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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滅漢,吾弟當為堯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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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九年三月,鄴城圍了大半年,城內民有菜色,餓殍遍地,冬日裡凍餓而死者十之二三。畢竟是半年沒有物資進來,可想而知城內的民生和物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離譜狀態。柴火、鹽這些必備物資除了軍隊有些儲存之外,許多生存必備之物連大戶之家都消耗一空。
雖然城中守軍已經得知先皇駕崩這個噩耗,但新帝率十萬大軍南下這個消息,還是讓鄴城之中人人振奮。
新帝劉承佑是先皇的嫡長子,應該也跟先皇一樣驍勇善戰吧?
守將韋孝矩卻沒有這麼樂觀,他是親眼見劉玄機獨驅千賊壯舉的見證者之一,更了解太子是什麼秉性。
誌大才疏,且不知兵。
如果不是他在過去的一些事情之中把大唐李家徹底得罪了,現在他肯定是要開門獻城的。
沒辦法,他做的事比楊侃還過分。
楊侃當初追殺了十幾裡路,差點就一槊將李元徽刺個對穿,這樣的事都李元徽都能讓兒子去勸降,隻能說李元徽這人氣量大,可以不記恩仇。
韋孝矩做的事就是比較陰損的,李元徽可以不追究楊侃追殺他十八裡,那是因為這是李元徽的私仇。
但韋孝矩可是放水淹了數萬大軍,且韋氏這幾年又因為晉殤王的事被李玄慶各種針對,殺了不少人。
因為李元徽不提,也沒人願意招降韋孝矩,畢竟你一個關中人跟河北人混也就算了,你對老鄉你是一點不關照往死裡打。
這誰還認你這鄉黨?這時候還給你求情?門也沒有啊。
卻說十萬東拚西湊的一路南下,李元徽卻讓常雁衡和竇琮等後撤,佯裝畏懼漢軍威勢。
數次交手也佯裝不敵,未戰先怯。
常雁衡和竇琮一看李元徽的軍令,就知道這是驕兵之計。
所謂卑而驕之。
兩人強忍著不一鼓作氣給這十萬大軍衝垮了的念頭,帶並往南向鄴城方向靠攏。
劉承佑一看唐軍居然不戰而走,一定是畏懼我大軍的威勢,這不得乘勢追擊?
但左右大臣,包括司徒淩敬、太尉朱靈石全都勸他要穩重,敵人這是引誘我們深入,劉承佑也想了想,心裡也有些打鼓,就勉強聽了老臣們的建議,穩步向前。
一直快到了五月,漢軍直接推到了漳水北岸,已經能看到河對岸的鄴城了。
劉承佑提出要主動發起進攻,一眾老臣又勸他,說你穩重一點,你爹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都沒乾過李老四,你這能行嗎?
這年輕氣盛的人哪能聽得了這個話?先前伱們不讓我追擊,說什麼有埋伏,現在敵人就在對麵,還不讓打?
不行,非得打不可。
劉承佑力排眾議,打過漳水去,解救鄴都城。
漢軍這些時日被唐軍的退兵也養出些士氣來,嗷嗷叫的開始架橋過河。
唐軍這邊,這早就做好了準備,漢軍一開始渡河之後打唐軍立馬,連鄴城的圍都讓出來了,直接全軍退到安陽和蕩陰。
這一手讓北漢一眾老將是一個個的欲哭無淚啊,李四郎你這不欺負小孩嗎?
果然,被圍了快一年的鄴城解圍之後,劉承佑就更膨脹了,什麼李元徽如此,都不敢跟我打,你這天下聞名呢,我爹怎麼輸給這麼個人了?
難道我是萬中無一的名將之才?
