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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章 一物降一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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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要放假了吧!”

顏白從李景仁手裡接過竹竿撐好,再麻利的把剛才洗好的衣衫抖開,墊著腳,把衣服掛在竹竿上。

這些都是大兄貼身的衣服。

本來這些都是徐惠說她要拿去洗的。

顏師古不允許,甚至在迷迷糊糊中都知道,堅決不允許彆人給他換衣服。

直到,顏白回來,顏師古才鬆了一口。

顏白忙了一上午,先是趁著天暖和給大兄擦洗身子,拍打後背揉捏活血。

然後再把換洗的衣服洗乾淨。

這次顏家欠徐家的人情很大。

徐惠真的很賢惠。

她從未把自己充容的身份當作高高在上的資本。

真的是在踏踏實實的做服侍人的活。

拿得起,放得下,說的少,做的多,從不刻意的說做了什麼。

顏白來了她也沒閒著,她又要去照顧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這家夥腰上被高句麗人剜掉幾兩肉,傷口嚇人。

高句麗的刀劍應該是塗抹了糞便尿液。

阿史那思摩回來後就昏厥了。

雖醫治及時,但傷口還是發炎,加上炎熱的天氣,很快就流膿。

蒼翼聞到了味,一群群的圍著阿史那思摩轉。

昨晚剛醒,恰巧大兄也醒了,李二帶著群臣來看望。

看到阿史那思摩的傷口李二大哭了一場。

然後不顧眾人的阻攔,當著所有人的麵,親自幫阿史那思摩吮吸膿血。

把一眾學子感動的跪地痛哭。

把一眾突厥將領感動的直接要為李二甘願赴死。

顏白也驚呆了。

平心而論,那翻卷流膿的傷口,是一個正常人都要猶豫再三。

顏白自認自己下不去嘴,李二卻想都沒想。

這一刻,親眼目睹這一切,顏白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李二能被作為帝範的君王了,能被後世一直銘記了。

就這麼一個點,他完全就當的起。

就算拿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就算是作秀,那這種人一般人都做不了。

通過大兄和阿史那思摩這兩件事。

顏白心悅誠服,這該死的人格魅力不服都不行。

顏白把晾曬的衣服扯了扯,免得皺了穿起來不好看,還跟縮水了一樣。

聽到大兄在念叨書院,顏白回頭道:

“應該快了,新生要入學,插班生要考試,這些忙完了之後還要做學子衫,忙碌下來也就九月了。”

顏師古還是有些虛弱,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

“不知道今年書院能有多少學子,還有,你搞得那個搖號我不是很喜歡,我總覺得有愧聖人教導!”

顏白忍著胸口的痛,慢慢的把阿史那思摩也抱到太陽下。

曬曬太陽對他也有好處。

簡簡單單抱個人,顏白也累的氣喘籲籲。

招了招手,拄著木棍的李景仁走了過來,準備幫阿史那思摩清洗傷口。

如今的情況傷員照顧傷員也很正常。

阿史那思摩感激的笑了笑,然後把木棍放到嘴邊,死死地咬住。

轉過腦袋,滿臉生無可戀。

因為要上藥了。

上藥之前傷口還是得清洗一下。

顏白坐在大兄身旁,笑道:“大兄我也不想,我也想孩子們有學上,可不搖號不行啊,書院根本就裝不下!”

“想想辦法!”

“那就隻能以後上學收錢,先生的束脩、筆墨紙硯、院服、吃飯住宿,這樣辦能解決不少的問題!”

顏師古瞪了顏白一眼。

他心裡明白,這要是收錢說不定能解決一部分問題。

但隻要一收錢,來求學的孩子就少了。

大家之所以衝著書院來,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書院不收錢。

這樣家裡能少一個人吃飯,還能多一個人識字。

都說百姓憨厚,其實百姓心裡也有自己的算計。

憨厚、精明、市儈,諸多心思都可以在他們身上看到。

阿史那思摩扯掉嘴裡的木棍,扭頭看著顏白,笑道:

“顏縣公,聽你說書院要收錢,我在草原上說話還算有些分量,我倒是願意提供……”

“算了,彆想了,三代人以後再說!”

