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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章 家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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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鬨聲突然停止,所有人都看著閻知微。

下一刻,所有的學子突然聚攏了起來,目光湛湛的看著閻知微,然後看著高侃。

高侃走到人群裡。

他伸出了手,所有人都伸出了手。

高侃拔刀指著青天道:“報仇,為先生報仇。”

所有學子振臂齊聲怒吼道:“對,報仇,給先生報仇,殺儘高麗狗!”

衝天的殺意迎風而起,越卷越高。

惹得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停下手裡的活計。

抬起了頭,駭然地看著這群滿臉稚氣的學子。

領一萬禁衛軍重騎兵的尉遲敬德掀開遮麵甲,微微頷首,忍不住輕聲讚道:

“真好啊,大唐的新的一代起來了,孩子們,今後德將為汝美,道將為汝居,汝瞳焉如新出之犢,而無求其故!”

長孫無忌也忍不住讚他道:“如日出般炫彩奪目!”

許敬宗迎合道:“長孫侍中說的真好。”

長孫無忌冷哼一聲,好心情隨之消散。

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這許敬宗。

他覺得這人就是一條躲在陰暗角落吐著信子的蛇。

書院學子,所有人手搭著手,壘成了一座高塔。

從李恪的角度看,這座手掌塔很高,比遼東城的城牆都要高,直衝天際。

書院學子放棄了爭論,也放棄了原本的方案。

開始一起埋頭計算。

土堆要壘多高,投石機的臂杆該設計多長,才能讓投石車把石頭投進去。

這些都需要計算。

都是可以計算出來的。

剪刀見方案已經確定,擦了擦眼淚,慌忙向皇帝去稟告。

剛才學子們衝天呐喊的那一幕,讓他心神激蕩。

這都是棟梁。

這都是大唐今後的棟梁,大唐的星星之火。

學子們的方案是好,但關聯到壘多少高台,影響陛下的下一步安排。

這個事得儘快落地,實施。

所以,剪刀要快快去稟告。

李二聽的剪刀的描述,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脫掉自己身披的長衫,挽起袖子,牽著馬走出營帳。

“陛下……”

“換衣服,一起出來搭把手!”

“喏!”

人群又有人歡呼了起來,呼聲越來越大。

剛才書院學子是衝天的殺意,這次是純粹是喜意。

顏白見所有人突然熱情高漲起來。

甚至還有人在哭。

顏白不解的從壕溝內伸出腦袋。

掃了一圈顏白驚訝地發現李二竟然在親自背土。

顏白的心情更好了,最大的一塊磚也出來乾活了。

這絕對不是作秀。

李二肩上的那一袋子土,少說有七八十斤。

能扛這麼一袋子土,就算是作秀,那也是下功夫了。

顏師古見皇帝在親自扛土,也跟著一起幫忙。

這一忙就是一天。

李二是實實在在的乾了一天,皇帝親自背土,築造高台的行動在數萬人的大軍中產生強烈號召力。

一天的工程進度抵得上三天。

晚間沒有軍事會議,剪刀說,皇帝累了,乏了……

夜色降臨,顏白挑破了大兄腳上和手掌的所有水泡。

然後端來了一盆熱水,親自幫顏師古洗腳解乏。

顏師古拗不過顏白,隻能任憑顏白施為。

“苦了你了!”

顏白笑了笑:“沒有什麼苦不苦的。

長兄如父,這是我這個當弟弟的應該做的,大兄不必掛懷。”

顏師古笑了笑,身子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不知不覺就老了,先前給家裡修水渠,一做就是一天,回家什麼事都沒有,現在……”

顏師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現在不成了,就挖了還不到一天的土,看看我這手,再看看我的這腳。

唉,享福享的把祖宗的教誨都忘了!”

“祖宗來了,他乾這活他也累!”

顏師古聞言,高高的舉起手,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顏白的頭:

“無禮,對祖宗不敬,祖宗怎麼能來做這活,瞎說。”

顏白很享受家裡人的這種親昵,笑道:

“心裡尊敬,心裡記著就行。

多少道貌岸然之輩時時把禮義廉恥掛在嘴上,背地裡做的卻是下三濫的事情。”

顏師古不願和顏白在這種問題上說太多。

說多了就精確到了某個人身上,有背後議論人是非之嫌。

可想到某些話,顏師古覺得自己還是要多和顏白聊一下。

“聽長孫輔機說,你和許敬宗走的很近!”

顏白抬起了頭,沒有回答大兄的問題,而是問道:

“大兄,你覺得許中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顏師古想了想道:“是個能人!”

顏白這才回道:“我覺得許中書人挺好,麵冷心熱,可相交!

雖說有那個事顯得不美,不過我覺得,在那種情況下活著才是最好的報複。”

顏師古點了點頭:“是啊,他是許善心的獨子。

如不低聲下氣,如不搖尾乞憐,他這一脈就徹底的斷了。”

顏白接著說道:“世人都說血脈傳承大於一切,可唯獨把許敬宗排列在外。

他是飽讀詩書之人,何不懂忠孝二字。”

顏師古點了點頭,說道:

“其實事情並非世人說的那樣。

徐善心被宇文化及所殺時,他的母親範氏已經九十二歲高齡。

許敬宗不搖尾乞憐,他的祖母誰又會去照看?”

顏白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長孫輔機還說,許敬宗現在和朝中人有朋黨之嫌,墨色,你如何看?”

顏白聞言笑道:“大兄,我交的是人,不是他的權力。

環境塑造性格,環境改變一個人,我不怎麼看,我在一邊看。”

“環境改變性格?”

顏師古念叨了幾句,忽然笑道:

“有意思,孟母三遷,環境改變性格,朝堂,官員,嘿嘿,這話倒是真的有意思!”

“水涼了,大兄我去給你換一盆水!”

顏師古搖搖頭,直接拒絕道:

“夠了,已經舒服多了,墨色,你去忙你的吧。

學子那邊你還要守夜,去吧,就彆圍著我轉了,我無礙的,看好孩子就行!”

顏白點了點頭。給顏師古腳上的水泡敷上藥粉,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顏師古看著顏白離開,從筆筒裡麵掏出一支筆,伸出舌頭舔了舔,隨後寫道:

“五月十二日,帝,身到城下,見士填塹,分負之,重者馬上持之,群臣震懼,爭挾塊以進。”

想了想,顏師古覺得有些拗口,又舔了舔筆。

想著輔導顏韻寫日記時候的日記格式,低下頭有些生疏的寫到:

“五月十二日,天氣晴朗,皇帝到了遼東城,見將士在挖壕,壘砌高台,心有不忍,於是走出營帳……”

顏師古突然停筆不寫了。

然後把心有不忍四個字劃掉。

他覺得這四個字是他臆想出來的,他不知道皇帝當時在想什麼。

顏師古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一個人喃喃道:“心理描寫是咋寫的來著?對了”

顏師古翻開箱子,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本書。

書名叫《顏氏雜談》。

這本書顏白十多年前寫的,為了應付老爺子寫的。

內容是關於標點符號,關於日記,關於白話文,很亂。

在顏師古看來就是東拚西湊,沒有終點。

雖什麼都不是,可顏師古卻時時攜帶在身。

他覺得,這樣無論在何處,無聊時翻出來看看,也會覺得溫馨。

他如父親一樣從不對子女開口說愛。

卻比任何人都愛的深沉。

翻到心理描寫那一段,顏師古對著火光,皺著眉,低聲喃喃道:

“心理描寫,可以塑造人物形象、刻畫人物性格,深入人物的內心世界,讓讀者能看出人物豐富而又複雜的感情……”

“動作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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