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靜止……空間!?
這是一個完完全全不存在於雲澈認知中的概念。
依照畫彩璃所言,她雖已出生萬載,但真實流轉於她身上的時間卻隻有十九年,其餘的歲月,她都處在一種封結的狀態?
不對!封結和絕對靜止,可是天差地彆的兩個概念。
後者……細思之下,竟是脫離了時間,脫離了世之一切,存在於遊離於一切之外的“無”的世界。
難得看到雲澈一臉震驚之色,在畫彩璃的眼中卻是分外可愛:“這是淨土最大的秘密之一,在我們折天神國,也隻有父神、姑姑還有我知道。對外的解釋,都是靈仙婆婆以特殊的神道寒冰將我的身體封結於她的神殿,從不會言及‘搖籃’的存在。”
畫清影抬手觸眉……既知道是這麼大的隱秘,居然就這麼直接說予了一個外人。
雲澈目光定定的看著畫彩璃很久很久,就在畫彩璃以為他是震驚於“絕對靜止空間”時,卻聽他口中有些艱澀的擠出幾個字:“你才……十九歲?”
比雲無心的年齡還要小……
“對啊。”
少女抬手捧頰,麵露嬌俏和促狹:“姐姐這個稱呼可是你自己主動喊的,我可沒有逼你,嘻嘻嘻。”
十九歲……
半步神滅境……
嘶……
以雲澈超然眾生的特有聖軀,都無法不為之暗驚。
這般外貌與性情之下,卻是如此超乎想象的絕世妖孽。甚至,在此刻之前,他斷然不敢把“十九歲”和“半步神滅”這兩個概念並列到一起。
以他目前對深淵力量層麵的認知,怕是整個深淵,都無人能與她相較。
未來成就,不可想象。
他此番拐的,怕不僅僅是一個神國神女,而是一個必將劇烈撼動深淵曆史的女子。
不過,他震驚之餘,以前的諸多疑惑卻也隨之而解。
他終於明白為何她的性情竟稚純至此,閱曆又為何如此淺薄……原來,她竟隻有十九歲。
沒有在意她的揶揄,他麵帶關切的道:“你為何需要那麼久的‘沉眠’?是因為你先前說過的……出生時便遭遇的死劫嗎?”
“嗯。”畫彩璃點頭。他最先問及的不是任何人都會為之萬般驚異的搖籃,而是她的安危,眼神中的急切更是幾乎要滿溢出來,這讓她心間很是歡欣:“我出生那天,我母親就過世了,‘曲’便是我母親的姓氏。”
“因何過世?”雲澈問道。
畫彩璃眼眸黯了黯,放輕聲音道:“父神說,是因為重病……但其實我知道並不是。但無論我怎麼追問,父神和姑姑都不肯告訴我。”
畫清影:“……”
“父神說,因為母親的‘重病’,我出生之時全身經脈儘傷,先天玄脈寸斷,就連靈魂也全部斷離……若非父神和姑姑攜帶於身的祈天玉,我當日便會夭折。”
“但祈天玉也隻能保我一時之命,想要讓我活下去,並將經脈、玄脈、靈魂痊愈,就隻有一個方法。”
“真神之力和真神之魂的淬愈。”
“並且,這股真神之力和真神之魂的來源,必須是最親近的直係血親。也就是親生父母或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
畫清影緩緩閉上了眼睛,遏止著當年畫麵的閃現。
“……”雲澈的眼眉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母親‘病逝’,我亦無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唯一能救我的,隻有父親……而且必須是擁有成就真神的父親。”
“而這種‘淬愈’,並非一蹴而就。它的本質,其實是以自身元氣和靈魂而進行的獻祭,即使是真神的軀體和靈魂,若是一次獻祭過多,亦會造成不可逆的永創,且被獻祭者也會難以承受。”
說到這裡,雲澈已明了了大概。
“所以,父神帶著我去往了淨土,請求將我置入‘搖籃’……終得淵皇伯伯的恩準後,父神便回歸折天神國,繼承了神源,成為了新的神尊。”
“在將折天神源融合,成就真神之後,父神便將我帶出搖籃,予以淬愈。他每次淬愈,可保我一年安然,無論經脈、玄脈、靈魂都和完整時無異。而他需要至少五百年的時間來恢複。”
“如此,每隔五百多年,父神便會到來淨土為我淬愈一次,然後將我帶回折天神國,一年後再送回……就這樣,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萬多年。”
“而在我的世界,卻隻覺得過去了十九年。”
“原來如此。”雲澈雙手抱在她纖如弱柳的腰肢,滿臉的疼惜:“你竟然從一出生,就遭受了這麼的劫難,而我那時卻未能守護在你身畔。”
他輕輕吐息,聲音帶上了幾分空落:“也就是說,最多幾個月,你還要再回淨土的‘搖籃’,然後……五百多年都無法再相見?”
“不會啦。”看著雲澈那明顯強忍的失落感,她傾身抱著他,唇瓣貼著他的臉頰:“就在九個月前,父神對我完成了最後一次的淬愈,也讓我的經脈、玄脈、魂體都完完全全的歸於完整,再也不需要父神的獻祭。”
“最後一次離開淨土的時候,靈仙婆婆為了慶祝我的痊愈,還送了我一片彩雲花海。所以,我是在最最好的時候,遇到了你……雲哥哥。”
這聲輕喚,玉唇貼耳,軟酥入骨。
她這一生稱呼過的各種“哥哥”並不少,畢竟她出生雖早,年齡卻是極幼。但明明完全相同的字眼,明明再普通不過的凡稱,她此刻喚出之時,卻驀地感覺自己心跳加快,臉頰溫熱……她將螓首深深埋到雲澈頸間,好一會兒都沒去看他的眼睛。
伏在雲澈胸前的畫彩璃清晰感覺到他一下子鬆弛了下來,聲音也再無之前的空落:“嚇我一跳……看來,真的是上天恩賜我在這個時候遇到你。”
“雖然,我孤單無依,無權無勢,修為也很孱弱,但是……”他抱緊懷中少女,微微仰首,字字堅決鏗鏘:“你接下來的人生,我一定會傾儘一切的去守護。”
“嗯。”畫彩璃閉上眼眸,輕輕應聲,心間說著和他相近的話語:我也會傾儘一切的保護好你……無論要麵對的是什麼。
“嗯?就這麼相信我?”雲澈微笑:“你是最尊貴的神國神女,而我連個出身都沒有。你就不怕我一直以來其實都是個心懷不軌的騙子?”
“騙子?唔……”她一本正經的做著思索狀:“一個一次次不惜拚著性命救我的騙子,到底是想騙我什麼呢?”
“我現在人是你的,心是你的,性命都是你的。”她的聲音嬌俏又認真:“你還想騙我什麼呢?說出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雲澈的視線,有了極其短暫的癡怔。
然後,他又問道:“那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傷害你的事呢?”
懷中的少女呼吸一滯,她螓首忽然從他頸間抬起,雙手在他脖子上更加的纏緊,一雙明眸直直的看著他,唇瓣也帶著不開心的扁翹:“你……你該不會又要偷偷跑掉吧?你可是已經保證過那麼多次。”
“沒有沒有。”雲澈馬上搖頭否認:“我隻是擔心……或許會有一天做了什麼很過分,很傷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