虧了沒聽我娘的,不然這投了也太虧了。
膨脹之後,劉承佑的目標也很簡單,老子要禦駕親征,光複大漢,一口氣打到洛陽去。
於是集結諸軍南下進攻蕩陰。
一路退退退的唐軍將領早就憋壞了,齊聲請戰。
李元徽見到戰略目的和士氣已經達到了,於是也下達了軍令,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李元徽率中軍,柴榮率左軍,朱德裕率右軍,三路齊發,又命常雁衡、張堅、羅士襄、張謹跟人分彆率領騎軍進行包抄,猛攻漢軍側翼。
漢軍剛剛渡過漳水,還處於立足未穩的狀態,唐軍這一反攻聲勢極為浩大,漳水之南數十裡的廣袤平原上,多路唐軍齊頭並進,聲勢令人望而生畏。
劉承佑看見唐軍反攻,心下強裝鎮定,當即命太尉朱靈石率軍抵擋。
李元徽以朱德裕為前軍總管,率左右武衛的四萬精兵原本是作為殿後,但一聲令下馬上就作為前軍開始衝鋒。
左右武衛的江淮十八老營軍早就跟朱德裕在二十日滅東魏之後,一並威震海內,早就是天下強兵。
這些時日遵守軍令一直避戰也是避了一肚子的火,現在後隊變前隊,卻不是最早接敵的隊伍。
看到漢軍陣型鬆散,尚未組成嚴密的軍陣,唐軍的騎兵快速前插。
李元徽在李承道回來之後,就把尉遲敬德、段武達、高盎所領的護軍騎兵交給他統率,加上原本就歸屬統率的左武衛張一仙和席君買所部,共有四千騎。
李承道在看到漢軍的情況之後,當即請求率軍出擊,不給對方整隊的時間,畢竟朱德裕的步軍行動自然是不如騎兵迅捷。
得到父親同意的李承道當即率隊前出,帶著一眾猛將迅速出擊,直奔漢軍朱靈石統率的前軍打了過去。
其實當漢軍完全渡過漳水的時候,這場勝負就已經注定了,提前在滏口陘埋伏的唐軍發動了進攻直接以小船去燒毀漢軍的浮橋,也切斷了漢軍最後的退路。
隻有朱靈石率領的前軍抵抗強烈,維持了幽州邊軍的尊嚴。但唐軍的全麵反攻,讓他漢軍的左右軍直接就被打崩了,劉承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明明前幾日.不,前一個時辰唐軍都畏懼他的雄風,怎麼瞬息之間形勢就變了?
唐軍反擊之時,劉承佑本人正在帶著中軍進入鄴城,還準備嘉獎勉勵韋孝矩為首的鄴城守軍。
但前方的形勢瞬息萬變左右親衛已經開始架著他逃跑了,劉承佑卻道我身在堅城之中,敵軍攻過來卻要逃跑是什麼道理?
司徒、尚書左仆射淩敬道:“鄴城本就是死地,被圍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現在進入鄴城大軍人多,勢必造成自相踐踏,唐軍可以順勢攻入鄴城,不如迅速渡河,我軍的渡橋雖然被燒毀三座了,但還有兩座,並且尚有渡船”
劉承佑這次選擇了聽從這位一直被父一直倚重的謀臣,迅速在親衛的包圍下前往漳水浮橋北返。
而劉承佑的北逃也帶動了鄴城城內的軍民,因為沒人想在這座城裡繼續待下去了,即便是韋孝矩壓製不住了,不得不加入逃跑的隊伍。
漢軍形成了大麵積的潰逃,甚至鄴城守軍全都在潰逃之中,唐軍全線追擊,戰場形勢在漢軍最初的抵抗之後,就變成了一邊倒。
甚至漢軍開始出現成建製的投降,薛安都、盧爽等漢軍大將全都率軍歸降了。
鄴城沒跑的人也打開城南大門向唐軍投降,李元徽命朱德裕率隊進駐鄴城,清剿反抗勢力並拿出軍糧接濟鄴城民眾。
於是鄴城民眾皆叩謝齊王恩德,稱大唐為“仁德之師”。
鄴城之戰,唐軍斬殺漢軍萬餘人,俘虜和主動歸降的多達六萬眾,漢軍為了逃跑自相踐踏和被擠入漳水者不計其數,最後唐軍這邊看不下去了,李元徽下令救助。
漢軍方麵,十萬大軍隻有數千人隨著小皇帝劉承佑過河逃跑,太尉朱靈石戰死,大將軍張世武戰死,斛律金和斛律明月父子,司徒淩敬,等文武跟著劉承佑一起逃出生天。
而唐軍則迅速派出了騎兵進行追擊。
漢軍則一路北奔,唐軍多部騎兵前後包抄,最終堵死劉承佑回信都的道路。
不得與斛律金父子隻能保著劉承佑一起向幽州逃去。
