一旦到了這個時候,就到了大唐鐵甲潮湧而至的時候,也就是到了安市城破滅的時候。

一切皆休。

淵男生坐在城主府前的台階上。

這一刻,淵男生很想衝出城投降。

從六月二十四日戰敗起,到如今的九月七日。

安市城已經被圍困兩個多月了。

商道斷絕,糧草斷儘,安市城馬上就要上演人吃人的慘劇了。

城裡的百姓們已經在開始偷偷地易子了。

我用我的兒子換你的兒子,你用你的女兒換我女兒。

真到了要吃人的時候,好下手。

心裡也好受些。

淵男生很想衝上去大喊求饒,可喉嚨裡卻跟塞了秤砣一樣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麵臨的事情比易子而食還要慘烈百倍。

他要親手砍掉父親的腦袋,捧著腦袋去投降。

這樣,這一場戲才算落幕。

隻有這樣,城裡的這群精銳才會徹徹底底的對自己俯首稱臣。

因為……

這是活命之恩。

靺鞨部已經苟延殘喘了,高家人已經投降了。

這些日子他們不斷的攻城,殺了很多人,手上沾了很多血,已經徹底的回不了頭了。

就算回來,那也是叛徒。

國人隻會記得他們投降叛國,對自己人拔刀相向。

而自己順奴部淵家。

是名副其實的忠義者,誓死不降的忠義人。

就算最後一刻投降。

那也是迫不得已,那也是為了安市城數萬軍民考慮。

大義無雙!

德行如日月。

那時候,就隻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父親,用生命,在最後的一刻把麵前的一切障礙和隱患全部去除。

留給自己的是一個乾乾淨淨,空空蕩蕩的高句麗。

什麼靺鞨部,什麼高家,什麼百濟,那都是叛徒。

自己才是當之無愧的天選之人。

沒有人知道,自從淵蓋蘇文打算學勾踐的那一刻起。

除了他的兒子淵男生,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破而後立,不破不立。

當王的人,心一定要狠!

淵男生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著自己,忍著,一定要忍著。

不然父親的苦心就白費了,不然那些枉死的人就白死了。

此刻,扶餘義慈站在顏白麵前。

顏白被一身猙獰的盔甲覆蓋,凶狠的鬼首遮麵甲擋住了顏白的臉。

扶餘義慈看不到顏白的臉色,也猜不到顏白的心事。

隻能看到淡淡的霧氣,從氣孔裡麵出來,然後快速的消散。

“證明你自己的時候到了!”

顏白的聲音又冷又陌生,從那遮麵甲的孔洞裡傳了出來。

就如那惡鬼一樣,滿滿的壓迫感和冰冷。

就如這一日比一日冷的鬼天氣。

扶餘義慈怒道:“你這不是讓我證明,你這是讓我死。

顏白,你欺人太甚,你我故交,為何如此待我!”

“你可以拒絕!”

看著頂在胸口的馬槊,扶餘義慈苦笑道:

“明白了,我要麼戰死,要麼死在你手裡,不然你不會放過我的是吧!”

“我若不死,我若拿下安市城的城牆,讓我回百濟吧!”

顏白笑了笑:“我會親自給你上戶籍,然後去求皇帝給你一塊地,一個大宅子,允許你的子嗣,國人祭拜!”

“明日可以麼?”

“明日就不需要你們了,我自己就可以上!”

扶餘義慈歎了口氣:“你們大唐太霸道了!”

“我這人很好說話,你依舊可以拒絕。”

扶餘義慈慘慘的笑了笑,看了看頂在肚子上的馬槊,轉身就走。

揮了揮手,那些在峽穀口被顏白俘虜的百濟軍士跟著自己的國君朝土山上衝去。

國君在前,身後的百濟軍士忠心耿耿。

隨著百濟軍衝了上去,顏白扭頭看著高延壽。

高延壽歎了口氣,吼了一聲,聲音很大,顏白聽不懂。

應該是罵人的話。

高延壽帶著投誠的高句麗人也衝了上去。

在顏白麵前他沒有反對的資格,甚至連反對的勇氣都沒有。

彆看他是高句麗北部的耨薩。

彆看耨薩的職位相當於大唐的都督一職。

但在顏白那狗屁都不是。

用顏白的話來說,屁大點的地方,還僅是北部的耨薩。

治下的百姓還沒有萬年縣多,在大唐撐死五品官。

抬舉一下,勉強算個一州的刺史,還是一個下州的刺史。

大唐有三百多個州。

顏白還說,他這樣的在年底朝堂回話的時候還得先說一下名字。

不然彆人都不知道他是誰,是乾什麼的。

高惠真見高延壽衝了上去,歎了口氣,帶著自己的部下也衝了上去。

因為顏白扭頭在看著他。

他不認識顏白,但他知道遼水邊上的京觀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如今李績讓他全權負責攻城的事宜。