“我也是為大唐賣過命,我是大唐人。

你看,書院所需要的戶籍、保人,我都有,你我同朝為官,乾嘛拒絕的這麼快!”

“阿史那思摩將軍,你是你,但你不代表所有的。

自九成官之事發生後,我如今都有些後怕。

書院還小,經不起摧殘,你定襄,你為什麼回長安,你難道心裡不清楚麼?”

阿史那思摩知道顏白的擔憂,他也沒有否認。

貞觀十五年,他帶領十多萬百姓、精兵四萬、馬匹九萬渡過黃河,替大唐看守北門,監視薛延陀,防止來犯。

走的時候雄心壯誌。

結果,三年都沒待夠,就請罪回長安。

因為,屬下之人多有二心,一邊想著從大唐獲取一切,一邊又想自立為王。

這樣的人殺都殺不完,天天再殺,都斷絕不了。

就如長安百姓所言,這就是養不熟的狗。

可阿史那思摩還是不死心,繼續道:“那我的子嗣呢!”

“可以學進士,真的,我找人親自上門去教,一對一都行!”

阿史那思摩無奈的發出苦笑。

三十明經老五十進士少,這還學個屁。

自己有族群,要學就學有用的。

這進士一科,去年春闈才考出來三個。

這三個都是人尖子,而且家裡祖上都是讀書人,這,這……

就算把自己那混賬孫子打死,他也沒這個命。

他就知道結果是這樣,但還是忍不住去問一下。

據他所知,到目前為止,樓觀書院還沒有一個異族人。

其實顏白說話算是好聽的。

草原王族阿史那氏還去找過陛下,陛下讓他找書院祭酒。

結果就遇到了令狐德棻和孔穎達,原本以為這兩位整日笑嗬嗬的好說話。

結果,是真的好說話。

說了一大堆。

說的話你根本就聽不懂。

光是字麵的意思就能氣的人幾天都吃不下飯。

幾天後回過味來了,知道某些典故的具體意思。

又氣的吃不下飯。

顏白不說讓人聽不懂的典故,這不是好說話這是什麼。

“三代人啊!”

“對,在我大唐定居三代!”

阿史那思摩可愛的掰著指頭算了算,無奈的歎了口氣:

“好殘忍,三代人,估摸那時候我的棺材都爛成灰了!”

“用水泥的!”

阿史那思摩突然不想和顏白說話。

若是彆人這麼說,他跳起來就是一腳。

可顏白這麼說,他甚至怕顏白給他一腳。

自己這右武衛將軍官職是比顏白高了不少,但也僅限在朝堂上。

出了朝堂,右武衛將軍就不管用了。

彆說顏白了,任何一家豪門出來的五品官他都不敢去招惹。

所有人看的都是家族勢力。

顏家祖地琅琊,琅琊是個什麼地方,阿史那思摩這些年還是知道不少。

琅琊王氏、琅琊顏氏等……

反正是住在泰山腳底的家族都不好惹。

更何況顏白背後還有個書院。

阿史那思摩不想跟顏白說話了,顏師古卻生氣了。

聞言大怒,舉起手用力敲了一下顏白的腦袋:

“胡說八道,口無遮攔,去,站那兒把家訓背一遍!”

顏白規規矩矩的站到一邊。

“夫聖賢之書,教人誠孝,慎言檢跡,立身揚名,亦已備矣……這個,這個……大兄,一個字……”

顏師古歎了口氣:“魏晉已來!”

“哦哦,魏晉已來,理重事複,遞相模學,猶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耳……大兄,腦子有點亂,再說一個字……”

顏白站在太陽底下磕磕巴巴地背家訓。

阿史那思摩卻笑了,他覺得心情極好。

他都沒有想到能和魏征“對罵”且不落下風的這麼一號人物。

在顏師古麵前竟然連屁都不敢放。

徐惠也在旁邊捂著嘴笑,她覺得這可真的太有意思了。

果然陰陽有定數,一物降一物,她準備一會兒偷偷的畫下來。

李景仁倒是見怪不怪了,見多了!

不算大伯顏師古,在顏家,這樣的人還有七個,每個人都能把顏白壓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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