唐軍則兵臨信都城下,李皇後聞言哀歎不已,信都北漢朝堂的上下震動,人心惶惶。
五月,李元徽在安頓好了鄴城之後,揮師北上,分遣大軍收取河北,一路上勢如破竹,河北各郡縣望風而降。
朱德裕留守魏郡安定後方,李藥師收取趙郡,張堅收取巨鹿,侯浚收取河間,張鎮惡收平原,程知節收取渤海,段雄收取清河,李元徽的大軍則直驅安平郡信都城下。
常雁衡和李承道率諸部騎軍則北上幽州。
五月下旬,皇太後李氏下詔出降,讓其親弟李孝常和宰相崔廷弼,車騎大將軍趙襄三人前往唐營請降。
一進了唐營,三人就見到了排列在兩邊的唐軍,威武雄壯。崔廷弼尚能保持宰相氣度,趙襄到底有武人風範,皆目不斜視,昂首而行。
隻有李唐皇室出身的李孝常,心虛的不行,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
他是真不想來,太尷尬了。但沒有辦法,他的親姐對他說了,你要是想活著就得去。
三人進了大帳,李元徽看著他們,先是讓人把李孝常拖出去打一百仗。
崔廷弼和趙襄對此都沒有意義,因為這還真不算折辱他們這些降人,那是人家家事
打完了之後,李孝常又被拖進來,李元徽沒再管他,反而讓李青蓮和崔廷弼磋商具體投降的事宜,自己則帶著趙襄在營中走了走,也算是敘敘舊。
趙襄是劉玄機的一手帶出來的老兄弟,也曾在李元徽的麾下效力過,北漢的李太後選的這個幾個人也是費了許多心思的。
至於磋商的內容,其實也沒有太多商量的,基本上就是唐軍開出什麼條件和要求,北漢這邊都得照單全收。
畢竟是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程度,兵臨城下你這是出降,沒有多少資本用來談判了。
六月初一,信都城門洞開,李太後帶著小兒子李承基以及劉玄機的一眾子女,北漢文武官員歸降大唐。
冀州全境由此平定,隨後李元徽命人將劉玄機的子女還有李太後等全都送往長安,自己則繼續率軍北去。
出發之前,李元徽跟這位堂姐見了一麵,寬慰她一番。畢竟都是李家人,這堂姐當初還是自己做媒嫁給劉玄機的。
李太後原本還想替自己的大兒子求求情,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去了,這話就沒法說。
因為劉承佑至今還在負隅頑抗,還在幽州準備跟大唐再乾一仗,怎麼求這個情?
六月中,李太後一行人和北漢官員在李長恭的護衛下前往長安。
李元徽繼續率軍北上幽州,一路勢如破竹,望風而降者不計其數。
即便到了涿郡劉玄機的老家,也沒有什麼像樣的抵抗,先鋒幾日就破城了。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劉承佑還真能跑,這次直接跑到塞外了,屬於劉家老祖宗附體了。
司徒淩敬因為一路顛簸,病逝在了涿郡。
劉承佑出塞,投奔了東部突厥,並且被突厥突利可汗封為了定李可汗。
李元徽聽了這個都想笑,這能跑的勁頭,倒還真是得了老劉家的真傳啊。
一直到九月,幽州各郡縣被徹底平定,渝關、盧龍塞等燕山山脈的防線被唐軍所掌控,至於遼東還處於還高句麗占據之中。
隨後又派遣李藥師、常雁衡、李承道、侯浚四人率領騎兵突襲遼東。
李藥師與李承道率軍出渝關,常雁衡和侯浚率軍出右北平,兩支隊伍各有騎兵一萬,一路連破高句麗大軍,但卻因為襄平有了防備,未能一戰而下。
李藥師等因為軍隊征戰許久,且沒有攜帶大量輜重,鈍兵堅城之下,日久容易生變,於是在十一月退兵。
好在追擊部隊都穿的綿甲,即便降溫了也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凍傷情況。
雖然沒有拿回遼東,並且北漢皇帝也遁入塞外,但北漢仍舊實際上滅亡了。
大唐基本完成了混一天下的大業,長安和洛陽都在慶賀北漢滅亡。
李元徽卻前往劉玄機的墓前祭奠了老友,然後為了收買人心還頗為給麵子說了一句。
“若劉兄尚在,我安能至此?”
