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先,進來細說,不要站在外邊。”
玉兒很快從驟然到來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拉著弟弟進入景陽宮,關門前還不忘查看四周有沒有人。
冷宮也有冷宮的好處,平日裡根本就沒有人願意靠近,就連巡邏的大內侍衛也都是匆匆而過,能明顯感覺到巡邏此地的頻率更低。
但這也方便了他們此時,至少鄧為先進入景陽宮時,就沒有人看到。
若是叫人看見,不僅落人話柄,對景陽宮和鄧為先都沒有好處。
“為先,你跟我說清楚,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玉兒關上門便著急的問道,但她腳下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多虧鄧為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玉兒,這才沒讓她摔得太狠。
“阿姊,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我慢慢說給你聽。”
鄧為先扶著玉兒靠坐在門後,擔憂的看著自家姐姐。
數年不見,姐姐和記憶中的模樣相比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
“或許我也是如此吧,不然阿姊也不會一眼就認出我了。”鄧為先心情複雜的想到。
玉兒神情恍惚,一時間思緒紛亂,沒來由的眼前出現了不少塵封的記憶。
那是兒時的一些記憶。
爹、娘、弟弟……
本以為早已忘卻的過往,開始曆曆在目的浮現。
鄧為先看出姐姐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事實,便也沒有著急,陪著她坐在門後,靜靜的等著。
這個十三歲的男孩似乎有著遠超同齡的成熟和穩重。
他一開始因為重逢的激動而浮現的眼中血絲已經悄然退去,一雙眼睛古井無波,甚至有些空洞。
“為先,跟我說說這一路上的事吧。”
玉兒緩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阿姊,去年廣臨府遭了蝗災,我們平山村也沒躲過。”
“那些蟲子吃光了地裡的糧食,然後便開始吃人。”
“人被咬過之後,高燒不止,三五天內便會斃命。”
“沒人敢繼續留在平山村,都開始往府城逃。”
“但半路上,我們就被蝗蟲群追上了,爹和娘把我緊緊的裹在懷裡護著。”
“等我出來時,他們也早已斷氣了。”
鄧為先平靜的訴說著,仿佛是發生在彆人身上的事情,可溫熱的眼淚早已默默劃過了他的臉頰。
但他即便是哭,也仍舊是那副冷冷的表情。
除了一開始麵對玉兒的淡淡笑容以外,他之後便麵無表情,即使說到傷心處也絲毫不見波瀾。
“怎麼會這樣……”
玉兒聽到爹娘是被蝗蟲活活咬死的,拚命捂著嘴但仍舊哭出了聲。
“後來我因緣際會,一路北上,初雪時來到了京城,可我當時身無分文,實在無路可走,恰好遇見進宮的機會,便……”
說到這,鄧為先話語一滯,說不下去了。
哪怕已經幾個月了,他也無法輕易的說出“淨身”這兩個字。
入宮這一刀,斬去的便是他唯一僅剩的尊嚴。
玉兒也顯然理解其中的痛苦,剛要安慰幾句,就聽鄧為先接著說道:“但也幸虧我進了宮,否則還見不到阿姊你呢。”
“我今天聽人提起你,托人打聽一番,更覺得是你,便來確認一下,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