這樣殺胚還是彆惹他。

廝殺開始了,顏白成了督軍,這是李績新安排的職務。

天氣越來越冷了,皇帝的態度也越來越堅定了。

最遲九月底,無論安市城拿不拿的下來,大軍班師回長安。

遼東剩下的這爛攤子,來年再戰。

不能拿將士的性命來開玩笑。

就顏白所言,擴土千裡,已經是功蓋前朝諸王。

沒有什麼丟人的,也沒有什麼覺得愧疚的。

人,才是最重要的。

話是這麼說,可還是有點遺憾。

大唐滅國滅習慣了,突然沒把高句麗徹底的滅掉。

大家都知道,皇帝心裡其實是很不開心的。

最不開心的其實是李績。

李靖帶兵兩次,滅東突厥,滅吐穀渾。

侯君集,牛進達滅高昌。

自己好不容易成為獨領全軍的大總管,結果拿不下一個高句麗。

所以,李績對麵前的安市城充滿了怨恨。

衝殺開始,扶餘義慈開始舉弓殺人。

看到城牆頭上的高句麗人軟軟地倒下時,扶餘義慈突然笑了。

這一刻,認命了。

“快,快,板子搭上來,人全部站上去,防止被他們掀翻,靠攏、舉盾,壓上去,壓上去……”

安市城城牆的場麵非常壯觀。

百姓、軍士,密密麻麻,人挨著人,舉著各種武器,全部聚集在這裡。

顏白扭頭看了一眼裴行儉,裴行儉點了點頭,手中令旗一揮,拋車開始發力,校準好的拋車把石塊拋射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人頭像是一汪黑色的湖水。

拋車投出的石頭就像是扔到水裡的石子。

每一次漣漪,就有數十人倒下。

太陽逐漸西斜,土山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

扶餘義慈衝殺多次,都被壓了回來,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他有些扛不住了。

他此刻想張開手認命了。

一杆木槍重重地捅在小腹上。

木槍沒有捅穿盔甲,可上麵的力道卻讓扶餘義慈險些摔倒了下去。

就在他慶幸自己站穩的時候,那一杆木槍再次捅來。

扶餘義慈這一次沒那麼好的運氣,重重的摔了下去

也是扶餘義慈命不該絕。

壘砌的土山是斜坡,他順著斜坡一直往下滾,一直滾到最下麵。

被一根突出的木樁擋住去勢。

睜開眼,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在旋轉。

看著城牆上的高句麗人舉弓對著自己,扶餘義慈突然笑了,張開嘴,怒吼道:

“顏墨色啊,我他娘的就不該去長安,就他娘的不該認識你,你他娘的就是個惡魔,是個災星!”

在長安,死仆從,死親衛。

在遼東,此刻自己也要死了!

顏白不光看到了,也聽到了。

笑了笑,再次舉起手。

震天的鼓聲變得密集起來,一道鋼鐵洪流踩著鼓點,朝著顏白直奔而來。

領軍者是滿臉凶惡樣的程懷默。

安市城內,淵蓋蘇文看著兒子淵男生,笑道:

“動手吧!”

“我…父親,我不敢,我不敢啊!”

淵蓋蘇文突然坐起,恨鐵不成鋼的怒吼道:

“我讓你動手,現在鼓聲起,這是唐軍來了,安市城守不住了,動手,動手,你個軟蛋,動手~~!”

淵男生咬著牙,閉著眼,渾身顫抖。

“動手啊!”

“啊~~~~顏白,李崇義,我草擬們祖宗啊!”

淵男生猛地揮刀,一顆人頭悍然落地。

淵男生聽著響聲,不敢睜眼。

任憑眼淚在臉上肆意橫流。

“顏白,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啊”

淵男生嘶吼著,可嘴角卻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腰杆越挺越直。

他淵男生的時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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