這句話其實單純就是給麵子。從形式上說劉玄機的死的確加速了北漢崩潰,但劉玄機就算不死,北漢也最多就是多苟延殘喘幾年罷了。
大唐一統天下的大勢已經是勢不可擋了。
而這句話,專屬征服者和勝利者。
等到北漢的一眾皇族入長安之後,李玄慶封了堂姐為廣元長公主,劉玄機的嫡子劉承基為安樂公,其餘的也都封了郡公,賜長安宅邸。
同時在貞觀九年的冬至祭祖之時,命人做祭文告宗廟,對他李玄慶在位期間的功績是大書特書。
無論如何,大唐是在他治政期間,完成了一統天下的偉業。大唐自李源於蜀中起兵,李二和李四兄弟在隴右、江淮響應,奪取長安、洛陽這兩都不過數載,卻被河北絆住了腳步,跌了大跟頭。
這一跌倒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間,李源和李二鳳父子先後亡故。
好在李三和李四兄弟執掌大唐之後,精誠合作,秉承著肉爛在鍋裡的原則,南征北戰,最終完成了一統天下的大業。
這是兄弟兩人的相忍為國,心神無二換來的。
李元徽征戰河東河北之時,在長安但凡敢言齊王擁兵不前,心懷叵測之人,被李玄慶全數誅殺。
他本人更是傾關中之所有,全力支持兄弟在北方的作戰。
這才有了大唐的一統天下,南北再度歸一。
冥冥中,這些能夠對權力保持克製的人,自然會擁有他們該有的一切。
李三配得上這份功績,李四亦然。
在涿郡過了貞觀十年的春節李四,又對整個河北進行了權力洗牌和駐軍的任命。
以張鎮惡為都督幽州軍事,張謹為幽州刺史,李承道為涿郡太守,李延宗為漁陽太守,徐乾德為遼西太守。傅惟學為右北平太守。
侯浚為冀州刺史,柴榮都督冀州軍事。
北漢歸降的將領全都發往了長安和洛陽任職,所有降兵全都被打散整編。
左右武衛和左右威衛,加上天策諸軍全都駐紮在河北。
同時,李元徽征召了大批河北四姓子弟為官,也就是範陽盧氏、趙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這四家,並對河北齊民編戶,大索貌閱,清田丈畝。
然後河北莫名多了一群義軍和反抗者,甚至發生過有人試圖刺殺李元徽。
但二十萬唐軍就駐紮在河北,河北的豪強們很快就明白了,你戰場上都沒打過,這時候在想搞什麼事也來不及了。
不過大唐為了平定河北各部的震動餘波,徹底完成對人口、土地的清查,也足足用了兩年的時間,才把所有的工作全都推行下去。
這期間李元徽一直在鄴城、涿郡、晉陽之間往返,哪裡有人抗拒,唐軍騎兵基本上朝發夕至。
硬是用刀和筆把這兩樣東西給推行下去了。
這期間長安城裡關於齊王要自立為帝的傳言不絕於耳,但李三郎依舊癡迷造人,並且總算有了成果,後宮填下三個皇子。
不過李三郎本人的身體確是越發的不好,等到貞觀十一年十月,平陽長公主薨了。
人在晉陽的李元徽和人在鄴城的柴榮全都反回到長安奔喪。
貞觀十二年,李四郎就留在長安過了春節,準備過了十五就返回洛陽坐鎮。
但還沒等過了十五呢,李三郎這邊就染了時疫,沒幾日就高燒病重的起不了床了。
李三郎原本已經發燒說胡話了,但口中卻一直念叨“四郎”“吾弟當為堯舜”
李元徽入宮一看,好家夥胳膊腿上全都是紅疹子,這怕不是丹毒吧?
一詢問內侍,李元徽頓時冷汗直流好家夥,這幾年他三哥丹藥還真是沒少磕。
不過李三郎到底還是比較清醒,急招幾位宰相和大將軍和重要的宗室至病榻前,將所有國事全都委托給李四郎。
同時再次明確,“若朕不豫,齊王繼承大統。”
然後又當著眾人的麵說道,再次重複了那句話。
“吾弟當為堯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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